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態度衝突
「啊——?!萊姆教官退休了?!」「怎麼這麼突然,都沒好好給他送行啊!」
從辦公室出來的山魯班在交代完萊姆的情況后,立刻被一圈圈新兵圍了起來。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萊姆的諸多不公,但換誰都看得出來他們眼裡的失落和傷感。
山魯班擺了擺手,笑著說:「人家只是去養老,又不是再也見不著了。你們哪天表現好,我就把他從釣魚場拉過來給你們加練。」
「真的嗎!?」「我們一定加倍訓練!」新兵們立刻跑開,規規矩矩做起了每日的訓練。
「臭小子們……這麼讓人省心,我這教官還當不當了。」山魯班叨著,也樂得清閑。
萊姆走後,這兒的訓練風氣應當不用自己親臨監督,距離這個學程結束也不遠了。他兩手枕著後頸,回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的一切都和以前沒什麼變化,只是故人的桌面乾淨得可怕。山魯班彷彿看見了抽屜貼滿的功能便條,擺放工整的一疊疊文件……這些熟悉的景象都隨著椅上故人的離去而消散。空蕩蕩的桌上只留下了一張信紙。
山魯班將信紙攤開,萊姆的字跡雖不好看,但整整齊齊,正如他自己般一絲不苟:
………
《辭職信》
本人萊姆?希斯自今日起因退休原因正式辭職,訓練場工作事宜已遞交給接任新教官華露?奎比思。特此。
萊姆?希斯
新紀21年9月6日記
………
山魯班啞然失笑。
「連辭職信都寫的這麼簡略,還得是他。」
他剛想放下信紙,卻又被一個名字吸引住了目光。
「華露?奎比思……這位新教官的名字怎麼這麼眼熟……?」
他翻了翻木櫃里的人事檔案冊,一頓翻找,終於找出了一張新的人員記錄。
他一把攤開記錄紙,在看見上面所寫的內容后,他的瞳孔噔得銅圓,滿臉的不可置信。
……
時間悄然流逝,今日的訓練一成不變地度過。
訓練完后,士兵們在醫護所門口扒著吃完晚飯,這之後,他們都沒有離去,像是冥冥之中的聲音在呼喚,他們都在柵欄外攀著等待,等待那位年輕人的到來。
「颯——!」
艾蘭照常地蹲立在訓練場的護牆上,腰間系著長劍,按照前兩天一樣,他三兩下蜻蜓點水一般落到了沙地上。
沙地中央,早早在此等待的山魯班抱手而立,金髮被風吹動,顯得有些潦草,他嘴裡帶笑,看向艾蘭。
「喲,艾蘭,昨天的傷看起來都痊癒了嘛。」
昨天留下的傷痕在艾蘭身上彷彿不存在一樣,嚴重一點的也只是結了層痂皮,輕微的划傷全部蕩然無存,只是衣服和褲子有穿線修補的痕迹。
他點了點頭,用現已熟悉的眼神盯著山魯班看,說道:「吃頓肉就好了。」
「強大的恢復力……那麼先來檢驗一下昨天的成果,做個熱身吧。」
山魯班握緊了拳頭,其指關節發出噼里啪啦的爆響,隨後一把抽出耀眼的斐文汀,迅速朝艾蘭沖了過來。
艾蘭眨了眨眼,沒有動搖,他緩慢地抽出長劍,隨後以反差的速度在一米區域瞬間揮出一劍。
這劍當然揮空了,但依舊停下了山魯班進攻的步伐。後者見衝鋒不成,轉而以單手揮出眼花繚亂的劍舞,進行正面的連擊壓制。
「叮——叮叮——叮——呲——!」
「什麼!?」
在新兵和山魯班驚詫的目光中,艾蘭只是擋下數下斬擊,便被擊出空檔,胸口平添一道傷口。
「唔……」艾蘭皺了皺眉,沒有動彈,繼續平舉著劍,維持防禦姿勢。
山魯班緊縮眉毛,安慰自己的內心並非其所想。他再次高舞斐文汀,進行連續斬擊。
「叮——叮———呲呲——!」
出人意料的是,艾蘭再次被擊中兩下,這次是慣用手的小臂和腹部。
儘管傷口都不深,但還是汩汩流出一絲鮮血,滴落在了沙地上。
新兵們開始悄聲討論:
「喂,為什麼艾蘭兩次連擊都沒有擋下來啊……?」「這連擊的強度連昨天高節奏的一般都沒有吧?」「難道是昨天造成的損傷太大了,肌肉果然還是疲憊狀態嗎?」
「不……」多芬接過了話茬,他的手放在膝蓋上,隨後緊緊合攏了拳頭,「這是因為,他回去之後沒有練習……」
「怎麼回事?」山魯班撇下臉,即便是平日隨和的臉龐上也有些生氣的神情。
「你應該有時間練習的吧,從昨晚結束到現在,哪怕一個小時的練習也能讓你的狀態不減,但為什麼你不練習?」
艾蘭似乎對這個問題感到有些意外,他眨了眨眼。
「有那個必要嗎?」
……
訓練場一片寂靜。
見眾人都不出聲,艾蘭繼續若無其事地解釋道:
「反正只要十幾分鐘的訓練就能保持狀態,何必要花時間在休息時間保持同樣的訓練,不覺得很浪費時間嗎?就算不訓練,我上課的時候也能輕易跟上的。不信的話可以再來一次,我已經調整好狀態了。」
山魯班一言不發,只是默默揮出連綿的斬擊。
「叮——叮叮——叮叮——!」
和艾蘭所自誇的一樣,一陣刀光相錯,這次他完整地接下了這一套斬擊。
山魯班微松眉頭,又是揮出一套更快的連續攻擊,這次的攻擊強度和昨日上課時的高峰壓力相差無幾。
「叮———叮叮——叮叮——叮——」
艾蘭左揮右攔,依舊用從容的態度擋下了所有斬擊,而沒有傷及自身。
在擋下最後一道勢大力沉的重劈后,他抽劍撤步,舒了一口氣。
「我也是經歷過各種實戰的,都說了,這種攻擊不在話下,很快就能駕馭。」
艾蘭面色如常,依舊緊盯著山魯班。
「嘁………!」
柵欄外的新兵們,心頭都莫名湧上了一股說不出的梗塞。多芬再看不下去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站起來,跑掉了。
看著跑掉的多芬,山魯班也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傷之情,嘆了口氣。
「怎麼了?我的狀態已經調整好了,現在可以上新課了吧?什麼時候可以學習攻擊的手段呢?」
艾蘭依舊沒什麼所謂,他輕描淡寫地說。
山魯班一手扶額,有點無奈:「你啊,能不能說話不要那麼……顯擺?看看新兵蛋子們,都要被嚇跑了啊……」
艾蘭扭頭看見了默默圍觀的新兵們,眼裡透出好奇的神色。
「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露出那種表情?我做錯什麼了嗎?」
「都說了你太顯擺了啊!你這態度怎麼能學精……」
「態度?」艾蘭看向了山魯班,像個不通人情的怪物,「那種東西有什麼必要?」
「啊?」
「我是天才,我學的很快,也對現在的學習效率很滿意。因為我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沒有浪費時間在訓練上,這不是很合理嗎?」
他的話音落定,而訓練場的眾人都好像如夢初醒,寂靜得像是在等待他的下一句話一樣。
「所以說,我們什麼時候開始?」艾蘭催促道,他還提著劍,但那隨性的樣子就像把劍單純當作一把道具,沒有投注一絲感情。
沙地的邊緣,那把決鬥中斷裂的匕首依舊插在土裡。本來萊姆和山魯班想要拔掉,但新兵們以「想要紀念」為由,讓那把匕首一直插在原地,保持著姿態。
而現在,一個新兵突然翻過柵欄。這個年輕的瘦小士兵咬著下唇,重重一腳踢在了那把匕首上。
「砰——!」
隨著應聲的一擊,匕首從土裡鬆動而出,跌落在了沙地上,靜靜地躺著。破碎的刃片黯然失色,被掩埋在沙子里。
做完這一切后,新兵們彷彿完成了一項壯舉,從柵欄旁盡數起身,紛紛離去。
而艾蘭自始至終沒有往那把匕首投去一眼,一直死盯著山魯班。
後者又是重重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