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玉壘情緣
91年10月12日,林錦南作為高新區統征辦的團支部書記、入黨積極分子,參加了西都市委黨校與西都市團委共同舉辦的西都市後備青年幹部培訓班學習,培訓地點選在了鄰省風景優美的都江堰玉壘山下的省林業學校。
這期培訓班共120名學員,市轄各縣、區、各機關、企業按片區劃為9個小組,南城區與高新區在一個組,巧的是這個組的召集人就是高新區團委副書記劉萬平。
林錦南和經發局的吉英、公安分局的劉健三人相約是11號下午坐經發局安排的麵包車,經3個多小時的長途跋涉先到林業學校報的到。第二天上午他在會議樓前按昨天的約定等候老大劉萬平,萬平從一輛銀灰色麵包車副駕駛位下來,麵包車中排和後排竟又跟著下來2男3女,其中只有一個叫郭萍的女孩錦南認識,她是原南城區區委宣傳部的,也是南城區團區委的組織委員,還有兩位漂亮女孩他不認識。
麵包車駕駛員用車鑰匙打開車後門,從上面拿下好幾個包,當中有兩個幾乎一摸一樣的耐克小旅行包,萬平拎起其中一個遞給錦南,錦南拎著包帶萬平和郭萍向他們6小組的駐地走,安排的是4人一間,錦南、公安分局的劉健已各佔了一個鋪位,他當然希望劉萬平與他們一起住102室,至於另一個鋪位萬平也有安排,叫給金羊鄉團委書記高元偉留著。
想著他們旅途勞頓,林錦南就給萬平倒了些冷水熱水在盆里兌好,準備讓他擦把臉然後一起去食堂吃飯,劉萬平拉開提包拿毛巾,結果翻出幾件女士衣服還有一本瓊瑤的《窗外》,他一愣,邊上的劉健扳著包一看,裡面竟然還有一些化妝品和一個粉紅色的胸罩,劉萬平弄不清情況了,一把打開劉健的手:
「哎,別亂動!南娃兒,你剛才在哪兒提的這個包?」
「咋啦?不是你遞給我的嘛!」
「哦,糟了!肯定是把別個的包提錯了。是郭萍的?不對,早上上車的時候我看郭萍背的包是紅色的。那、那,這包估計是農行團委那兩個女孩的。」
「呵呵,這胸罩……」
「劉健,別動人家的東西!這樣,我要去找團市委副書記任華華。南娃兒,你趕緊把這個包提到3號樓去找先前那兩個女孩換一下,她們機關和企事業單位團委的學員們都住在那兒,我記得那個農行團委書記好像姓黃。」
林錦南提著包剛走到3號樓前,二樓欄杆邊一個漂亮女孩看著他就直笑:
「帥哥,你跑得也太快了,我正想過來找你們呢,你們劉書記的包和我的包一樣哈。」
「就是,你也發現啦?剛才我們劉書記準備洗臉,打開包找毛巾一下反應過來包拿錯了。」
錦南說完這句話見那漂亮女孩拎著包下來臉一下紅了,方知自己這句話欠妥,一個女孩的包咋能隨便讓一個陌生男子亂翻呢?情急之下他又補了一句:
「你放心,裡面的東西我們只看了看沒動過。」沒曾想那女孩臉更紅了。
哦,他媽的,越描越黑,這句話更不著調!
當天沒什麼事,通知的12號也就是今天報到,這期學員全部報到后明天才安排正式開班。晚上劉萬平叫上錦南、劉健和高元偉出去吃飯,到教學樓前才知道是他黨校的同學、林業學校的團委書記黎平請他。坐上黎平開的麵包車幾人下山到城邊南河苑吃新近流行起來的手抓骨,黎平很健談,也可以看出他和劉萬平都是口才好、知識面廣的那一類,一頓飯吃了近兩個小時,就聽二人侃侃而談,搞得林錦南、劉健、高元偉他們幾乎就插不上一句話。不過,有了黎平這層關係,錦南他們在這為期16天的培訓中倒得到了不少的便利。
第二天上午的開班儀式主要由團市委書記盧新久講了一席話,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程建川倒講了半個多小時,並給大家介紹了市委黨校的講師吳瑞林,本期培訓班的理論學習主要就由吳老師主講。
在程部長講話過程中,高元偉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細節,坐在左邊第三排靠窗位置的那個女孩扭頭看了好幾次劉萬平,他捅捅林錦南的腰低聲問了句:
「錦南,劉書記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啥子女朋友喔?我咋沒聽說呢?他娃可是一顆紅心向著黨,28歲之前不考慮婚姻的哈!」
「是不是喲?你看看那女孩,就是那邊第三排靠窗穿連衣裙那個,都回頭看了好幾次你們老大了。看、看,又轉頭在看,嘿嘿,挺漂亮的嘛。」
錦南偏頭一看,原來就是昨天中午與萬平提包拿錯的那個漂亮女孩,昨晚他還專門問過老大,劉萬平說那兩個女孩是市農行團委的,好像一個姓黃、一個姓邱,還是高新區團委書記吳丹叫他們出發時順道去南門大橋市農行宿舍接上一起到林業學校來的,路上也只說過幾句話而已。
林錦南是知道老大早就立下志向的,萬平早就當著幾兄弟的面說過,28歲之前不考慮婚姻問題,那絕不是心血來潮說著玩的。錦南與那女孩一天之內接觸兩次,覺得那姓黃的女孩無論長相、身材,特別是氣質上倒與老大很般配,現在聽元偉一說,也就在心裡不知不覺留下了一個念頭。
幾天的政治理論學習很枯燥,好在林業學校食堂專為他們配製的伙食不錯,加之代理班長(東江區團委書記)彭越已宣布每周末晚上有一場舞會聯歡活動,星期天不上課可以到臨近的都江堰或玉壘山公園自由活動,好幾個學員都高興地跳了起來。
其實,這省林業學校本就座落在風景秀美的玉壘山一隅,而玉壘山西、南片區不僅與都江堰市城區相連,還與都江堰水利樞紐連成一片形成了一個大大的聞名中外的龐大景區。
晚上四個人在宿舍里玩撲克打升級,邊打邊討論明晚的舞會,劉健說三步、四步全不會,更不說時下已開始流行的探戈、華爾茲了,元偉也說該找些「會家」給大家培訓培訓,而錦南和劉萬平在大學里多少學過,高難度的不會,三步、四步這類快三慢四的交誼舞也還能應付自如。
冷不丁高元偉就冒了一句:
「劉書記,下午我聽吳丹書記說農行的團委書記舞跳得好,你們不是一路來的嗎?出面叫她教一教大家嘛。」
「農行的?是不是跳得好喲?那天倒是跟我們一路來的,沒說上幾句話,我又不熟,要找也是丹姐出面找,我哪兒行哦!」
「丹書記不是下午回西都去了嗎?現在南城、高新這塊兒你就是頭兒,你不出面誰出面?」劉健也補了一句。
「那我試試看,明天上午我先給任華華說說。」
事情也湊巧,第二天上午劉萬平還沒找團市委副書記任華華,任書記手拿一份a4紙先找了他:
「萬平,我曉得你多才多藝,口才相當不錯,晚上的活動就由你和農行的黃雨燕主持。今天我們出三個節目,他們林校樂隊也出幾個節目,這是黎平給我的流程單,你熟悉一下,下午我要回西都去一趟,爭取周日下午趕過來。」
「任書記,這行不行哦?團委的嚴苛主持節目的水平那麼高,你咋不叫他呢?」
「你就不要謙虛了。你的能力我還是清楚的,這也算一個機會是不是?對了,今天中午吃了飯你先與雨燕碰碰頭,看看有啥需要調整和補充的?」
「任書記,啥機會?哪個雨燕哦?我又不認識她?」
「不認識?不會吧!雨燕看過這個流程,她說她認識你呀!對了,你們不是同車來林校報到的嗎?哦,那不是,就那個拿著書下樓來扎了個蝴蝶結那個女孩。」
劉萬平順著任華華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就是那天丹姐叫他去南門大橋接的兩個女孩之中姓黃的那個,只是不知道她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黃雨燕。
中午劉萬平與那個叫黃雨燕的美女怎麼接的頭錦南他們不知道,反正幾個人在食堂吃飯時就沒見到劉萬平的影子。下午只上了一節公文寫作課,吳老師就宣布放學,劉萬平則和一組的童瑤安排了5、6個學員去布置會議室。
吃了晚飯後,知道劉萬平今晚有主持任務,幾人也不管他,喜歡湊熱鬧的高元偉拉著林錦南和劉健早早進了大會議室佔據有利位置靜候開場。
晚6:40,聯歡活動準時開始。當劉萬平與那個叫黃雨燕的女孩各握一個有線話筒並肩站在前場時,三人都被驚呆了!
劉萬平當時還沒戴眼鏡,1.79米的身高,雪白的硬領襯衣扎在休閑牛仔褲里,腰上系一根寬葉雙對扣皮帶,腳上的「甩尖子」皮鞋鋥亮。而那女孩也是白襯衣配休閑牛仔裙,胸前那高高的聳起、修長的美腿、腳上一雙高跟鞋更顯高挑、清新,真懷疑他倆是不是事先商量好了的,簡直就是帥氣與靚麗的組合,錦南還沒清醒過來,元偉就來了句不粗不細的話:
真他媽天生的一對!
錦南聽著老大劉萬平在前台的侃侃而談加上那女孩的一唱一和,心裡邊猛地就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是哈,老大嘴上說暫時不考慮婚姻,想辦法打破他的思想禁錮,給他創造一些機會,成就他一段美好姻緣,把這個叫黃雨燕的美女變成大嫂,這麼好的姑娘哪裡去找?!
林錦南正在偷笑著打小算盤,就聽劉萬平提高聲量在說:下面第一個節目,有請我們西都市農業銀行團委書記黃雨燕帶給大家一首《愛的奉獻》,大家歡迎!
一陣熱烈的掌聲之後,那漂亮女孩落落大方微笑著往前站了兩步,隨著林校學生會樂隊的音樂響起,展開了她甜美的歌喉。
高手,絕對的高手!一曲唱罷那經久不息的掌聲就能說明問題,林錦南和高元偉帶頭高喊再來一首,隨著大家的歡呼,那女孩又來了首鄧麗君的情歌,唱完之後大家依然不依不饒,劉萬平趕忙替她解圍:
「黃書記的歌喉實在太好太好,但還是得給人家留點力氣跳舞是不是?這樣行不行,我們留點懸念到下星期好不好?下次黃書記再給大家帶來更好聽的歌,要得不?」
黃雨燕有些感激的看了看他轉身說到:「謝謝大家的鼓勵!下周我一定給大家帶來兩首新歌。當然,這是我們來自全市各行各業優秀青年精英的大聚會,當中多才多藝的兄弟姐妹大有人在,也請大家自告奮勇一展歌喉,自娛自樂,這也是我們大家展示自己的一個舞台。」
林錦南倒是沒看到劉萬平與那「燕子」的共舞,反正每曲30來對的舞者之中根本就沒見到老大那嫻熟優美的舞姿,更奇怪的是,連農行團委那美女「燕子」身影也沒見到。當晚的舞會直到晚上10點20分方才結束,大家盡興而歸。
周一同學們都還在津津樂道周末那場聯歡舞會,連團委任書記和專門從市委黨校請來講黨課的吳瑞林老師都有在講台上唱獨角戲的感覺,學員們的熱情可能在上周末那場聯歡會上消耗得差不多啦!
這也沒錯,畢竟這是一場屬於年輕人的真正聚會與交流,讓100多個來自城市鄉村、不同行業不同單位的青年男女有了實貼的了解,聚合成了一個真切的集體,不自禁地都在心底渴盼多一些這樣自主交流的機會。
當然,都是適齡青年,有沒有那種心思就不曉得了哈。
中午,劉萬平接到丹書記從西都高新區打來的電話,通知他趕回去準備參加明天的一個重要會議,經與林校團委黎平商量,由他派車送劉萬平回西都高新區一趟。
萬平給錦南交代了幾句,簡單收拾了一下,坐上林校駕駛員程勇開的麵包車啟程下山往西都趕。下午四點鐘左右車進入西都市區,劉萬平想起吳丹書記叫他回西都后順道去省文聯把一些資料帶回團委,就叫程勇往西門中順街省文聯開。
這中順街片區是西都古城風貌保護得特別好的川西民居風格老城區,大巷子、小巷子、四合院、牌坊樓星羅棋布,尤其蘊藏其中的老西都深厚文化底蘊在全國都頗為有名。
車到街口進不了裡面的青石板步行道,劉萬平和程勇將車開進旁邊的一個專用停車場鎖好車門,步行進入中順街往裡端的省文聯大院走,剛過青瓦街派出所三、四十米,突見迎面走來的一個中年男子被街邊大院圍牆裡飛出的一塊青灰色瓦塊砸在頭上,那男子一聲慘叫捂著頭部一下坐倒在街面青石板地上,指縫中流出的血很快染紅了白襯衣衣領又不停地滴到地面上。
見此慘狀,劉萬平幾步跨過去,扶著那男子看他頭部左邊被砸開了好長一條口子,左耳頁也被砸破了,趕忙跑到對面一家小百貨商店要了一根白毛巾讓他壓住傷口,又請圍觀的人群中一名學生跑著去派出所叫警察趕快來。
等派出所兩名警察到來后,他說了自己的身份,又簡潔的說了他們所見到的經過,眼看那中年男子讓程勇扶著都坐不穩要往地上倒,當機立斷對警察說先送傷者去醫院吧,我們街口有車。
兩名警察馬上分工,一人進那個大院調查,一人隨他們送傷者去距此不太遠的西華省人民醫院。
劉萬平在那位姓馮的警察幫助下背起受傷的中年男子往街口疾走,程勇則先跑著去停車場取車。麵包車拐上人民西路后程勇打開汽車應急燈,嫻熟的操控著汽車在馮警官的指引下向西華省人民醫院疾馳,十來分鐘后,麵包車剛進入醫院急診大樓門廳,一個醫生和兩名護士見狀推過一輛急救推車從麵包車上扶下傷者快速推著進了急診室。望著車旁的劉萬平,馮警官問了句:
「你是團委的哈,哪個區呢?」
「馮警官,我是高新的。」
「不錯、不錯!今天辛苦你們兩位了。」
「沒事兒,小事一樁,誰見了都該搭把手是不是嘛。」
「對對對!哦,我看這個人傷得有點惱火,那你們以前認不認識啊?」
「不認識。我們是去省文聯取資料正巧碰上。這個人的運氣也有點孬,從院子里那麼高的地方飛出一塊那麼大的青瓦剛好就砸到他的腦殼上,事情就正好出在我們面前。」
「哦。狗日的那些施工單位不曉得在搞啥子?這已經是第二次發生這樣的事了,前些天才從房子上掉了一節鋼管到街上來,幸好沒砸到人!」
馮警官從醫院大門邊買了三瓶礦泉水遞給劉萬平和程勇一人一瓶:「這人傷那麼重,得去問問他家裡人的聯繫電話,通知他的家人到醫院來一下。」
程勇去停車,馮警官就和劉萬平往急診室走,見一個女護士正在用剃刀給那個受傷的中年男子傷口邊刮周圍的頭髮,又用酒精在清洗,醫生正在準備手術器具要縫合傷口,見到二人站在門口,就對馮警官說:
「警察同志,這人是怎麼傷的?家屬在不在?」
「醫生,他是被施工單位正在修建的房屋上掉下的瓦塊砸傷的,具體情況我的同事正在調查,還沒來得及通知家屬。這不,我們就是進來問問他家屬的聯繫方式呢。」
醫生見那男子雖然痛苦不堪,但神志倒還清醒,就問他家屬的聯繫方式。此時那男子神智倒還比較清醒,也聽到了警察與醫生的對話,抖抖索索的從身邊的手包里摸出一個小通訊錄,翻到第二頁指著兩個電話號碼遞給馮警官。
醫生說:「行,那你們去通知家屬,我先把他的傷口縫合一下,初步看來沒造成顱內損傷,但需照個ct進一步確診,還得留院觀察一下。」
馮警官和劉萬平拿著通訊錄退出急診室來到大門口的收發室,兩個保安和一位門衛大爺一看是警察,也沒說什麼就任由馮警官拿起電話撥打,電話很快接通:
「您好!省委組織部辦公廳,請問您找哪位?」
「哦,你好!我是青瓦街派出所民警馮敬元,有一位約47、8歲的男子,他說他姓黃,下午4:10左右在我們青瓦街轄區意外受傷,傷勢比較重,我們已把他送到了省人民醫院急救室,現在醫生正在進行緊急處理。」
「咹?你說啥子?黃主任受傷啦?他不是去省文聯了嗎?咋會受傷呢?」
「情況我們還在調查。這樣,你是他的同事吧?還是麻煩你先通知他的家屬吧,希望你們和他的家屬儘快趕到省醫院來,我們在這兒等著。」
「哦,好好好,我馬上通知葉大姐和我們一起過來。」
掛了電話馮敬元自言自語嘀咕了一句:看來這個傷者還是個政府官員。劉萬平也瞟了一眼馮警官手上的通訊錄:西華省省委組織部機要通訊錄。
看看快5:00鍾了,那傷者的家屬還沒到,而先前派出所進大院調查的那位警官薛志華開著警用麵包車過來了。幾人就站在醫院門診樓外面擺了幾句,劉萬平和程勇也從薛志華口中大致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中順街108號是個老四合院,西都一家古建築工程公司正在進行保護性改造施工,現正進行到二樓屋面蓋瓦工序。當時兩個小工一個在地面上一塊一塊的把專門燒制的仿古青灰筒瓦往上扔,另一個小工則站在專門搭設的高架上接住青瓦后依次碼放在斜屋面上,以供師傅拼裝。
這兩人一拋一接本來配合得很流暢,不巧的是高架上那小工突然看見自己先前剛放上去的一塊筒瓦在往下滑,條件反射地就去抵住那塊往下滑的青筒瓦,準備拿起來重新放好,但他卻忘了下面的人依然在按節奏向他拋下一塊筒瓦,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拋上來的一塊青瓦已飛到了面前,本能地一側身,那塊4斤多重的筒瓦與他擦身而過,越過臨街的圍牆落向外面的步行街,剛好那中年男子走到這兒,他肯定不曉得有「天外來客」,不偏不倚的就砸中了他的頭部和左耳,幾乎把他砸昏死過去。
這就是天降橫禍。薛警官已做好現場調查筆錄,並通知施工單位負責人隨時聽候派出所通知接受處理,因不知這邊傷者的情況,就開車先過來了。
此時,劉萬平見情況已搞清楚,傷者也得到了治療,想著還要去省文聯取資料,就與兩位警官說了聲,坐著程勇的車先行離開了。
只是讓劉萬平沒有想到的是,今天的仗義援手,到讓他有了一份日後的驚喜,這也應了一句古話:
緣分天註定,好人有好報!
第二天的會只開了半天,中午吃了飯後劉萬平回家收拾了些衣物又和經發局的吉英坐上程勇開的車一起返回了都江堰林業學校西都青干培訓班。
萬平倒沒提起昨下午他們救人的事,反而是快言快語的程勇向飯桌上的林錦南和高元偉繪聲繪色地擺了那驚險的一幕。
周六的舞會很快又到了,林錦南和高元偉本已商量好今晚使點小招,讓劉萬平積極靠攏農行團委那隻漂亮的「燕子」。
據劉健和吉英的可靠消息,東江區團委已經有兩個帥哥看雨燕妹妹的眼光不正常,這還得了,要先下手才行喔!
可當晚晚會開始后他們傻眼了,主持晚會的是劉萬平與團市委的嚴苛,兩個大老爺們,環顧整個大廳,根本不見美女「燕子」的身影,直到晚會結束,林錦南和劉萬平在禮堂門口遇到了任華華書記,忍不住林錦南就問了句:
「任書記,今天咋換主持人了呢?農行那位黃美女哪去了?上周晚會上她還說這個星期給我們唱兩首新歌呢。」
「喔,她請假回西都去了,聽她說她父親受傷了,她回家看看,星期一上午回來。」
「咹?她爸爸受傷啦?怪不得!」
劉萬平依稀記得前幾天救的那中年男子好像姓黃,可他根本就沒那個情商,更不可能把此黃與彼黃聯想到一起,要不咋會到26歲了女朋友都沒一個?!看著林錦南沒頭沒腦的向任書記打聽一個女孩子的事,沒來由的瞪了錦南一眼:
「南娃兒,你想咋子?別一天到晚東想西想的哈!」
林錦南心想,老子比竇娥還冤哦!我還不是為了老大你娃的幸福!哎,算逑了,為了老大一輩子的大事,就算背點「皮皮」也無所謂,誰叫咱們是兄弟呢!
周一中午又見到了「燕子」的身影,不見愁緒、笑容依然,看來其父的傷情並無大礙。
想到本次培訓班這周就要結束,林錦南和高元偉的計劃得抓緊才行,機不可失,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中午,兩人避開劉萬平在宿舍里一陣密謀,由林錦南動筆以劉萬平的名義寫了一張小紙條,悄悄摸進上課的大教室,找到「燕子」的位置將小紙條夾在她農行專門定製的筆記本里。
大功告成,二人又悄悄退出教室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若無其事的看書。
下午一上課林錦南和高元偉就密切注視著「燕子」的反應,只見她拿出筆記本翻開時明顯遲疑了一下,芊芊玉手遮掩著看了小紙條,臉紅沒紅隔那麼遠林錦南和高元偉沒看到,據估計小鹿亂撞了幾下心口那絕對是有的。
女孩子的心思不好妄加揣測,但看她小心地把那紙條摺疊得整整齊齊揣進牛仔褲包里,元偉沖林錦南點頭一笑:有戲!
這些小動作當然是背著劉萬平乾的,他這兩天值日,既要給講課老師摻茶遞水、打掃衛生擦黑板,還得收發作業本、早晚點名、跑餐廳安排就餐,只是不知道他當天去收「燕子」作業本時黃美女是啥表情?
第二天一切照舊,沒見任何異常,下午錦南和劉萬平他們組隊與東江區團委彭越他們打籃球,美女「燕子」從球場邊路過,倒是沒理東江團委那幾個哥們火辣辣的目光,但絕對看到了劉萬平在場上飛奔的瀟洒身影,沒停腳步低頭走了。
當晚,高、林二人按計劃實施第二步驟,遊說劉萬平第二天下午3:00去玉壘山山門照相。
團委任書記早就通知周三下午沒課,由學員們自行安排去游觀瀾索橋、寶瓶口或玉壘山。所以錦南那紙條是這樣寫的:
黃雨燕你好!
你父親的傷沒大礙吧?看得出來你一定是個孝順的乖乖女!沒別的意思,如果你願意的話,星期三下午不是自由安排嗎,下午3:00鍾,我在玉壘山山門牌樓處等你,想和你單獨說點事情。如果,我說是如果,你有男朋友,或者你不願意來見我,你也可以不來,也不用回復我,到時候我等到3:30就會自己離開,以後也絕不會打擾你的生活,我們還是普通朋友。
祝你父親早日康復!
劉萬平
10月23日
劉萬平當然不知是計,經不住林錦南和高元偉的「善意「軟磨,猶豫著答應了幾兄弟明天下午去玉壘山景區玩半天,還說乾脆把經發局的吉英她們以及公安分局的劉健他們也叫上,人多熱鬧點兒。
林錦南說新生活各顧各,他們玩他們的,我們三個去就夠了。心裡想:還叫別的女孩去?到時候相當大的可能我們都要把你給拋棄了,讓你娃去與「燕子」單操!
一夜無話,第二天上午公文寫作考試,林錦南和高元偉都出來得早,也沒發現劉萬平與黃雨燕之間有過接觸,兩人都沒異常,估計事件正按他們的預期進行著。
中午吃過午飯,錦南和元偉就催著萬平換衣服,萬平說穿著牛仔褲配體恤挺好的嘛!今天咋關心起哥哥的著裝來啦?高元偉說劉書記,你穿運動裝挺帥的,為了照相嘛!換上、換上。
二人看著劉萬平換上了質地良好的一套「阿迪「,高元偉甚至拿出自己的髮膠給萬平頭上抹了又抹,林錦南在邊上開了一句差點兒「穿幫」的玩笑話:
「老大,今天把你打扮漂亮一點,準備把你嫁了!」
「嘿,你們兩個老幾在搞些啥子名堂,我咋覺得怪怪的!元偉,你娃昨天不是一直叫嗓子痛,一天到晚都是沒精打採的嘛,今天好完啦?」
「沒、沒,現在嗓子還不舒服呢。這學校醫務室的葯吃了沒用,我還說等會兒去街上買點葯吃呢!」
三人出校門搭公交車很快到了都江堰城區玉壘山山門廣場,錦南看了看錶才2:40,將手中的海鷗205相機遞給一個小夥子幫忙給他們三個在山門、牌樓等處照了幾張像。看看時間還早,也不曉得人家「燕子」是咋想的,就假意與高元偉、劉萬平商量是先去爬玉壘山、觀瀾索橋還是先去南橋、寶瓶口景區,說來說去就在那兒拖時間,眼光卻老是盯著廣場邊的公交車站。
哇塞!老天不負有心人。終於,一輛公交車車門一開,第一個從車門口跳下來的竟然就是「美女燕子」,讓林錦南和高元偉大跌眼鏡的是,這黃美女竟然一身耐克運動套裝單身赴會,這不正預示著什麼嗎?
林錦南反應多快:「喂,高元偉,你娃不是要買葯嗎?前面就是都江堰人民醫院。要不這樣,老大,你就在這兒等一下,我陪元偉買點葯馬上過來。」
「那、那我跟你們一起去。」
「你去咋子嘛!就在這兒等到起,我們很快就回來。」
林錦南確實有點擔心老大的情商,轉身之際還是友情提示了他一下:「老大,你看那不是農行團委的美女書記嗎?她咋一個人來逛景區呢?是不是來找你的喲?你們先聊聊,我們走了哈。」說完拉著高元偉快速離開。
劉萬平還沒從林錦南的話中回過味來,他也看見了獨自走向牌樓來的黃雨燕,自然主動招呼:
「黃書記,你一個人來玩啊?」
黃雨燕一聽,臉紅了,心想不是你約人家來的嘛,不一個人來未必來個10個8個的,這人才有點兒怪呢!
「嗯。劉書記,你等了很久了吧?」
劉萬平也有點莫名其妙,我等誰呀?我們不是剛來嗎?
「沒、沒,我也是剛到10來分鐘。」
「哦,你穿運動套裝挺帥的。」說完捂著嘴就笑。
劉萬平看著面前同樣一身運動套裝的黃美女,擾擾頭憨笑了一下:「你也是,穿運動裝挺好看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劉萬平當然不曉得林錦南和高元偉設下的「圈套」,左看右看不見林錦南和高元偉的影子,買點葯咋去了那麼久?表情當然就有些不自然。
那黃玉燕也是個情感豐富、內心細膩的女孩,劉萬平的表情哪裡又逃得過她的眼睛,眨巴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就問了句:
「劉書記,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呀?」
「沒,沒事。他們說去買點葯馬上就過來,去了那麼久,不曉得跑到哪兒去了?」
「咹?你還約有人啊?」
「不是、不是。是與我一路過來的林錦南和高元偉。」
黃雨燕心想你娃憨得可以哈!約女孩子還把兩個小兄弟帶在一起壯膽。猶豫了片刻她開始主動挑明:
「劉、劉書記,你不是約我3:00鍾單獨到這兒來,有重要的事情給我說的嘛,你的字寫得挺漂亮的。」
「呵呵,我的字?別提了,我那一手字就跟雞爪子刨的一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見人。咹!我的字?你啥時候見過我寫的字?還我約的你?」
黃雨燕越聽越不對頭,臉更紅了,順手從褲包里摸出那張摺疊得方方正正的紙條,有些不好意思地遞到劉萬平手中。
一頭霧水的劉萬平接過來打開紙條,一目兩行瞬間看完:「糟了,我們兩個上林錦南和高元偉的當了!是說昨晚和今天中午兩個老幾怪怪的,不僅催我早點兒來,還攛掇我換衣服、打髮膠!」
黃雨燕畢竟是個大姑娘,哪裡遇到過這種情況,一聽劉萬平的話,立馬手足無措僵立在那裡。
當然,從她與劉萬平接觸以來的10多天來,她對劉萬平的好感與日俱增。說實話,父母對她要求一直很嚴,至今自己還沒有正式的男朋友,從各方面來說劉萬平都挺不錯,只是這種事哪有女孩子主動去挑明的,上次與他一起主持節目、一起跳舞那感覺好極了,回到宿舍眯著眼睛躺在床頭莫名其妙的就閃現過一個念頭:他要追自己的話,自己一定爽快地答應,哪怕自己父母在這方面對她的要求一直很嚴格。
但此時此刻,讓她這個自尊心極強的女孩子有多難堪你劉萬平知道嗎?!心裡好酸,止不住眼淚就快出來了。
而劉萬平也一直對這個「美女燕子」頗有好感,甚至有一種「一見鍾情」的心跳感覺。只是自己在衛東、高翔、錦南、江鋒面前不止一次的表露過心跡,在28歲之前、沒有事業基礎的情況下絕不考慮個人問題。
看著心儀的黃美女那雙美麗的眼睛了似乎有了淚光,他很快驚醒了,也想明白了一個問題,條子雖然是南娃兒寫的,可人家女孩子毫不猶豫地赴約,這就充分證明她不排斥自己。
這時候的劉萬平就算再傻也該有了那麼一點點情商,當然他這個人冷靜起來心思是特別縝密的,反應也相當快,就坡下驢,立即伸出雙手將那張紙條捧到黃雨燕面前:
「雨燕,雖然我從小到大還沒給哪個女孩寫過紙條,包括今天這張條子也是好兄弟林錦南背著我給你寫的,但我真誠的對你說,這紙條上的一字一句就代表著我的意思,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你就重新收下這張紙條,算是我正式約會你,你願意給我這個權力和機會嗎?」
鬱悶中的黃雨燕沒想到事情有了這樣的轉圜,聽著劉萬平的字字珠璣,早打動了先前她那忐忑萬分的心,兩滴眼淚控制不住地就在眼眶裡打滾:
「你真傻!不過我願意。這張紙條我收下留作見證,改天你得補簽上你的大名。」
劉萬平見她鄭重其事的收好紙條,趕忙摸出包里的紙巾遞了一張給她:「哭啦?快擦擦。」
黃雨燕一把搶過紙巾:「你是個瓜娃子,人家這是高興的淚!你該罰,我想吃娃娃頭,那邊商店門口有冰櫃,肯定有賣的。」
「遵命!燕子等著,我馬上回來。」
等劉萬平拎著一大包吃的回到黃雨燕身邊,親自撕開娃娃頭的包裝紙后遞到她手裡,黃雨燕甜甜一笑美極了。二人再沒了生分感,劉萬平由衷地說了句:
「雨燕,我覺得好奇怪,咋和你一點都沒有陌生感,就跟相識了好久好久一樣。」
「是三,人家等了你二十三年。」
「哦,你今年二十三啦?」
「嗯。你呢?」
「26,不過……」
「哈哈,一條帥氣的小龍,我喜歡。」
「呵呵呵,那你就是小猴子,我可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小猴子。」
「討厭嘛……」
看著劉萬平邊吃東西邊東張西望,黃雨燕知道他還在找那姓林和姓高的兩個同伴,心想你娃真有點憨,腦殼轉不過彎來嗦!忍不住就打趣他:
「你不用找了,美女在面前還不夠啊?我們兩個是不是就在這兒站一下午?」
「不不不,我兩個小兄弟叫我在這兒等他們。」
「呵呵,算了吧。你那兩個小兄弟早設好了這個局,人家可比你聰明,大白天的沒打算給我們照亮。我們走吧,翻過玉壘山去觀瀾索橋,別辜負了他們的一片心意。」
「哦。怪不得南娃兒他們這麼用心,早謀划好的哈。走嘛,不管他們了,我們去索橋。不過,這南娃兒的相機?」
「傻瓜,人家有意留給我們的。」
街邊水果攤邊的林錦南和高元偉真的替老大捏了一把汗,不過結果不錯。見劉萬平牽著黃雨燕的手拾級而上慢慢走遠,二人相視一笑:
ok!完美!
培訓班結業以後,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崗位上。記得是春節前的一天,林錦南到管委會5樓萬平的辦公室去,在過道里就聽見黃雨燕的笑聲,一進門果見黃雨燕坐在沙發上,看到林錦南就捂著嘴笑:你就是那個南娃兒哈,你的字可比你們老大寫得漂亮多了,二天叫你們老大給你封個大紅包要得不?
錦南臉發燒了,知道這事早晚都得揭穿。這段時間他也聽萬平說二人的關係穩步發展,已準備互進家門拜見各自父母。只是沒想到她這個未來大嫂還有這樣開朗調皮的一面,一見面就開他的玩笑,只好硬著頭皮接招:
「呵呵,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哈哈,我是故意的!」
劉萬平接了句:「你娃腦殼裡裝的啥子?一天到晚伙到元偉亂整。好在我們雨燕大度,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呦呦呦!都我們雨燕了!老大,你這句話不公平,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和元偉還不是為了老大你娃的幸福,咋個就成了亂整了呢?」
「我給你娃兩巴掌!啥叫肥水?啥叫外人田?不曉得跟到哪個學些亂七八糟的!」
黃雨燕在一旁早笑翻了,三分戲言七分嗔的打趣劉萬平:「你這些小兄弟還真有意思,就你一天到晚獃頭獃腦的。」
「燕子,別這樣評價我好不好?我在他們面前大小算個領導,以後我在他們面前威信都沒得了。」
幾人正說笑間,恰好郭衛東打來電話來說是叫萬平約上黃雨燕,他和江鋒都說好了晚上在南門石磨豆花庄請他們吃飯,順便把林錦南也約上。
郭衛東現在已成當然的大款,三個收購站、一個加工廠和一家電器批發行的生意都異常火爆,幾兄弟好些次聚會都是由他和劉梅當仁不讓的去買單。
當晚的聚會熱鬧非凡,衛東、劉梅、江鋒都是第一次與黃雨燕正式見面,在聽說二人姻緣由林錦南一張紙條牽的傳奇,把幾人樂翻了,頻頻舉杯灌林錦南的酒,微醺之間,看著劉梅越發顯現的女人味,錦南仍舊控制不住的有些心酸。聚會過程中,劉萬平和郭衛東分別宣布了一個好消息,萬平已和黃雨燕商定臘月28帶雨燕先回家見父母並團年,大年初一再上雨燕家拜見未來岳父母。而郭衛東則大聲宣布他和劉梅將於五·一節舉行婚禮,望兄弟們給他們紮起。
林錦南醉了。昏昏沉沉地被郭衛東和劉梅開車送回了家,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一點過才被母親叫醒,下午一到辦公室就被主任何清富劈頭蓋臉說了一通,約好的一個汽修廠老闆和一家鞋廠的人過來談搬遷補償的事,讓別人乾等了半天,氣沖沖的走了。
春節放假了,先說劉萬平帶女朋友黃雨燕首進家門。他媽李紅一直很擔心老二的婚姻大事,她知道兒子萬平從小脾氣犟、主意大,啥事都護著小妹劉梅。
當年還只十二三歲的劉梅在洗衣服的時候將大哥劉萬和的新白襯衣與其他藍布衣褲用熱水一起泡在大木盆里,藍布衣服脫色把大哥的白襯衣染花了好幾大塊,大哥心痛得要死,忍不住就數落了小妹幾句,萬平不幹了,和大哥說著說著打了起來,大哥17、8歲身體又壯,他哪是大哥對手嘛,一次次被摔倒在地,鼻血糊了滿臉,又一次一次衝上去不依不饒地與大哥扭打,李紅根本勸不住,還是他父親回來一聲暴喝拉開了打成一團的兩兄弟。
這還不算完,被父親教訓一頓后,賭氣一天一夜不吃飯,還是母親支使劉梅給他悄悄送了幾包煮玉米到他卧室里。
李紅最心焦的就是兒子不交女朋友。她曾在給兒子收拾房間時悄悄翻過萬平的相冊,除幾張集體照外,無論高中還是大學幾年,就沒見到過兒子與哪個女孩子單獨照的照片。
她心裡也納悶,自己這個兒子帥得很嘛,身高1.79米也不差呀?咋就沒女孩張開慧眼呢?
更氣人的是,去年她和大兒媳彭麗花了不少心思給他物色了在市百貨公司當售貨員的一個叫石媛媛的漂亮女孩,好說好歹拉著他去人民公園見了一面,交代好后她和彭麗喜滋滋地走了,以便留給他二人充足的空間。可劉萬平倒好,見母親與大嫂一走,借口去買划船的票獨自閃了,把人家一個大姑娘孤零零地扔在公園直等到中午十二點半方才委屈地離開。
嘿,就算你不願意、你看不上人家你大大方方的說一聲也行三,沒這樣洗刷人的嘛!那女孩的媽喲,連著把彭麗和她母親埋怨了十多天,本都是棉紡廠的老職工,二十多年的交情就這樣被劉萬平這愣小子給搞得彼此像仇人似的,也難怪彭麗娘家在親家母李紅面前多次表示不滿了。
哈!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兒子突然宣布帶女朋友回家來,不是前天小梅給她透露了一丁點,她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人家姑娘肯跟著自己這個榆木腦袋兒子回家,終歸是件大好事,過年準備得挺豐盛,吃的方面不用操心,就是不曉得這姑娘人咋樣?家庭情況如何?自己兒子大小算個幹部,連自己同事都有小道消息說萬平在高新區管委會年青一代中出類拔萃,很有發展前途,現在不聲不響的如果隨便找個姑娘,又怎麼配得上自己那麼優秀的兒子呢?不行,到時候還得好好給兒子把把關。
臘月28中午12點,黃雨燕落落大方地被劉萬平牽著手跨進了自家大門,家裡的基本情況萬平早一五一十給她介紹了個清清楚楚,一站到萬平父母面前,雨燕馬上來了個鞠躬禮:「叔叔、阿姨您們好!我叫黃雨燕,在市農行工作。」
「小黃好、小黃好!快坐、快坐,我們馬上開飯哈。」
李紅腦子一下子有點懵,看著眼前漂亮、高挑又十分知書識禮、工作單位也好的美麗姑娘,心裡那盤算了不知多少次的小九九早不翼而飛,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心頭只閃出了一個念頭:
嘿,這女娃子還可以!
黃雨燕又見過大哥劉萬和,郭衛東這個妹夫她那晚在石磨豆花庄見過就只打了個招呼,看大嫂彭麗和劉梅從廚房出來,她馬上上前親熱地與彭麗和小梅輕輕擁抱了一下,見過家裡所有人,她從萬平手中接過兩包東西拎到李紅面前:「阿姨,這是我媽媽給你和叔叔準備的一點兒禮物,不知您們喜不喜歡?我爸我媽說改天再登門拜訪您們。」
李紅心裡樂開了花:「哎呀,好閨女,太謝謝你爸爸媽媽了,他們真有心!回去代我們向他們問好,過些日子我和你劉叔也去拜訪他們哈。」
飯桌上黃雨燕成了當然的焦點,可她從小家教良好,四年大學畢業后如願進入銀行工作,待人接物各種應酬自不在話下。
萬平父親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很難得的在桌下悄悄給兒子豎了一下大拇指。而李紅則把兩天來大部分擔心和自己的小心思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唯有一個念頭老是在提醒她:問問她的家庭?問問她父母是幹啥的?別被表面現象蒙蔽了雙眼,這可關係到兒子一輩子的幸福啊!
挨著李紅阿姨坐的黃雨燕當然不曉得萬平媽媽的心思,聽著她看似隨意地問起自己的父母,也就隨口答道:
「阿姨,我爸爸叫黃文庭,媽媽叫葉琳,家裡還有一個哥哥叫黃雨棟。」
「哦,你們家就四口人啊。你爺爺、奶奶身體好吧?他們沒跟你們住一起嗎?」
「我爺爺奶奶在安州,他們跟我幺爸他們住在一起,偶爾也來西都我們家住些日子。」
「你們老家是安州的嗦。安州倒是個好地方,風景挺好,耍的地方也挺多。」
「嗯。只是我記不得太多了,十多歲我就跟爸爸媽媽到西都來了,這些年也回去得較少。」
「哦。你是說你爸媽都很早就來西都了,那他們是在西都做生意還是在那個單位上呢?」
黃雨燕也是個極聰明的女孩,終於明白萬平媽媽那醉翁之意了。想了想,她不敢明說實話,就巧妙地答了一句:
「阿姨,現在改革開放都那麼多年了,我和萬平是真心相愛的,不會太在意門當戶對那些老觀念是不是。我爸和我媽原來都在安州工作,後來就調到了西都。我爸是主任,我媽在一個單位的後勤部門工作,哥哥從西南交大畢業后一直在西都市政工程局上班。」
「好閨女,阿姨沒別的意思,以後兩家人得多走動、經常見面是不是,知道一點免得在你爸媽面前失了禮數。」
「我曉得了。阿姨,其實你不用擔心,我爸媽都好得很,待人可隨和了。」
李紅心想,這女子還是太年輕,說話不知輕重,好像他媽老漢兒多麼高大上似的!主任有啥了不起?自己的老公就是糧站多年的主任,女婿衛東的老漢兒是供銷社的主任,好姐妹陳先群的老公老方也是信用社的主任,大兒媳彭麗的舅舅還是市上某局的副局長呢!不過,話又說回來,只要兒子喜歡,我也就不嫌棄你了,就算門當戶對吧!
一頓飯在熱鬧的氣氛中結束,一家人滿意,甚至彭麗、劉梅早和雨燕親如姐妹了,總的來說這「美女燕子」黃雨燕的首次劉家之行表現是完美無缺的。
當李紅、劉梅下午送萬平、雨燕出門時,興高采烈的李紅有意在大院里向鄰居們大聲介紹:「這就是我兒子萬平的女朋友小黃,她爸爸也是個主任呢!」頗有點顯擺、炫耀的味道。黃雨燕也不好解釋,禮貌有加的分別打完招呼,和劉萬平上了計程車揚長而去。
車上劉萬平有點小興奮,替雨燕整理一下圍巾:
「燕子,你今天表現太完美了,我媽就不說了,連我爸都表揚你,你知不知道,我長這麼大,好像就沒聽我爸表揚過我呢!還別說,連我大嫂和小妹都跟你見面熟,走的時候全都捨不得你。」
「那是當然,你以為我就差到哪兒去了嗦!不過,我總感覺你媽媽話裡有話,應該不是對我不滿意吧?」
「咋可能喲!別管她,我媽就那樣,好面子得很,生怕她兒子我吃虧了三。」
「吃虧?你吃哪門子虧?後悔現在還來得及,我一定給你這個機會。哈哈哈。」
「真的?!哎喲,別掐我。」
「燕子,要不今天我把你送進家門行不行?」
「別、別,還是送到門口你就回去,說好的初一天我帶你回去嘛,乖,聽話哈。」
開計程車的老師傅一聽就知道這對乘客是熱戀中的人,笑呵呵的以過來人的口吻插了一句:「真羨慕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遇上了好時代、好政策。不過,老人家的心你們做小的要慢慢去體會,哪有做父母的不心痛兒女的。想當年我找老婆,首先看對方的家庭,講求根子正、出身好,想我一個有糧油本、有正式工作的工人階級,帥帥氣氣的一個標小伙兒,竟然聽從媒妁之言娶了個滿臉麻子的老婆,養育了4個子女。不過我現在也不後悔,這麼多年了,挺幸福的!」
劉萬平與黃雨燕笑慘了,這個計程車師傅挺好玩的。
萬平依舊把雨燕送到通順街26號大院門口后,雨燕堅持不再讓他送進去,把他推回計程車上揮揮手看著計程車掉頭開走後才獨自一人邁步進了小區大門。
只是劉萬平不清楚的是,黃雨燕一回到家就被母親叫到沙發上坐好,她父親黃文庭也聞訊從書房出來坐到了對面,保姆張姐給她父母各倒了一杯茶,又端了一杯她最愛喝的熱菓珍放在她面前,然後轉身進廚房忙她的去了。
心裡七上八下的黃雨燕知道今天少不了要過這一關,雖然她已經給萬平說好初一天帶他回來見她父母,但母親並沒完全同意,而且明確告訴她要看今天她去劉家的情況而定。媽媽葉琳還沒開口,他父親搶先問了一句:
「燕兒,你去他們家,感覺還好嘛?」
「好呀!他爸媽、大哥大嫂、小妹對我可好啦。」
「那你給我和你媽媽詳細說說你在他們家的前前後後整個經過,特別是他爸媽說的話。」
「老爸,你什麼時候有閑心關心起我的小事來了?哥呢?他還沒回來呀?」
「別打岔!我在說你的事。這可關係著你一輩子的幸福,你可是爸爸的心頭肉哈。」
「哦,真的沒啥子。我覺得他們家挺好的,最關鍵的我看上的是他,他與別人真的不一樣。」
大大的客廳里一陣沉默,母親葉琳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忍住了。她一直養成了一個習慣,無論什麼時候丈夫與人談話時她都不插言。
雨燕看看爸爸又轉頭看看媽媽,然後開口把自己進萬平家門到上桌吃飯、再到飯後與李紅、彭麗、劉梅等人喝茶交談,再到後來李紅送她出門的過程詳細的講述了一遍,她見父親笑了。
「很普通的一家人嘛。不過,葉琳,以後這個親家母有點讓你傷腦筋了,哈哈哈。」
「老爸,你答應啦!老爸真好!」黃雨燕跳起來抱著父親的頭就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啪!」她背上挨了葉琳一巴掌:「滾過去坐好,我還沒開腔呢!」
「媽……」
「葉琳,算了,別難為她了,大過年的,你女兒你還不了解嗦,我們要相信她自己的眼光嘛。不過,燕兒,你也要明白,我們就你一個女兒,替你想、替你考慮總不會害你三。再說了,我和你媽社會閱歷總要比你豐富些嘛,不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在這方面吃虧是不是?你也是個懂事的孩子,無論哪一方面也不差,不讓我們把把關,找一個配不上我優秀女兒的夫婿,讓你媽媽臉上都無光那多對不起一天到晚把你當寶貝的媽媽呀!」
「呸、呸、呸,老黃你就把我當擋箭牌嘛。是你把她當寶貝還是我?你就慣實她嘛,以後她的事你來管我可不管了,吃虧上當別回來向我哭!」
「看看,看看,你媽政治覺悟還是有的。刀子嘴豆腐心,她對你的事可上心啦,昨晚還商量著好好給你把把關呢,就想看看那個叫劉…劉萬平的有啥本事,咋就不聲不響地把我們那麼高傲的小公主的心給勾走了呢?」
黃雨燕撲入葉琳的懷抱:「媽、好媽媽!萬平他真不一樣,後天他過來你看嘛,您一定會喜歡上他的!」
葉琳一下笑了:「呸呸呸,越來越沒樣子了!啥子叫我會喜歡上他?你會不會說話?」
「哈哈哈,有意思!」黃文庭看著親熱的母女開心的笑了,吩咐葉琳叫保姆小張早些做點準備,畢竟准女婿要上門了,他也真想見見這位讓女兒魂思夢牽的小夥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幾天,為了去雨燕家,劉萬平倒也費了一番心思,千方百計地從她口中套話,比如他爸爸的喜好,她媽媽的愛好,甚至她哥哥的習慣。黃雨燕倒不上心,一句我家裡啥都不缺讓劉萬平鬱悶了好幾天,但他還是從雨燕的隻言片語中悟出了公關的方向:
他給黃雨燕父親準備了一塊杭州「顏家坊」的純手工圍棋盤和一副上好的雲子,給她母親準備了九尺優質蜀錦,又給她哥哥黃雨棟準備了一支派克鋼筆。一天下來累得他跑了大半個西都城不說,足足花掉了他半年的工資,為此還挨了母親李紅一頓批:
敗家子娃娃,你看你買的些啥子亂七八糟的喲!
初一天一大早,興高采烈的劉萬平精心打扮一番后踩著還沒清掃乾淨的鞭炮屑,不到十點鐘就來到了通順街26號大院門口。黃雨燕更著急,已是第三次來大院門口「偵察」了,見到他后飛跑過來挽著他胳膊:「瓜瓜,咋現在才到?路上不好打車吧?早曉得我叫小陳去接你。」
「嗯,好打車。哦?接我?哪個小陳喲?」
小陳是她爸爸的專職司機,她自知說漏了嘴,趕忙敷衍道:
「沒…沒有啊,快進去吧,我媽準備了好多好吃的,今天我們有口福了。」
「那麼慘啊?就跟你媽平日里多虧待你似的。」
「嘻嘻,我看看準備些啥禮物?」
「不行,這可是秘密。」
二人朝前走了好長一段,竟然穿過了這個大大的小區來到了又一道大門前,不是保安而是武警門衛,黃雨燕挽著他若無其事地直端端往裡走。
劉萬平有點奇怪,平時問她爸爸媽媽的工作單位,她總是含糊其辭只說都是國家一般公職人員,似乎總在隱瞞著什麼,而每次送她回來也只到過前面小區那道大門,剛才經過那小區的房子已經很不錯了,都是些六、七層的住宅樓,根本沒想到這後面還有那麼大一個院中院,裡面全是兩層、三層的獨立小樓,還有好些個武警在執勤。進門時他留意了一下,大門邊有一塊木牌,白底紅字:機關宿舍重地,非請勿入。下面一行小字:西華省委機關事務管理局。
說實話,他現在真有點緊張了,懷著一顆忐忑之心被黃雨燕挽著到了一棟二層獨棟小樓前,恰好這時一輛紅色雅馬哈摩托車從身後轟鳴著快速超過急停在他們面前,車上小夥子摘下大頭盔笑著向他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黃雨棟,你也該叫我一聲哥三。」
「哥,討厭!沒見人家手裡提著東西嗦!」
「哎喲,現在就那麼護著他,你還是不是我老妹喲?」
「大哥好!我叫劉萬平。」
「哈哈哈,不錯、不錯。我老妹還算有眼光。這樣,你們先進去,我停好車就回來。哦,爸有個老朋友等會兒要來,已到外面大門口了。」
「好。哥,我們先進去了哈。」
門外的說話聲早驚動了屋裡正在和保姆小張準備水果的葉琳,她一直認為看人第一眼的感覺最重要,放下手中的水果和刀子幾步就跨到門口來與女兒和劉萬平迎個正著,黃雨燕嚇了一跳,媽字剛出口,劉萬平多聰明,立馬來了個大鞠躬:
「阿姨新年好!我是小劉、劉萬平。」
葉琳心頭一喜,這小子機靈、高大帥氣,第一面感覺不錯:「哦,小劉來啦,快進來,快進來坐。」轉過頭沖書房喊:「老黃、老黃,初一天都放不開你那些書嗦,小劉來啦。」
黃文庭放下手中的《西華年鑒》,走出書房與劉萬平對視了一眼,沒等劉萬平開口二人都有瞬間的一愣,過了好幾秒鐘劉萬平方醒悟過來:「叔叔好!我是劉萬平,給您拜年了!」
「小劉好!歡迎、歡迎,坐、坐。」
其實二人都在腦子裡起了個大大的問號,這人怎麼那麼熟呢?總覺得在哪兒見過,印象挺深的。
劉萬平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沙發邊,麻利的從袋中拿出準備好的棋盤和棋子遞到黃文庭面前:
「叔叔,聽說您圍棋水平特別高,我也不知道買些什麼,就隨便挑了一副雲子送給您,不知您喜歡不?」
「喜歡、喜歡。吔,這副雲子有點貴喲,你太有心了。」
劉萬平在遞棋子、棋盤給黃文庭時,猛然見到他頭部左邊的傷口,傷口邊的頭髮還沒漲齊,左耳上也是明顯的疤痕,一下子想起了10月18號下午在中順街省文聯前那受傷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就問了一句:「叔叔,您頭上受過傷?」
「哦,我前幾個月到省文聯……啊!你是、你就是那……葉琳、葉琳!葉琳你快來!」
「咋啦?驚風活扯的,啥子事嘛?」
「他、他、他!我說小劉、小劉,就是他!就是他!」
黃文庭有點語無倫次,倒把從廚房裡邊跨出來的葉琳和黃雨燕母女搞得不知所措了。
「你好好說嘛,啥子事急成這個樣子?!」
「小劉,小劉,上次我受傷,就是他救的我!就是他,沒錯!天意啊!天意啊!」黃雨燕的父親很是激動。
「哈哈哈,我當時是清醒的!我記得你,你背上我上了你們的車把我送到了省醫院。」
劉萬平也有些懵了,他哪裡曉得會出現這種情況,撓撓頭憨笑:「叔叔,只是沒想到……」
一屋子的人,加上剛跨進門來的黃雨棟全愣了。
黃文庭一把抱住劉萬平:「哈哈哈!有緣、有緣,這就是活生生的好人有好報的現實版,我家燕兒眼光不錯!真不錯!」
「真是小劉啊?派出所那小馮也真是,都沒留下你的詳細信息和聯繫電話,棟兒和燕子還怪我們沒有好好感謝你呢!好好好,這下好了,等著,你們爺兒倆好好親熱一下,我今天親自下廚,阿姨給你做好吃的,一會兒陪你黃叔多喝幾杯!燕兒,好樣的!來,給媽打下手!」
劉萬平也是驚喜交加,也是怪雨燕的口風緊、怪他自己笨,18號他和程勇回西都救了黃文庭,黃雨燕20號回家看意外受傷的父親,醫院門口看到的省委組織部機要通信本,關鍵是都姓黃,這一切關聯起來他早該反應過來的。
這還不算完,讓他吃驚的還在後頭。
黃文庭當然和他親熱有加,雨燕哥哥黃雨棟也是挨著他嬉笑打趣,哪裡還有那初登岳丈家那種惶恐感。恰在這時門鈴響了,黃雨棟起身開門又迎進了一位中年男子:
「文庭大哥,給你拜年了哈!初一天先走你這兒,你說兄弟耿直不?」
「永東嗦,來來來這邊坐,你娃鼻子硬是靈,葉琳今天親自下廚,我們今天有口福了。」
「逢年過節的,哪家缺吃的嘛!我是兄弟情深哈。」
「廢話。過來、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位小朋友。小劉,劉萬平,高新的,燕兒的男朋友。小劉,叫陳叔叔,陳永東,省經委辦公室主任。」
「陳叔叔新年好!小劉、劉萬平,高新團委工作。」
「小劉好!高新……」
陳永東的話當然沒說完,雖說面前這小夥子有可能成為文庭的女婿,如果真那樣的話也算不得外人,憑他與黃文庭的交情,有些話未嘗不可說,反正文庭與葉琳都知道組織部已找他談了話,準備把他調任高新區管委會擔任副主任,但他還是穩重的停了口,下來再說吧。
黃雨燕在廚房裡就聽見了陳叔叔的大嗓門,伸出頭來甜甜地打招呼:
「陳叔叔新年好!佳佳呢?怎麼沒帶佳佳過來玩呀?我好久沒看到她了。」
「燕兒越來越漂亮了,眼光不錯!哦,佳佳和她弟弟回安州去了,她外婆打了好幾次電話,非要她姐弟回去過年。」
劉萬平接過保姆張姐手中泡好的茶輕輕放在陳叔叔面前:「陳叔叔,請喝茶。」
雨燕看了萬平一眼,抿著嘴笑著又進廚房去了。這邊黃文庭三言兩語把上次劉萬平意外救了他,今天才知道是燕兒新交的男朋友簡要一說,把個陳永東驚得一陣喟嘆:
「簡直是傳奇!太有緣了,太有緣了!」
漸漸地,話題轉得有點兒讓劉萬平心驚肉跳了。黃文庭先是一句:文東你啥時候去高新報到?高新的問題有點複雜,不過很快就會明朗化。把劉萬平聽得雲里霧裡不說,陳永東看了劉萬平一眼,黃文庭馬上跟了一句:沒事兒,小劉不是外人。儼然已把今天第一次登門的劉萬平納入了自家人的圈子,接下來陳永東的一席話更是讓他吃驚。
「文庭,你的任命啥時候下來?我就說你早就該挪一挪、升一升了,辦公廳那塊又累又不討好。以後兄弟給你老兄彙報工作別打官腔哈!」
「辦公廳那塊其實我挺滿意的,為領導們服好務也是工作嘛。現在李緘副部長到資州當一把手,辛元部長非要我擔那份責任,我是害怕能力不夠啊。」
「老哥,謙虛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在安州副市長的位置上如果你不是成績突出,省里會把你調到西都來?幾年來辦公廳一大攤你理得順順噹噹,那份才幹和經驗不說副部長,當部長都綽綽有餘,哪個不知道你是辛部長選定的接班人?以後我這個管委會副主任還真得向部長大哥多聯絡感情才是。」
管委會副主任、省里、部長、副市長,這一串串話撞擊著劉萬平的胸口,好在二位「叔叔」謙和、關愛有加的態度,讓他放鬆了不少,不然都沒法再坐在那兒當木樁了。
中午坐上飯桌后,黃文庭堅持要他挨著自己,劉萬平謙虛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下了,遲疑了一下,鼓起勇氣主動端起了酒杯:
「叔叔、阿姨,陳叔叔。我和叔叔的緣分成就了我與雨燕的緣分,請您們放心,我一定會珍惜她的!我是小輩,有什麼不懂事的地方,請您們多指教。來,我先敬您們一杯。」
「好好好,我們一起幹了新年這第一杯酒。小劉,你別客氣,我們隨意一些。」
「謝謝叔叔!我酒量不行,但這一杯我先干為敬。」
飯桌上的氣氛自不必說,光是葉琳給萬平碗里夾的菜喲,滿盤子滿碗的,簡直讓他受寵若驚,昨晚那份忐忑早已不翼而飛,知道黃雨燕一家已正式接納了他。
飯後黃文庭與陳永東還要說些事進書房去了,劉萬平想幫著收拾一下碗筷又被葉琳笑著推開,只好任由黃雨燕拉著上樓「參觀」她的閨房,一進房間二人擁吻一陣,雨燕在他耳邊溫柔地說:
「你這個瓜瓜真棒!我真不知道是你救了爸爸,看來我倆的緣分真是上天安排好了的耶!我媽在廚房裡一直稱讚你,讓我白白擔心了幾天幾夜。」
「是不是喲?可我今天就跟做夢一樣!還有,你這個小妖精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啊?你爸是主任?你媽媽是副科長?」
「生氣啦?嘻嘻,我沒說假話三。我爸是省委組織部辦公廳主任,我媽是機關事務管理局後勤保障科副科長。不過,我爸下個月就是組織部副部長了,你剛才已聽陳叔叔說了嘛。瓜瓜,我真不是有意隱瞞你的,再說了,你喜歡的是我,跟他們的職務又有啥關係嘛!剛才、剛才你在飯桌上的話感動死我了,我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哎呀,不是我多心,你不嫌棄我就行了。只是、只是……哎!我媽那張嘴喲,她可是被你害慘了,這主任與那主任?還門當戶對?我看你咋去給她解釋?」
「好好好,怪我不會說話。來,獎勵你一下,改天我去給阿姨賠罪,我不相信這麼優秀的兒媳婦她不原諒我。」
「羞不羞你……」
劉萬平話還沒說完,就被燕子湊上來的香唇給堵住了嘴,二人又擁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