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圍獵魔狼
兩個見習戰士連忙起身,右手握拳,拳心在左胸前輕錘兩下,這是對戰士表示尊敬的禮節。他們或許並不認識劍星,但是看見對方淡定從容的氣質和完全沒有絲毫疲憊的精神狀態,哪怕對方年紀比他們還小,也能夠確定對方身經百戰。
劍星朝他們點頭示意。他並不是在偷懶閑逛,而是在確認整個隊伍的精神狀態。這是他每次圍獵開始前必須要做的,他的父親,爺爺都會這樣做。畢竟戰場的情況千變萬化,知己知彼才能靈活應對,戰線的突然崩盤可能就因為個別戰士的精神鬆懈。
「他以為他是什麼大人物嗎?」周圍也有很多看劍星不順眼的戰士,對著旁邊的新人嘀嘀咕咕。劍星習以為常,並沒有理會。
「龍家的天才,就是隨便他人詆毀也不反抗的孬種嗎?」清脆的女聲帶著一絲驕傲。一頭棕色的波浪短髮,劍眉吊眼,瓊鼻小嘴。少女昂著頭,露出雪白的脖頸,如同高傲的天鵝。她背著一塊小圓盾,一身幹練皮甲,腰間別著一把短刀。
劍星左右張望,又偏頭繞過少女兩邊,發現沒有其他人在旁邊,有些詫異。
「楚家的小公主怎麼就一個人?」
少女名叫楚紅娟,是楚鴻鵬最小的女兒,從小就是楚家的掌上明珠,被小心的呵護著,卻也有著不錯的實力。
「那當然是因為我實力足夠強,不用再被保護了。」
說著少女拔出腰間的短刀,快速的耍出幾個刀花。刀光晃過劍星的雙眼,讓他不由得一眯。這把刀他認識,是楚家的名刀,名為蜂針。刀身輕薄,半米長,雙刃筆直呈長三角形,有護手,是一把如同刺劍一般的尖刀。
「是嗎?那還真是了不起。」劍星隨便回了一句,繼續巡視了。
「哼!」少女傲嬌轉頭,心裡卻想,『劍星哥哥還是那麼帥啊』,小臉有些泛紅。
楚家的狗腿子來到她身邊,又將她隱隱護在中間。
雖然少女讓其他的楚家人離開十米以上,劍星就無法感應到他們的想法。可是紅娟的想法他卻看得清楚。這個少女是個花痴,而且對象就是他,他當然很清楚,只是不好點破。對方似乎也察覺自己被讀心了,卻還是經常挑釁他,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傲嬌吧。
當然,他還知道另一位少女正躲在不遠處的樹后,緊緊地盯著他,那是白家的白妙音。原本他也沒有發現對方暗戀自己,畢竟對方一直躲著他。然而只要有一次擦身而過,他就能感知到對方心底渴望。而戀愛中的少女,是很難將情緒完全隱藏的。
沒有人真的了解劍星的心靈感應到底有多強,都以為他必須要集中精神,才能讀取對方的想法,但這只是他刻意表現出來的。其實只要情緒強烈,他就會被動的接收到對方的想法。當這個情緒的目標是他時,甚至可以突破十米範圍的限制。
對於同齡少女對自己的愛慕他不知道如何回應。雖然心中竊喜,但是他現在在村裡的地位很尷尬。在能夠站穩腳跟之前,他不打算被兒女情長分心。
次日,圍獵正式開始,每個人都摩拳擦掌,準備親手斬殺更多的獵物,換取變強的資源。
一道道紅色的煙霧從遠方升起,那是斥候發射的信號彈。他們通過牲畜血和內臟,引誘魔獸進入圍獵的包圍圈。漸漸的,狼嚎從遠方傳來,預示著這次來的是老對手,魔狼群。
在械域的森林中間,有一塊不大不小的圓形空地,這是戰士們狩獵的包圍圈。戰士們躲在森林的灌木叢中,靜靜地等待著。不消片刻,數量有百來只的魔狼群追著斥候進入了包圍圈。
魔獸是被魔能污染的野獸,現在除了械域以外的所有地方,都生存著魔獸。每年這個時期,都會有一定數量的魔獸遊走在械域與魔域的交界處。作為魔獸進入械域會被納米機器強行凈化體內的魔能,而魔能已經是它們身體的一部分,這種凈化會削弱甚至直接殺死它們。
這個陷阱確實很簡單,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但卻是效益最好的圍獵模式。並不是魔狼愚蠢,而是被引誘過來的魔狼都是在魔域無法生存的弱者,他們缺乏食物。飢餓使它們選擇孤注一擲。所以會在戰士提前開闢的空地間活動,獵殺一些械域的動物。
雖然械域里的生物體內有著大量納米機器,對魔域的魔能有著凈化的作用,但是魔獸體內的魔能能夠中和這種凈化,算是互相克制了。相對沒有食物而餓死來說,肚子痛兩天算不上什麼代價了。
但是普通人類是不能獵捕械域森林裡面的生物的,植物同樣不能採集。首先械域對這種行為是排斥的,其次械域生物在死亡之後,納米機器分解後會產生重金屬物質,對人體是有毒的。只用被魔能污染的魔獸能夠通過強大的消化能力排出體外。
這些是每個戰士都清楚的常識,至於裡面具體的原理和產生這種生態循環的原因,劍星就不是很了解了。
第一次的圍獵很成功,除了幾個預備戰士因為緊張而失誤受傷以外,沒有其他損失。此時預備戰士已經完成了他們的考核,在幫助處理了魔狼屍體之後,他們會帶著第一批採集的各種物資回村。
魔狼的處理也是有講究的。因為魔狼體內有魔域的魔能污染,所以必須在納米機器濃度高的地方放血,肢解成骨肉皮之後,同樣要放置在械域的森林中,等納米機器凈化。而森林中樹木越是濃密的地方,納米機器的含量越高。
通常放置一天就足夠了,畢竟在之後預備戰士同樣要在步行三天回到村子,晚上休息的時候,將這些素材放到林地里,納米機器就會一直凈化魔狼素材的魔能污染。
而最最重要的資源,是長在魔狼心臟中的魔核,這才是上城收購的主要物資。聽說他們能夠通過特殊的科技手段利用魔核,就像燃燒木頭或油料一樣,將魔核作為燃料。
既然叫做魔核,那麼魔能污染應該很嚴重才對,為什麼經過械域森林的時候不會被凈化呢?如果也被凈化了,那麼魔核還有能量嗎?這些問題劍星曾經問過二舅,但是二舅只是告訴他,等他成為精英戰士的時候,就有資格知道了。
「劍星小子,你有感覺到什麼異常嗎?」二舅一瘸一拐的走到盤坐在地的劍星身旁,眼神有些憂慮地問道。
「並沒有什麼感覺,具體是指……」
「你還記得去年的圍獵嗎?」
「是說每次圍獵的狼群都有一小部分突圍逃脫,卻在之後的圍獵裡面再次入圈,又再次逃脫的事嗎?」
「確有其事嗎?」
「是的,但是以前也不是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你有注意到特殊的魔狼個體嗎?」
「特殊?我記憶中體型顏色和傷痕都沒有什麼特殊的,心靈感應也都是飢餓和嗜血,應該沒有問題。」
二舅聽到劍星這樣說,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但是謹慎的神色並沒有消失。
「去年的收穫是這些年裡面最好的。狼群每次都進入圈套,每次又都有少數逃脫。逃脫之後的狼沒有帶領剩下的魔狼離開,反而像是送貨上門一樣,一次次帶著狼群進入。這怎麼想都不正常。總之,你自己小心一點吧。」
劍星沒有再說什麼,看著二舅離開,他再次凝神,雙眼微眯,入定冥想。二舅說的他何嘗不知,可是這中間的因果連二舅都看不明白,他又能分析出什麼呢?
就在劍星打算繼續打坐冥想的時候,一個預備戰士,穿著破損的皮甲,右手綁著繃帶,走到他的面前。
「我要向你挑戰?」
「你是誰?」
「我不用告訴你,因為我會輕鬆擊敗你,然後所有人都會記得我的名字。」
「滾。」劍星平靜地說道,眼睛都沒有睜開。
「混蛋,你一個連普通魔狼都要花十五分鐘才能解決的廢物,有什麼資格讓我這個三分鐘殺死一頭魔狼的戰士滾!」預備戰士氣得臉色通紅,大步朝劍星逼近。
「滾。」
又是一聲喝罵,旁人聽來甚至比第一聲還要小。但是預備戰士如同腦袋遭受重擊,突然就向後躺倒。他花了整整三分鐘在地上掙扎,又過去十來分鐘,才搖搖晃晃的站直。
「你竟然對預備戰士用異能,真是卑鄙!這是你想說的,我知道你現在頭暈想嘔,所以我幫你說了。」
「通過以命搏命的方式擊殺一頭魔狼,你覺得自己很強嗎?看看你的皮甲,這樣的損傷還能讓你進行下一場戰鬥嗎?我花十五分鐘跟魔狼纏鬥,不過是在熱身,畢竟才一百來只,其中還有一半是給你們預備戰士歷練的,根本沒有拚命的理由。」
起身走到見習戰士身前,一隻手指點在對方腦門,稍稍用力就將他再次推倒。
「你還是先躺著吧,這樣會舒服一些。」
其實他還有一件事沒有說,那就是他之所以也會參與到第一次的圍獵,就是負責看護好這些莽撞的新人。所以他根本沒有把那隻魔狼放在心上,不過借著跟魔狼纏鬥,一直拖到了所有預備戰士完成獵殺。
「覺得我不穿護甲,只穿素衣是在耍帥?不用鐵器,只用木刀也是耍帥?使用異能教訓你是卑鄙?如果你真是這樣想的,那麼你作為戰士就還遠遠沒有合格,回去好好想想,不懂去問你的教習。」
不穿護甲並不是劍星一個人的習慣,很多戰士也是如此。除了與個人異能特性有關,也跟狩獵的是魔獸有關。
如果戰鬥的敵人是人類,對方有武器,劍星是一定會穿護甲的。畢竟人類對武器的使用十分靈活,很難完全躲開所有的攻擊。護甲能夠增加容錯率。
但如果對手是魔獸,它們的爪子雖然鋒利,但是都很短,這個世界的人類除了擁有異能以外,身體強度也不低,普通的抓撓根本不痛不癢。唯一需要防範的就只剩下魔獸對喉嚨的撕咬。
而穿著護甲會讓新人戰士對自身的防禦能力產生錯覺,認為抓撓和撕咬是可以硬抗的。然而這些是魔獸,不是野獸,他們也產生了變異,同樣體型的魔狼,咬合力也有巨大的差異。有些皮甲都咬不穿,有些卻能隔著皮甲將你的脛骨咬碎。
當初劍星的頭幾個魔獸也是用這種野蠻的方式擊殺的,他的正式戰士考核甚至需要徒手擊殺魔虎。但是成為戰士之後,護甲兩場戰鬥之後就損壞了,他就不再用以傷換傷的打法。成為正式戰士的第一次圍獵總共打了十來場,滿身抓傷的劍星悟了,護甲對他來說意義不大。
至於為什麼用木刀,確實比較獨特。畢竟龍家也是用刀的好手,也沒有幾個是用木刀的。其他戰士也沒有跟他一樣的。
劍星用的木刀是鐵木刀,他一般會在圍獵中帶上十把左右。鐵木足夠堅硬,如果他謹慎使用,甚至不會損壞一把。但是戰況總是難以預料的,他也曾試過跟魔熊戰鬥的時候連續折斷了五把的情況。
之所以用木刀,不用鋼刀,除了他比較窮,鋼刀維護價格高以外,他的力量不足也是主要原因。魔獸的皮毛因為變異,比起原本世界的野獸要堅韌很多。如果力量不足,用刀不熟悉的情況下,施力方向與刀刃方向有偏差,就很容易出現滑刀。
滑刀就是刀沒有砍進肉體,而是順著身體表面滑到一邊的情況,這在戰鬥中是最危險的,因為會露出非常大的破綻。野獸經過了變異,鋼鐵卻沒有,加上鄰邦在鑄鐵方面的技術並沒有很高明,所以鐵制武器並不十分好用。
所以很多戰士都是用的重武器,尤其是有力量強化異能的。
鐵木刀確實不鋒利,但是夠硬夠重,就算髮力歪了也能當鈍器用,對新手十分友好。劍星不是新手,卻也沒有改用鐵器,是因為他在鍛煉自己的刀法。十次攻擊中有一兩次,刀尖能劃開魔獸的皮毛,或者能用直刺將魔獸洞穿。
至於異能就更不用說了。預備戰士不知道,是因為他們戰鬥的魔獸是經過了篩選的。其實有些魔獸也會異能,這在外表同樣是看不出來的。就連有著心靈感應能力的劍星也很難分辨,因為魔獸使用異能是本能,並不會過多的思考。
當然,這個世界的異能種類其實很有限,八成都是肉體強化,剩下的大多數是精神系,而精神系的異能想要使用需要很強的集中力。像是劍星之前用的魔音灌耳在實戰中跟強者對抗就很難使用,而魔獸進攻時往往十分癲狂,精神系的異能往往效果欠佳。
這也是劍星經常盤腿打坐冥想的原因,他需要時刻維持自身的精神狀態,以保證能夠快速發動異能。
經過這個每次圍獵都會發生無數次的小衝突,找茬劍星的人少了很多。真心請教的人還是有的,劍星都會跟他們認真比劃。而結果就是,年輕一輩中,甚至很多精英戰士,單純比戰鬥技巧,都不是劍星的對手。
劍星重新盤坐在地,雙手手指岔開,在身體兩側將身體撐起,然後一根根收起手指,最後只留下大拇指。他一直撐著,直到滿頭是汗才緩緩將身體降下。
五天過去,第六次的圍獵開始。很多戰士身上都掛了彩,武器和護甲也有磨損。劍星神色依然從容,只是衣服上塵土的痕迹已經拍不幹凈了。
「小心,這次的狼群數量有些多!」斥候們沖入空地,大聲提醒。他們神色有些慌張,跑在最後實力最強的隊長還捂著滲血的右手。
劍星眉頭微皺,他蹲在整個包圍圈中為數不多的一顆大樹之上,有著良好視野的他快速判斷出這次進圈的魔狼數量。三百五十隻,超過了預設的約三百隻。
雖然問題也不大,但是萬一出現失誤,讓一定數量的魔狼衝鋒起來,混亂中難免出現傷亡。
要上嗎?劍星看向頭領楚鵬鴻的方向。
楚鵬鴻心中也是糾結,這個數量如果是往年,他根本不會猶豫,直接就上了。但是近幾年戰士們開始使用戰陣,傷亡降低了很多,此時數量有多,戰陣就需要臨時調整,他沒有把握自己能夠做好,所以遲遲沒有下令。
此時約三百五十隻魔狼已經全部進入包圍圈,它們沒有直接向樹林中的戰士衝鋒,而是在空地上鋪了開來,警惕地盯著樹林中的戰士。不管魔狼的數量有多少,在正常情況下,它們都不會主動進入有械域納米機器存在的樹林。
正當劍星疑惑為什麼往常十分莽撞的楚頭領遲遲沒有行動的時候,狼群中有二十來頭不知是不是害怕了,突然掉頭往回跑,離開了包圍圈。
見此情景,楚鵬鴻不願意放過這次的機會,他轉頭跟副手交代一聲,就帶頭將狼群進入包圍圈的入口封了起來。同一時刻,對面的樹林也走出兩排戰士。
雖然整個包圍圈只有一個入口,但是因為戰士們經常活動的地方,會讓納米機器避讓,所以通往狩獵營地方向樹林中的納米機器的濃度會下降。往年曾經有敏銳的魔獸冒險從這個方向突進,成功殺到了營地,造成了不小的混亂。
劍星正準備加入戰鬥,就感覺到了身邊傳來的意念。
「劍星,你帶著五十戰士在旁邊策應,不要加入戰場。」
他知道,這是楚鵬鴻的命令。雖然他並不是必須要遵守這個命令,作為小隊長,他有自主行動的權利。但是這個命令他十分認同。
只可惜,這次圍獵晉陞精英戰士的可能性又下降了一些,他心中默默嘆息。
「劍星隊,黃風隊,林有為隊,不要加入戰場,隨我在旁策應。」
「知道了。」黃風有氣無力的回道。
「收到。」林大叔倒十分淡定。
通常情況,每個戰士都會與一隻魔狼纏鬥。而為了減少傷亡,會讓一個戰士在旁邊,掩護纏鬥中的兩到三人。而包圍圈空地的面積,就是按照相應數量預設的。
原本應該是三百隻魔狼,約四百五十戰士。現在有三百二十隻魔狼,戰士卻只進入了四百人。這是因為空地的位置有限,過多的人反而無法發揮,畢竟這些戰士都是有異能的。往年被自己人誤傷,比起被魔獸造成的傷害要更多,也更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