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劍紅蓮
赤魘拖著龐大的身軀，行動敏捷，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動作，黑霧纏繞的四隻利爪不停翻轉，對著陳若谷單薄的身體刺了過去。
陳若谷手上的黑刃亦是毫不猶豫的迎擊而上，赤黑交接，雙色對撞，震得空中嗡嗡作響，似是要把天地撕裂一般，二人斗轉數回合，招風皆凜，互拆攻勢，一時分不出高低，竟是保持了均衡之勢。
赤魘挑動著蛇目，臉上浮現出一股極不自然的神色，暗道：「想不到，竟能擋住我這麼多攻擊。」
僵持無果，這一人一妖，又各自退了開去。
陳若谷悶哼一聲，顯是剛才並不輕鬆。
赤魘穩住身軀，並沒有著急再次進攻，而是雙足牢牢的抓在地上，伸出一臂利爪，高舉在空，猙獰一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道行不淺，看看這招你是不是也接的下來。」
頃刻呼聲大喊道：「風鐮！」話畢，爪鋒在空中向下用力一劃，肉眼可見一股強大的氣流如鐮刀一般，迅速的朝著陳若谷飛了過去。
陳若谷頓感氣流如狂風席捲而來，眨眼間便逼近身前，危險萬分之際，急忙閃避躲開，氣流擊中陳若谷身後的石影壁，頓時石裂塵飛，切成兩截。
朱家三人恰是躲在不遠處，眼見完好的石影壁瞬間被劈成兩段，不由驚呼出聲。
陳若谷餘光微瞥，身形側移丈許，刻意避開朱家的藏身範圍，面對剛才的攻擊，陳若谷也不敢怠慢，赤魔只用了一臂利爪，便有此等威力，其餘三隻胳臂還未發出動靜。
然而一擊未中，赤魘開始接二連三的揮動利爪，鐮刀氣流狂息不止，踏至而來。
陳若谷左右閃避，卻是感覺鐮刀氣流愈發兇猛，不覺中衣襟被割開了裂口，鮮血從裂口處流了出來。
「如何，看你還能挺多久！」赤魘面目桀驁，戲虐道。
風鐮兇猛，喋喋咆哮而來，陳若谷顧不上身上的疼痛，揮舞黑刃左右橫劈，腕斜刃抖，以剛柔並集之力將風鐮甩向了天空。
數頃之間，陳若谷已是狼狽不堪，臉上身上，到處都是割破的傷口，鮮血直流。只待一時得空，陳若谷凌空迅捷的飛向赤魘，像最初那樣，想要一擊割斷赤魘的頭顱。
赤魘看破了陳若谷的動作，面首垂地向下，露出背部的赤紅色鱗甲，順勢而下的黑刃劈在鱗甲上。
咯啷！
清脆的一聲響亮，猶如傳到了九霄之上。
誰都沒有想到，這卯足勁道的一劈之下，陳若谷手中的黑刃，斷了。
看著滑落的劍刃，陳若谷竟一時呆住了，再也沒有繼續餘下的動作，心中一凜，念叨二字，「邪種」。
赤魘似乎早有準備，趁著此刻，四臂利爪刺向天空，陳若谷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腳踩在赤魘的鱗甲上，借力后蹬，想要躲開襲來利爪，卻還是晚了片刻，利爪迅速直上，刺穿了陳若谷身軀，頓時血如涌注。赤魘緩緩仰首，看著掛在利爪上的陳若谷，似是抓到了心儀的獵物，儘是得意之色：「你的速度變慢了呢，赤火鱗可不是像你想象中的脆弱，見識到厲害了吧？」
半身浸血，映月華光，陳若谷像是被折斷翅膀的飛蛾，再無掙脫之力。
赤魘高舉利爪，看著陳若谷痛苦的表情，發出一陣狂笑，隨後道：「憑你的本事，自保沒有問題，為了救這一鎮愚蠢的人類，最後把自己搭上了，你這種莽夫之勇，雖然不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但你算是最年輕的，不得不說勇氣可嘉。」
「不過，你的小命馬上就要結束了，你放心，我會幫你在我的養屍池裡找一處風水寶地，你的頭由我親自割下來。」
倏忽一下，一道倩影從牆角走了出來。
「放開他。」
不知何時，朱懷柔雙手握著一柄短刃，站在赤魘身下。
「哦？這不是剛才的美人嗎？怎麼現在又要救你的如意郎不成？」赤魘輕佻的語氣，絲毫不把朱懷柔放在眼裡。
「放開他，不然我殺了你。」眼前的龐然大物，讓朱懷柔感到憤怒，憤怒到不再懼怕。
赤魘擰轉了脖頸，斜目而望，道：「不然，怎麼樣，我沒聽不清楚。」
朱懷柔再無理智，瘋狂的奔向赤魘。
赤魘如俯視螻蟻般，抬起了足爪，向著朱懷柔踩踏下去。
朱懷柔心意決然，道：「是他，救了我們，若他死了，山河鎮也就完了，他不能死，至少不能讓他一個人死。」
風月瀟瀟，不知為何，會讓你這般拚命。
天地肅清，不知緣由，能為你捨命相搏。
嗖的一聲，原本落在地上的半截黑刃，突然旋起在空，朝著赤魘的足爪飛了過去。
赤魘猝不及防，一時反應慢了半拍，剛想要去躲避飛來的黑刃，可為時已晚，那半截黑刃飛速極快，驀得一下深深的插進了足腕。
赤魘疼的大聲嚎叫，如被斷筋，身軀搖晃，一時站立不穩，利爪亂揮，竟是將陳若谷甩飛了出去。
朱懷柔被赤魘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但見陳若谷身影摔落下來，立刻轉身奔去。
陳若谷重重的摔落在地，哇的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半刃劍柄依舊握在手中。
陳若谷手撫半刃，眼神動容，喃喃道：「你伴我十年，再此別過。」
離別總是來得悄無聲息，彷彿初識就是昨天一般。
朱懷柔上前抱住陳若谷，關切道：「你還好吧。」
陳若谷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輕聲道：「你，你不該出來的。」
朱懷柔拭去眼角的淚水，破聲一笑，道：「你顧好你自己。你看你，都成什麼樣了。一會兒，你躲在我身後便好，那妖怪若想再傷你，便踏過我的屍體。」
春風化雪，沁暖心神。
陳若谷腦袋嗡的一聲，痴痴的呆住了，彷彿曾幾何時，有人也說過同樣的話。
「可惡，老老實實去死掉，不好嗎？像蟑螂一樣一次又一次的戲弄於我，我可是真的生氣了。我要把你們通通殺掉，一個不留。」赤魘穩住身軀，利爪指向二人。
朱懷柔放下陳若谷，笑得明媚燦爛，然後轉過了身去，小小的身軀獨自面對赤魘，再無退縮。
彷彿這一轉身，便再無相見。
忽然一隻纖細的手搭在朱懷柔的肩上，朱懷柔側頭看去，卻是見到陳若谷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而且走到了自己身旁，只聽他道：「下次請我喝酒吧。」
朱懷柔驚詫之際，又見他顫顫巍巍的搖晃著身子走上了前去。
陳若谷站穩了身姿，緩緩抬起頭，月光灑在他蒼白無血的臉上，眼神如星河般深邃璀璨。
「赤魘，你長大了。」
一聲渾厚滄桑的聲音從陳若谷嗓間發出，聲音不大，卻鏗鏘若鳴，傳到了在場的每個人耳中。
朱懷柔也是一驚，若不是再無旁人，不敢相信這聲音竟是出自陳若谷之口。
聽到此聲，赤魘臉色更如死灰，瞳孔猛烈的收縮著，那身上纏繞的黑霧驀地一下慌亂不安的開始跳動。
「你，你究竟......」磕絆的話語還未說完，只見陳若谷微微抬起了手。
陳若谷右手一揮，手掌處一道金光八卦陡然而起，象位生移，一柄紅色利劍從卦中央緩緩飛了出來。
「此劍，紅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