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漢子須在特定時間回城,待他離開之後,五人一起生了篝火,圍坐在一起。
火上象徵性的滾著一鍋開水,蒸氣將幾人的臉都氤氳得柔軟非常。
孟和音看著一群人沒精打採的樣子,自覺有著調節氣氛的重擔:「怎麼了?明天我們就要去干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為何都如此頹喪啊?」
「綠微,你看看你,臉皺得像一條苦瓜。」
綠微小苦瓜雙手捂臉:「小姐,定州城聽起來好危險,我們真要進去嗎?」
孟和音還沒說話,一邊磨刀的懷年已經出聲。
「不需要。」懷年冷硬道,「我一個人報仇足矣,你們改道去上陽國。」
白渺伸手拍了下綠微,綠微意識到說錯了話:「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懷年搖搖頭:「無妨,這本就是我的事,你們護送我到此,我已經十分感謝了。既然如此,你們就快些趕去上陽國……」
「啪!」
是手掌拍在大腿上的聲音。
孟和音一邊搓著大腿一邊道:「你是哪根小蒜苗?我們這個團伙裡面什麼時候輪得到你發號施令了?」
懷年一噎,不知作何回復。
孟和音這才道:「我告訴你,紀娘子把你交給了我,我就會對你負責到底!我必會幫你復仇的。」
白渺和綠微也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寧宰則是看了眾人一眼,思緒萬千。
懷年惴惴不安地縮成一團,孟和音滿意道:「接下來,我們商量一下明日的行動……」
商量完之後已經是月半中天,綠微和白渺兩人早就昏昏欲睡以頭栽地,孟和音掛在一棵稍遠一點的樹上。
萬籟俱靜,懷年依然在磨那一把滿是珠寶的寶刀,在呼聲響起之後,懷年極其鄭重地將寶刀收進刀鞘里,而後鬼鬼祟祟地站起了身。
當他預備跨出第一步時,一隻鐵手扣住了他的肩膀。
他驚恐地回頭一看,原來是一整天都不怎麼說話的寧宰。
寧宰對他揚了揚下巴,兩人默契地走到另一邊的樹林中。
「你準備走嗎?」寧宰問道。
被說穿心思,懷年略有一些不自然:「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你們也置於危險之中。」
「那你若是死了怎麼辦?」
懷年一句「我死了就死了」正要脫口而出,就聽見寧宰接著道:「你有沒有想過孟小姐?綠微?白渺?我?我們都會因為放任你去送死而愧疚終生。」
「我們五人去尚有一線生機,你若是獨自前去必死無疑,我們明知你必死卻不加阻攔,與謀殺何異?」
「你忍心看我們的餘生都蒙上見死不救的罪名嗎?」
「還有紀娘子,你忘了嗎?她可還在瓊州等你回家。」
懷年的眼中積聚出淚水:「我……我不知道……你們,本,與我無關……」
寧宰拍了拍他的肩膀:「跟隨孟小姐這些日子以來,我明白一個道理:上岸者本該對溺水者施以援手。」
見懷年有些不太明白,寧宰接著道:「你仔細想,我們不都是被孟小姐救上來的溺水者嗎?」
懷年的淚奪眶而出,寧宰很是剛硬地拍拍他的胳膊,兩人又說了幾句之後便回到篝火邊休息了。
方才兩人所站之地的側上方,一個如明月般皎潔的臉龐皺了皺,內心嗤笑:「什麼上岸者本該對溺水者施以援手,真酸。」
「我才不是。」
這一句話也許散入清風,也許被收攏在了茂密的枝葉之中。
伴隨天空中逐漸清晰起來的流雲,一輛馬車不早不晚地披著朝陽停在了定州城的城門。
守城的士兵們果然如傳言一般分為兩批人,一批人是城主的手下,另一批則是那所謂大人物調用過來的人。
這兩批守兵分別站在城門兩側,一方剛正嚴肅,另一方凌亂閑散,楚河漢界間隔得很分明。
見到馬車行來,嚴肅的守兵們率先上前,對著駕車的寧宰說道:「定州城戒嚴,如無手令,不可入內。」
寧宰早就料到了有此番麻煩,從後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銀子送了上去:「大人您看,我家小姐身體抱恙,要借路前往都城,一路山水迢迢實在勞頓,煩請寬容,讓我們借個道吧。」
守兵接過銀兩,毫不在意地揣進了自己的腰包里,卻沒有絲毫放開大門的意思。
寧宰急道:「大人,這是為何?」
那守兵輕哼一聲,不屑道:「定州城戒嚴,護衛的可是整個祁國;你家小姐不過是去都城看個病,繞個路也就罷了。難道你家小姐的病比國家安危還要重要不成?!」
寧宰本就不善言語,此刻吃了啞巴虧,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此時馬車車簾被掀開,一張清俊的臉露了出來:「這位大人,我家小姐本就嬌弱,正是因為病重才不辭勞苦前往都城求醫,若是耽擱了時間,豈非害了我家小姐的命?」
守兵向著馬車裡探了一眼,由於光線和角度並沒有看清,只感覺是兩個身形優美的女子。
這時,馬車裡好巧不巧地傳來兩聲輕飄飄的咳嗽聲,緊接著一個女聲傳出。
「白渺,不可為難大人……」說著就又咳嗽起來,聽著那聲音,簡直就是氣若遊絲。
守兵也有些不忍,在原地躊躇著不知怎麼處理。
這時另一批守兵也看了過來,幾乎是一瞬間就注意到了掀起帘子露出一張小臉的白渺。
幾個守兵相視一笑,眉目中透露著些許猥瑣,而後急急地跑過來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寧宰把同樣的說辭說了一遍,夾雜著白渺和孟和音虛弱的討好,把閑散守兵唬得雲里霧裡,不知天下為何物。
最後,閑散守兵對嚴肅守兵道:「你看這家小姐,就這麼一個馬夫,另外都是身嬌體弱的嬌小姐,她們進城能出什麼事?」
嚴肅守兵說:「可是大人有令,任何外來人口不得擅自入城。」
「我們准許他們,就不是擅入了呀。」
閑散守兵輕佻地對嚴肅守兵眨了下眼,嚴肅守兵還想說些什麼,礙於他們身後的人,只能退下。
嚴肅守兵退走之前,寧宰忽然叫住了他,在嚴肅守兵的一臉不忿中將錢袋摸了出來,然後恭恭敬敬地轉交給了閑散守兵。
「生意之道,貴在交換。既是這位大人通融了我們,這錢財當然應該交由這位大人。」
得了錢財的閑散守兵更高興了,手一揮就讓兄弟們開門。
白渺合上帘子,氣呼呼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他拿了錢又不辦事,就該這樣!」
再看孟和音,她也呵呵笑了起來,哪裡有半點氣若遊絲的樣子。
馬車進城之後,嚴肅守兵對閑散守兵極其厭惡地剜了一眼。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著什麼主意,若是真出了事,只怕你們的主人都要遭殃。」
閑散守兵們正在分銀子,聞言,都在心裡呵呵一笑。
一個小娘子而已,待她入了城,出不出得去還是兩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