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當反派那些年
這種夢魘般的討厭氣息，國師在殺了他上百次的勇者身上感受過很多遍。
最近十餘世，他只要在某人身上感受到一絲宿命氣息，就會立即用盡一切辦法，將此人斬盡殺絕，哪怕對方只是個嬰孩或廢材。
所以，即使雲青逸現在才2級，他也要讓雲青逸死得乾淨徹底。
他敏感過頭，患上被害妄想症了？
不，那是他以生命為代價，一世一世積累起來的經驗。
《洛月王國終極幕後反派生存日記·第111世》記錄著這樣一出慘劇。
「今天，我終於抓住公主（塗掉）王后了。
這是20年來，第一千零四十七次抓到她。
她依然哭喊著說，就算我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笑話，我現在要的就是她的人。
我已經快50歲了，等了她半輩子，從懵懂少年等到雙鬢泛白，期待她回心轉意。
我扮演壞人，竭力「培養」勇者成才，用鮮血守衛王國、守護她，等來的卻是她與國王恩愛日篤、夫妻情重。
憑什麼？那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憑什麼能得到她？
就因為我是天生的反派，他是國王？
她似乎被我難得一見的憤怒表情嚇到了，哭得讓人好生心疼……
心疼？等等，我要她的心幹嘛？拿來串一串，串成一大把烤串兒？
我忽然想通了，獰笑（劃掉）帥氣地笑著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之後的內容不具記錄、參考意義，僅日記作者本人（第111世）可閱。」
唉，真可惜，還想繼續看下去的。
等一下，好像拿錯書了，是第71世的日記才對。
「我才不會像笨蛋前世一樣，等著勇者優哉游哉地收集神器、砍怪變強，最終殺到家裡來。
我正在訓練手下，讓他們去殺掉勇者。
上一批人手團滅了，但問題不大，現在這批手下要強上不少。
就算這波也團滅了，我還有更強的下一批，下下批……
我一定能在勇者旅途中，弄死他的。
……
半個月後的今天，我比前世們提前了10年見到勇者。
這麼短的時間，勇者一定沒有得到充分歷練。我一定能打贏他們。
等我回來，就繼續更……
第72世
這次，我學聰明了，我直接衝到新手村，把勇者抓回來了。
我將他關在牢房裡，我要讓他親眼看著我一步一步掌控洛月大陸。
……
今天，我的一名牢房守衛，對勇者的生活環境表達了她的擔憂。
……
勇者越獄了，還拐跑了我唯一的地牢女守衛。
奇怪的是，牢房大門好像是用鑰匙打開的。
為什麼勇者會有鑰匙呢？
……
第14次抓到勇者，我把他跟一群污穢不堪的盜賊、小偷關在一起。
牢門又被打開了。好奇怪。
……
第21次，我派聖靈騎士團守牢房。
雖然團長時常在我面前表達對勇者的讚賞，但我依然願意相信他，我最忠誠的部下。
……
團長果然沒讓我失望。
勇者雖是他親手放走的，但至少他沒有被人拐跑。
他還主動跟我坦白，向我請罪。
他是如此的坦蕩忠誠，難道我連原諒他的氣度都沒有嗎？
第32次，公主想參觀我的收藏室。
我怎麼忍心拒絕她呢？她可是我最愛的女人！
我們一起談天說地，她還親手喂我喝了很多酒。
傍晚時分，我終於睡醒。好久沒睡得這麼沉了，真舒服。
可惜余香猶在，美人已走。
咦，我牢房鑰匙呢？
……
第47次，我終於狠下心，在牢房隔壁放置了很多炸藥。
我要讓他在絕望中度過最後三天，再將他炸死。
哼，我就是這樣冷酷！
(▼へ▼メ)
……
夜裡，炸藥被人提前引燃，或許勇者已經被炸死了吧。
真遺憾，還想好好欣賞他可憐弱小又無助的樣子。
……
好久沒有勇者的消息了，看來他真的死了。
『這屆勇者真菜，就不能活過來，再陪我玩玩兒嗎？』我最近時常如此驕傲地想到。
咦，外面好吵，我出去看看就回。
第73世。
……」
薄薄十餘頁，就能記錄一名反派短暫的職業生涯。
厚厚百餘冊，全是國師當反派那些年，勇者，不，還有公主，還有世界「慷慨給予」他的慘痛遭遇。
上百世的經驗與教訓，不住在他耳邊呢喃著：想活下去嗎，那就儘快徹底弄死雲青逸。
暗殺失敗后，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開大，直接開啟大招。
法術「噬魂之鏈」是最合適的選擇。
無論什麼人，一旦被紫霧鏈條束縛住，生命力與靈魂力量會被迅速吞噬。肉·體則化作齏粉，被拋入虛空。
就連存在過的痕迹也會被徹底抹除。
無人知，無人識，亦無人記得。彷彿從未來過。
他要用最短的時間，完全杜絕「氣運之子」墜崖、假死、重生等所有的可能性。
只要紫霧鏈條能捆住對方……
然而，世事總愛與願違，尤其是反派。
不但他的身份被輕鬆識破，對方還卑鄙地刻意激怒小九，讓尚未被完全吞噬的靈魂瘋狂反抗。
被反噬絆住手腳國師，一邊壓制小九的殘魂，一邊還得防備雲青逸近身偷襲。
偷襲？國師雖是脆皮法師，但等級擺在那裡，屬性值大多能碾壓雲青逸。
近身找死差不多。
雲青逸早就放棄了這個計劃。但他就是要讓國師難受，讓國師不得不分神防備他。
「唰！」
又一把長劍扎心而過。
「……」國師不想說話。
活了上千年，豈會這點氣量都沒有。絕不是習慣了，麻木了，無所謂了，隨他去吧……
「嘶！」一絲痛感從胸口處傳來。國師低頭看去，巴掌寬的傷口正在緩緩癒合。
對他而言，這不是好消息-癒合速度正在變慢。
雲青逸終於等到機會，加快掏劍、「飛」劍速度。
果然，國師、史萊姆的「不死」能力全都來自小九。
國師在完全吞噬小九前，只能強行「借用」這種治癒能力。
當殘魂小九的執念被喚起，見到最愛的陸師兄受到傷害時，她一定會將力量全部用來治療師兄。
國師再想借？呵呵，沒得借！
長劍穿心而過，留下的傷口越來越大。國師抬起頭，神色複雜地看向史萊姆軀體中的屍骸，那具不斷被江白歸等人破壞、又被小九精心修復的屍骸。
他從未將此人放入眼中，甚至沒注意過對方的長相。
揮手就能秒掉的螻蟻，有什麼值得記住的呢
但此刻，在他內心深處，竟升起一絲嫉妒：那是我的法力，為什麼會被用來治療別的男人？
那感覺就像是青青草原長樹林，樹林中心躺湖泊，湖泊兩岸立翠柳-綠到家了。
「唰唰唰！」
三把長劍接連刺穿胸口。
國師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傷口也在擴大。
他記得雲青逸在洛月王國那一戰，那時，老國王身上的傷口也是這樣詭異地不斷擴大，直至突然暴斃。
若是任由雲青逸攻擊下去，老國王將會是他的前車之鑒。
「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步，絕不會在這裡倒下！」
國師眼神愈發陰冷，無視身上傷痕，竭力催動法術。
「只要能發動『噬魂之鏈』，就算是神，我也照殺！」
「滴答……滴答……」
滾燙血液不斷滴落，胸口處的空洞已有拳頭大小，他堅持不了太久。
一道威嚴氣息自天際傳來。國師知道，他成功了。
「嗯？」
國師驚訝地發現，雲青逸竟不閃不避，任由紫霧鎖鏈纏繞捆綁。
「哼，知道掙扎也是無用么。」這是國師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下一秒，拳頭大小的空洞陡然擴大一倍。
「怎麼這麼快？」恐懼從心中，呃，已經物理意義上沒有心了。
恐懼撩撥著他的神經，死亡氣息從胸口蔓延開來。
「快，再快！」國師默念著，期盼「噬魂之鏈」能快些抹殺雲青逸。
雖然老天從未護佑過他，但他已經別無選擇，只能用命賭下去。
「嗯~」國師痛得悶哼一聲，低頭看去，胸口的空洞又擴大了一倍。
紫霧鏈條瘋狂吞噬著雲青逸的靈魂，但他覺得自己似乎等不到那一刻了。
「賊老天依然如此討厭我啊……」國師露出苦澀笑容，意識漸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