第9章 死亡

「好煩，好煩，好煩…」林無瘋狂地抓弄著自己的頭髮，他不知道該如何發泄情緒。

「林建華的家屬可以進病房探望了，注意時間只有1個小時。」

林無在這無數嘈雜的聲音分辨出了剛剛的聲音，他理了理頭髮，步伐沉重無比，他心裡有些膽怯，還有些害怕。

林無不甘走進了病房內，他覺得自己沒這個臉，但是他更怕自己會後悔。病床上林建華的鼻口通著氣管，一旁的心跳儀在「嘀——嘀——」的響著。林建華的一隻手上打著點滴，一隻手已經泛著紫黑色，如枯骨死皮一般。

整個人比以往瘦多了，感覺只剩一副骨頭架子在撐著外皮，精氣神也沒了，靜靜的癱在床上，給人的感覺也只是他還活著，只是活著。

林建華見林無和林妙可來了，便生生撐出了笑容，這可能是作為一個父親的倔強吧。

「喲~兒子都來了…還有妙可…真，真—好，還有我的一萍…還能看見你們，真好，真好……」林建華費力的蠕動的嘴唇，開著玩笑，語氣越來越弱，每說一句就要喘上幾口氣。

林無望著林建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就只是靜靜的望著，眼中不含一絲淚滴。

林妙可只是瞅了一眼林建華，便不敢再直視他，她無法忍受自己的父親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林妙可躲在倪女士的懷中抽泣，她害怕，她恐懼，但最多的還是充滿整個內心的傷心，痛苦，無奈以及後悔。

林妙可後悔自己為什麼平常不再乖一點兒，多幫林爸乾乾活，做做事，多盡些孝。

倪女士在進門前特地擦乾了淚水，整理了一下面容，儘管眼睛邊上略微的浮腫無法逝去，但這並不妨礙什麼。因為此時的林建華，眼睛已是看不大清了，至少在他的印象里倪女士永遠是美的，漂漂亮亮的。

三人靜靜的呆在林建華一旁，沒說一句話，也不知道說什麼話，只是感覺此刻家人的陪伴便是最好的良藥，最能讓林建華舒心的一件事。

「一萍啊，帶著妙可先出去一下…好嗎，我有點…話，想單獨跟無兒說說。」林建華強忍著身體上半部分的劇痛，下半部份已經沒了知覺了。

倪女士仰頭讓眼裡的淚水回到眼中，溫和的說了句：「別太累著了，昂~」說完就摟著一直在抽泣的林妙可出去了。

「無兒啊，當年，咳咳…」林建華此前說話一直強忍著劇痛，沒有表現出來，直到剛剛妙可離開。

林無立馬上前穩住林建華。

「咳咳，沒事兒，當年啊我和你媽，見到你時就覺得你與眾不同，一個還在襁褓時期的孩子竟然會出現在一個『門』前，渾身上下…咳咳…渾身上下全是地上的爛泥，呵呵，但是我和你媽媽可沒嫌棄，擅自做主將你帶走了，咳咳。」

林無聽到這些心中大為震驚，但是他並沒有多說些什麼，而是扶著林建華，撫順著他的背部，希望能令他好受一些。

「你不怪我們瞞著你吧？」

「不怪！」林無態度鮮明，林建華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林建華繼續說著：「後來吧，我從事這工作，就是想找找看你的身世，畢竟我也不是武者，哈哈，可是時間一長啊，我就怕我找到了些什麼，可我捨不得啊。」

「我覺得你就是我林建華的兒子，還要找什麼，於是後來我就沒接著找下去了，你不會怨我吧，知道了這些，你還願意叫我一聲爸嗎。」林建華面容稍顯枯槁，邊說眼角邊有淚滴滑下，眼睛里模糊的看著林無。

「嗐，多大點事兒，你不就是我爸嗎，是吧，爸，少說點話，也不嫌累，等我找到藥材，還要叫你好多聲爸呢，幫你盯著妙可那丫頭不讓她穿短裙，她結婚我也幫你盯著，盯得死死的，不讓你操一點兒心，我也不懶了，幫你多干點事，等我魔大畢業帶你和媽去住豪宅，吃好多好吃的…」林無更咽著，他不能哭，也不能倒，他知道現在他是媽和妙可的支柱。

「你小子，平常看著不正經，但我知道你比誰都要強，別把事兒都丟心裡，有時候爆發出來也挺好的，等我去了，一定要照護好自己，幫我照護好你媽和妙可，好好的，開開心心的，知道沒，咳咳…」

「不會的，我絕對不會讓這事發生。」林無雖然嘴上說著，但面對現實時卻是無奈和殘酷的，猶如一道萬丈深淵。

對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尋常家庭來說，如今已經是已經窮途末路了。

林爸深知自己的情況如何，仍開口答應到林無，「好，好，都聽你的，還有啊，開心點，人一輩子就只走這麼一遭，開心不開心都是一輩子。」

有時候感覺前半生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彷徨了，只有那麼一瞬間是用來長大的。

……

天色漸暗，暮色降臨，林無把能想到的法子全想了，但這並不單單是錢不錢的問題，那些藥材哪怕是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

醫院大樓外下，路燈旁的小賣鋪前，林無一個人處在那兒。

「老闆，你這有煙嗎，隨便來一盒，順便再來個火。」林無眼中神空洞，目如死灰一般。

不時傳來烏鴉「嘎嘎」的叫聲，讓人很是煩躁。腳下踩著的大地似乎也是遍布灰塵，髒亂，衰敗，樹榦枯死不再如往日那般展現活力。

老闆挑了一盒煙遞給林無，「火機就當送你了。」

「謝了。」

「忘愁（煙名），哼！這還真配我，可是真的能忘嗎？」林無看著這煙盒目光獃滯，調侃自己，眼睛盯著煙盒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林無緩步走到醫院大門口旁的垃圾桶邊，蹲在那兒，反反覆復打開煙盒，對裡面僅有的12支煙發獃。

「小莫啊，再檢測一下這個碎片。」林無戴上耳麥。

小莫掃了一遍，「暫無結果。」

「哼，哼，哈哈，虧我還當個寶一樣。」林無奮力一扯，生生拽斷了繩線，繩線在脖子中留下了深深的一條繩印，然後林無奮力的將那塊黑色碎片重重的砸向地面，然後狠狠的踹了一腳身旁的垃圾桶，金屬製造的垃圾桶被踹出了一個凹痕。

林無也沒站穩直接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一滴，兩滴…

雨毫無徵兆的下了起來，林無合上了煙盒放進了口袋，眼睛望著地上的那塊黑色碎片，目光無神的，又默默的，無奈的，撿了回來，又揣進了兜里。

林無臉朝天大張著嘴巴，任由雨水無情的拍打自己。

醫院急救處。

「病人已經停止心跳了，快，快，準備電擊，治療系武者呢！不要停下，繼續！」

……

嘀，嘀，嘀，嘀————

世界最令人痛苦的時刻莫過於當醫生說出：病人因救治無效，宣布死亡。

鐘錶不再費力的擺動了，它的時間永遠的停留在了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