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道破
「諸位,請移步祈神壇。」秦志瀚朗聲道,眾人即隨皇宮侍衛向祈神壇而去。祈神壇乃中州六國祈福佑國的所在,亦是修士修行的聖地。如今前往此地,便是要昭告天下,大魏稱制。
眾人到時,祈神壇前已擺滿祭品。除牛,羊,豬三類常用的祭物外,還有寶馬奇鹿栓於樁前,虎豹豺狼困於籠中,山魈猩猩鎖於柱上,雕鷹鷂鴞折翼,鱷魚大龜縛足……凡所應有,數不勝數。
祭壇邊放置有百十來個青銅巨鼎,殊為壯觀。三百刀斧手擱置利刃,將那飛禽走獸盡數斬殺個罄盡。將獸血禽血盡皆收入青銅大鼎中,霎時血氣成雲,覆蓋方圓百里。
「尋常祭祀血雲十里即可,這百里血雲實在少見。」古月琅之暗自忖道。這血氣對不少類型的修士都大有脾益,猶以體修為最。更何況這並不僅是尋常豬牛羊血,而是百獸飛禽的血相混合,自然功效更強。且看那北夷族,越族的使者一個個面露喜色,摩拳擦掌,引血氣入體。一些修為尚弱,根基不牢的體修竟一時間消化不了,氣息混亂只好慢慢調息。
此時又有八百力士,將鼎中鮮血承入一個個酒爵之中,奉與眾人。古月琅之挨得近,分到了第一杯。頓時血腥之氣撲面而來,差點讓古月琅之嘔吐。只得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握住酒爵,一飲而盡。
曹盛見眾人飲罷,便側目向大將軍彭滄浪。彭滄浪會意,一揮手。卻見一錦衣中年人同一批死囚犯走上祈神壇。
「這是北燕皇族韓墨,曩者北燕國君的親弟弟。」使者中有認得的說道。「而那囚徒,竟是北燕皇族成員,有太子,王子,駙馬……「
「此乃大魏燕國公韓墨。」彭滄浪撫掌笑道。「赭衣者皆亂臣賊子耳。「
韓墨向眾人鞠一躬,說道:「大魏燕國公韓墨見過諸君。北燕韓氏,罪大惡極。造逆北地,狼戾不仁。今日墨便大義滅親,以告天下。」
「韓墨,你無恥。」高麗使者團中有一白衣少年切齒喃喃,面目猙獰。原來此子乃是北燕皇族逃脫之人,燕王十一子韓愷。
卻見韓墨抽出佩劍,咬牙切齒,青筋暴起。於眾目睽睽之下,將那燕國皇族盡數屠戮。顆顆大好人頭滾落,留下幾頸伶仃。慘叫之聲不絕於耳,滿目狼藉。方才眾人喝了那獸血,如今確如翻江倒海般全部吐了出來。尤其五國使者心驚膽顫,如坐針氈。各各心中罵道「暴魏暴君暴臣!」。
那少年韓愷更是睚眥欲裂,正要上前血仇,卻被身後一人攔住。此人乃其親衛白山,他自料如今逞一時之勇不過是以卵擊石。「殿下,你若現在衝動,那陛下他們可就白死了。」
少年臉頰流下兩行清淚。親眼目睹血親相殘,韓愷不過一介少年,豈有不痛心之理。他暗暗心中怒吼「我誓滅暴魏!」。
「順昌逆亡」,這卻是魏人想要說的。古月琅之思忖,不過這手段未免暴虐,魏人難道不怕激起五國之人抱必死之志,同仇而敵愾么。
天下盟誓如此這般,按下不表。
直到盟誓結束,諸國使者各自回水驛,古月琅之亦同龐公游賞汐湖清景。正優遊時,卻被那北燕十一王子韓愷攔下,「先生,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古月琅之有些不明所以:「願聞其詳。」
「暴魏如此折辱閣下,縱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先生臨危不亂,據理力爭,有國士之風。余者四國之使,皆碌碌無為之輩耳。此輩受辱誠不足道,然而國士受辱,在下實在可惜。」
古月琅之頗為玩味地看著面前這個身著高麗服飾的青澀少年。他說出這些話,顯得情緒激動,有些時候竟稍顯結巴。古月琅之笑了笑:「謬讚了。」
「仆有大計,余者四國之使皆不可共議。惟願與先生權策……」這少年正說時,卻被那親衛白山抱起。
「休得說些什麼胡話,快隨我過去。」他隨即轉頭向古月琅之,龐公二人報以歉意的一笑:「舍弟年幼,請勿要為怪。「
「且慢。」古月琅之挑了挑眉:「胡話也好,年幼也罷。我不過是一岳漢使者,二位何不先暫留片刻。汐湖風景正好,如此匆忙草草離去,豈不是罪過?」
「實不相瞞,高麗不同於五國,有華夷之別,故先於五國使者歸國。再過半個時辰便要出發,實在不方便。」白山頓了頓,一拱手:「卻是辜負閣下美意了。」
古月琅之笑道:「若我勸二位再留半個時辰呢?」
「胡使者,您也不是一個不明事理的人,為何……」白山正問時,卻被韓愷打斷。但見韓愷撲通跪下:「還請胡先生指教。」
龐公,白山頗為納悶。古月琅之將韓愷扶起,迎著其驚異懷疑的目光說道:「二位,不是高麗人。」
「閣下這是何意?」白山大驚道。
「高麗自高麗聖宗起,效法中州,修飭文教,百有餘年矣。高麗修士之中,修習本土傳統花郎道的越來越少,更多的是與中州道法結合形成新的修鍊方式。在東南之地,素有『小中州』之稱。其人自恃如此,怎麼會開口便是『華夷之別』呢?」古月琅之撫掌笑道,旋即低聲問:「莫非北方來人。」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說高麗使者歇腳處,已然被魏國士兵圍了個水泄不通。那為首的高麗使者正向那都尉點頭哈腰:「將軍,那北燕餘孽不知去了何方,但必定是跑不遠。」那都尉微微頷首:「很好。」
高麗使者不由鬆了口氣,心中罵那韓愷,白山。阿西巴,幸好魏人不計較,不然卻是我倒霉。旋即又說:「各位,那北燕賤種不足為患,大魏之強,足克四方。」
那都尉頓時面冷如霜,一掌將那都尉打了一個趔趄。「韓愷乃北燕皇族,你一個蠻夷戎狄,怎敢放此厥詞。敢有下次,殺無赦。」
高麗使者頓時面如土色,連連道:『不敢有下次,不敢有下次。「其眸中卻隱隱閃過一絲狠厲的微芒:「中州之人果然視我等為蜾蟲鳥雀,阿西巴,殊為可恨。「但也只好曲意逢迎。
那都尉向眾兵士一揮手,留下數十人守備,自帶百十人尋那韓愷,白山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