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皇帝靜靜坐了很久，在德喜的攙扶下離開，啊步伐比來的時候沉重了幾分，彷彿這會兒的時間就蒼老了幾歲。在沒有見到常文帝以前，方九縈對他是有怨氣的，當時的她並不明白，自己的師傅那麼好，怎麼會有人捨得辜負她，在看見萬稚睹物思人的時候，又不由自主地希望他們重逢。後來長大了，覺得常文帝不過是做了常人都會做的選擇，最是無情帝王家，況且他真的很適合做這個皇帝，所以皇家是不會退步的，最後受傷的只會是萬稚。現在見到了常文帝，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樣了，他也已經是個年過半百的人了，一生都困在牢籠中，縱然貴為人上人，但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這一刻的方九縈恍然大悟，為什麼師傅會選擇放手，常文帝註定是這天下的主人，不可能永遠是她的少年郎，比起她，天下的百姓更需要一個君王。

氣氛沒有隨著常文帝的離開而恢復，大傢伙都感受到了方九縈身上沒有消散的哀傷，宋子空招呼大家繼續，他自己則是牽著方九縈在河邊慢慢地走。花飛流和方青泥看著他們的背影，恍惚間覺得他們就應該這樣一直走下去。

在河邊慢走，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方九縈漸漸回神，她偏過頭看向宋子空，那樣的仔細，宋子空明白她的意思，緊了緊握住她的手輕緩而堅定的說：「我不是陛下，這天下就算沒有我，還有千千萬萬個能人，百姓社稷重要，但你也重要，我不會為了社稷而去放棄你。」這句話像是一道驚雷炸響在方九縈耳邊，她沒想到過宋子空會給出這樣份量的承諾。她有些怕了，想要抽回手，轉身就跑。宋子空像是察覺到她的意圖，牢牢握住她的手，手臂用力，就把她抱在懷裡，方九縈僵硬了一瞬，不動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輕輕抬起手臂環住宋子空的腰。在這一刻，方九縈拋開了恐懼，借宋子空的力量直面自己的內心，不可否認，她開始貪戀這個溫暖有力的懷抱，不知滿足，想佔據全部。

回到營地，兩人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但花飛流明顯感覺到他們之間有什麼已經悄悄改變了。花飛流看了一眼身邊的方青泥，突然使壞在她臉上輕輕掐了一下，在她沒反應過來之前，抱著酒壺笑著跑遠了，留方青泥在原地氣的跺腳。宋子空和方九縈在一旁輕笑，這兩人跟小孩子似的。

「咚」的一聲輕響，案上的書落到了地上，驚醒了伏在案上睡著的方九縈，她揉著腦袋慢慢坐直身體，有些沒回過神，自己怎麼會夢到那一天的場景呢？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么。她晃了晃頭，撿起地上的書。窗外的月亮已經爬上了高空，她放好書籍，就去休息了。

輕鬆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過了今夜，明天又是一場硬仗。但這次她不會害怕了因為有人站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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