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進城

彭有才抓住了腦海里閃過的那一道閃電，根據這道閃電，布置了烏雲和狂風，就等著下起磅礴大雨。

一個計劃一瞬間在心裡完成，然後根據這個計劃，彭有才又開始繞路。

原本應該直接從關廟鎮上縣道，直接通往縣城。但是彭有才卻上了去隔壁縣的縣道，因為這條路也可以到縣城，但是需要多走二十公里，可以消磨四十分鐘的時間。

現在就是需要消磨時間，因為他需要一個離開他們視線的機會，然後去安排應付驗資的計劃。

汽車走到兩縣交接的地方突然右拐，沿著一個綿長的山脈往上爬，這個山路格外的陡峭，汽車走起來非常費勁。

而且裡面多碎石粗砂，走快了汽車輪胎容易打滑，所以彭有才又趕緊將車速降下來。

老書記望著前方的大坡，內心震撼，又聽到汽車的尖叫聲，以及在衝出去后又突然的力竭而死般的打滑，老書記的心隨著汽車的咆哮聲而沖向巔峰，隨著汽車的打滑後退而沉入谷底。

彭有才額頭都爬出了汗珠，緊握方向盤的手心都潮濕了，踩油門的腳不斷加大力氣，又怕突然衝上了坡道，到達對面的下坡路，剎不住車。

二隊長緊抓著前排座椅的靠背，將整個身軀靠在車門上，用力地擠著，有了依靠，才能有安全感。

倒是老會計睡著了，搖搖晃晃之下，鼾聲倒是又大了幾分。

老書記忙說：「有才，不著急，慢慢來。」

好在彭有才開車技術還行，衝上了山坡，又立刻踩剎車，在山坡頂上止住了汽車的前沖，再又踩著剎車，將汽車平穩勻速地開在了下坡路上。

彭有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氣，老書記也鬆了一口氣，忙說：「開慢些，我們不趕時間，大不了看了你們廠子后，我們三個隨便找個地方湊合一晚，明天再回村裡。」

聽到老書記的話，彭有才心裡樂開了花。

這說明在一番驚險刺激之下，老書記不敢催促自己了，同時讓他知道開車的辛苦，也打消了中午午睡讓他們以為是磨時間的懷疑。

更主要的是，老書記開始鬆口改變了計劃，這是一個積極向上的信號。

因為人一旦妥協一次，只要給足合理的理由，就會再妥協一次，接著一次。

因為第一次妥協，找到了說服自己的理由。那麼輪到第二次第三次有人送來理由的時候，妥協自然而然地就發生了。

後續的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

在彭有才一步步的算計下，老書記一行的目的徹底被瓦解。

而且雖然王壽禮沒有參與這次縣城之行，但是這一次的縣城驗資之行，在彭有才天衣無縫的一步步算計中，完美解決彭有才的難題，盤活彭有才的騙局之外，還為王壽禮的死埋下了禍根。

汽車駛進縣城已經是晚上六點半了。

冬末春初的時節里，天黑的要早一些。這個時候天已經完全漆黑下來，但是縣城裡卻是燈火通明，一排排的路燈在街道兩側的房子牆壁上整齊地排列著，延伸到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前方。

高檔的小轎車多了起來，前後車燈刺著人的雙眼。路燈下有成群的自行車呼嘯而過，摩托車的急剎車聲突然響起，一個漂移停在妙齡女郎的身邊，惹得笑聲連連。

兩旁的房子第一層被拆了山牆，撞上大大的整片玻璃。玻璃上粘著一排排貨架，貨架上是琳琅滿目的商品，在密密麻麻的燈光照耀下，刺激著人的感官，增加購買的慾望。

老書記將整個臉都貼到了車窗的玻璃上，張著嘴驚訝地望著縣城的繁華，滿眼的羨慕震驚。

二隊長在縣城裡那些打扮得體的女人身上掃過，不停地吞咽著口水，心中一陣燥熱。

一直睡覺的老會計突然冒出一句話：「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能否看到我們的村子會跟現在的縣城一樣……好看。」

汽車經過一個火光衝天的城堡前方時，彭有才說：「前方那個城堡就是縣城這兩年搞的經濟騰飛引擎經濟圈商業城了。聽說是市裡和縣裡的領導去了北京、西安、長沙、成都、重慶、武漢之後想到的振興經濟的法子。這商業城裡面以匯聚全國小吃為引子，招攬大批小商品作為輔助，形成獨特的小吃與小商品為主的商業。剛開始的時候格外火爆，全國各地比較出名的小吃店紛紛來商業城開分店。那時候每到華燈初上的時候，商業城裡就人山人海。不但本縣的人熱衷於到商業城消費，就連臨縣和市裡的人都聞名而來。商業城的成功引起了省里領導的高度讚揚，縣裡的領導也一路高升，到鄰市裡的去做主要領導了。」

老書記探頭探腦地看著，發現雖然商業城依然燈火輝煌，但是也沒有彭有才說的那樣人山人海啊？

甚至而言，在空曠的外面，來往的人員反而顯得有些少，而顯得有些冷清，與輝煌的燈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是從來沒有來過商業城的老書記一行人也不敢說，畢竟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土包子，亂說話容易讓人笑話。

在心裡疑惑著。

好在彭有才沒有讓他們一直疑惑下去，接著又跟他們解惑了：「只是縣城雖然看上去比我們村裡繁華千倍萬倍，但是就放到全國而言，算不得什麼，我們縣主要還是屬於農業縣，並不富裕。所以縣城裡的人消費能力並不強。而我們省沒有大型的工業，也算不得工業強省，還是偏向於農業，所以購買力和消費水平根本就支撐不起商業城的小吃規模。剛開始火爆，不過是大家都沒有出過省，看到眼前各省各地的特色美食，哪有不想嘗嘗的？只是嘗過之後，發現不頂飽還死貴，漸漸地本地人就不愛去了。等臨縣的人和聞名而來的人也嘗了鮮，這商業城也就走到頭了，漸漸地沒落下來。各地的小吃店分店看到沒有生意，再做下去就會虧本，便紛紛關門走了。然後小商品店也開不下去了。反而是那一些服裝店和髮廊生意還不錯，可以支撐下去。慢慢地，又變了味道，髮廊像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一家挨著一家，現在怕是有上百家吧。」

老書記單純地問：「這麼多髮廊？有這麼多人剪頭髮嗎？」

彭有才笑了笑沒說話，倒是二隊長噗嗤笑出了聲。

老書記疑惑地問：「二隊長，你笑什麼？」

二隊長臉騰地紅了，說：「沒什麼。」

彭有才在距離商業城不遠的地方找了一家川菜館停下了車，說：「先吃飯，我也歇一歇，開車太累了。」

彭有才踏出了應付驗資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