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安全一級響應

夜色深沉。

黑褐色的雲把天空壓得喘不過氣來。

東城區，某個早已荒廢的爛尾樓地下，許陸用剪刀把最後的縫線剪掉，在他的手臂下方，安安靜靜地躺著一名女性，身上蓋著一件白色的衣服，在她後腦勺的位置，一條扭曲的傷疤宛如一條蜈蚣，蜷縮在其中。

結束完最後一道工序，他把手中工具放在一旁的置物箱內。

「說吧，什麼事？」

在他的身後，站著一名身披黑袍的人影，在黑袍的頭罩上，刺繡著一個如同太陽的標記。

「上面對你的行動很不滿。」

「不滿？」

許路笑了笑，手中的手術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他手中彈射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筆直的線條，從黑袍人的臉邊劃過，接著沒入後面的牆壁深處。

「不滿什麼？我可是完完全全按照那群傢伙的要求做事呢，還搭上了一個珍貴的改造品，按理說，這應該由你們負責吧。」

「就在兩個小時以前，新海市發出了安全一級響應……」黑袍人不動聲色地說道。

「一級響應？」

許路有些訝異，月之族雖然有著眾多族人在聯邦境內登記註冊成為合法公民，但月之族與聯邦的關係一直以來依然比較僵持，因此，他十分清楚一級響應所代表的真正含義。

這代表著整個新海市所有的安全防範等級將達到最大化，同時，針對他們異類的身份將要面臨著多層次的監管排查，稍有不慎，那就是死路一條。

「為什麼？」

「通過上面給出的信息來看，主要原因就是因為你今天下午的行動。」

「開什麼玩笑？那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酒吧老闆……」說著，許路突然眉頭一皺：「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信息在瞞著我？」

黑袍人搖了搖頭：「我們兩個所獲取的信息都是一樣的。」

許陸面無表情地打量了一番身前的黑袍人，數秒之後，他大笑了起來：「那，看來，那個老闆的身份並不簡單咯，有意思，不過再怎麼不簡單，也不過是一個身份重要點的廢物罷了。」

好奇與自傲，是許路的天性。

在他眼中，像人類這種羸弱的種族，如果不是因為依仗著數量優勢，以及某些「變態」的庇護，在這世界上，連生存的空間都沒有。

「上面讓我通知你，在這段風頭過去之前，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待在這邊，不要犯事。」黑袍人說著，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對了，忘了告訴你，申明來新海了，這個名字，你應該不陌生吧。」

申明？

許路的瞳孔微微收縮。

整個月之族，大概都不會忘記這個名字背後所代表的那個人，許陸作為那場戰鬥的參與者，時至今日，他依然記憶猶新。

那道身影在空中揮出那恐怖的一拳，在他眼中，就像一個夢魘，時不時會讓他想起來，甚至感到恐慌。

終有一天。

許路捏緊了拳頭，他一定要親自用拳頭，把那個人類的頭給打爆。

如此想著，許路突然感覺自己的體內充滿了磅礴的力量，好像，自己體內的靈能在呈現爆髮式的增長，以一種無法想象的方式，加速運轉。

這一刻，他感到自己好像已經突破了傳奇的界限，並且還在沒有限制地繼續向上突破，許陸不禁感到格外地驚奇，然而，下一刻，這種驚奇變成了一種無法言表的驚恐。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在沸騰，身體在膨脹；

瘋狂湧入的靈能在他的體內以一種無法想象的方式撕咬他的內臟，腐蝕他的精神世界，大腦的意識開始變得遲緩，勉強支撐著僅存的理智，他伸出手，一字一字地從口中喊著。

「救我。」

「救……」

「救命……」

在理智的盡頭，模糊的時間與空間之中。

許路隱隱約約地好像看見了各種不可理喻的恐怖生物，他們的身軀完全由概念所構成，讓他的精神世界得到一種無限地填充，而在其中心，他隱隱約約地好像看見了一雙熟悉的眼睛，熟悉而陌生。

就像是……

在意識殘存的最後一刻，許路突然想到，那雙眼睛。

像極了那個酒吧的老闆，慵懶、散漫、淡然，但此時此刻，許路這才明白，這叫深不見底。

他絕不是一個靈能都沒有的普通人，而是一個無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所以，這才是新海市啟動一級響應的根本原因嗎？

想到這裡，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開始狂笑起來，在跳動的幻覺之中，他彷彿看見了某些人在死亡中跪地求饒的畫面。

最後，在黑袍人一臉愕然的震驚中，許陸的身體徹底炸開，給整個房間增添了一抹亮麗的色彩。

而在他尚未注意到的角落，在殘骸碎屑中竄出一團深黑色的液體，如同一隻小型昆蟲，很自然地飛向黑袍人所在的方向，然後落在他的肩膀之上。

而這一切，對黑袍人來說，都全然不知。

此刻的他完全陷入了一種懵逼狀態，好好一個人，怎麼說炸就炸了？

過了半晌，他才從一臉茫然的狀態回過神來，然後開始思考，該怎麼向上面的那群傢伙交代呢？

這屬實是一個難題。

……

……

從睡夢中渾渾噩噩的醒來。

睜開眼睛，吧台處的小吊燈散發著橘黃色的燈光，讓整個室內增添了一絲暖意。

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晚上九點。

對這個城市的很多人來說，夜生活剛剛開始。

想當年，蘇臨也作為夜貓子大軍中的一員，在半夜一兩點時，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激情與活力，體驗白天無法享受的快感。

而現在，他覺得自己已經不再年輕了。

必要的時候還需要在啤酒里添加幾粒枸杞，以用來頤養天年，享受朋克養生式的老年化年輕生活，不僅是他，在整個聯邦境內，已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發現了養生的妙處。

熬夜敷面膜，可樂泡党參。

啤酒加枸杞，蹦迪戴護膝。

孜孜不倦地修仙，勤勤懇懇地養生。

這樣的人生才能得以快樂和健康共存，從而讓愉悅的人生得到長壽和滿足。

撫摸著自己乾癟癟的肚子，蘇臨正準備和往常一樣，給自己點一份營養均勻、價格合理、同時又色香味俱全的美妙外賣。

但一想到白天發生的事情，他就沒什麼食慾。

畢竟，自己的喉嚨血肉模糊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哪怕內心談不上多少恐懼，終歸還是對食慾有些影響。

不遠處的地面……

雖然某些痕迹在客觀上已經被消除乾淨，但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總能想起，就在那裡，不久之前躺著一具冰涼的屍體。

「哎……」

不知不覺中，蘇臨感覺自己的嘆氣頻率正在穩步提升。

與此同時，一條新聞推送在他的手機桌面上顯示。

「8月16日下午8點23分，位於新海市第三大道東城區xx街道的一棟廢棄建築發生火災，消防員在第一時間進行搶救，目前暫未發現人員傷亡，新海市消防局也在這裡提醒各位聯邦居民，注意居家安全，小心明火易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