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高昌來使
五月的長安熱得非常邪性,明晃晃的太陽掛在天上像一隻寡白的圓盤無情的炙烤著大地。
「噠……噠……噠……」。長安城南郊的官道上,響起了一陣有氣無力的馬蹄聲。
「這才五月咧,咋這熱咧?」程咬金的次子程處亮眯著眼睛。
抬頭望了一眼天上明晃晃的太陽,伸出袖子抹掉額頭的汗水,忍不住向眾人抱怨道。
原來又是長安的一眾紈絝,出城又是何為?南山打獵而去!
「拯哥兒,要不然咱還是回長安飲酒吧,這天熱得讓人受不了。」魏國公房玄齡的次子房遺愛聞言也打起了退堂鼓。
「是啊拯哥兒,這種天氣,山裡哪還有獵物,回長安吧。」這次說話的是翼國公秦瓊家的老二秦懷玉。
眼看一眾紈絝已經熱得像狗一樣,張著嘴伸著舌頭大口大口的哈著氣,為首的張拯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老實說,張拯也熱得受不了,今年的天氣與往年不同,熱氣來得格外的早。
……
寬闊的官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流並不少。
除了自長安城打馬而來的一眾紈絝,也有不少往來於世界各地的商人與貨郎。
官道兩旁已經形成了像是集市一般供給南北往來客商歇腳的地方。
住在長安周邊的百姓就在官道兩旁搭上一個簡易的棚子,做點瓜果小吃的生意。
「咱們找個地方歇歇腳吧。」終於,張拯也熱得不行了。抬頭看了看天對一眾紈絝說道。
在官道旁找了一家還算乾淨的店鋪,說是店鋪,其實就是一個茅草搭的屋頂,然後擺上兩張小推車罷了。
畢竟只是供人歇腳的地方,與長安城內的商鋪肯定沒法比。
把各自的馬匹交給部曲,部曲便各自散去,一眾紈絝魚貫的朝著那鋪子走去。
「店家,店家,沒看見有客來了嗎?」程處亮胡咧咧的不滿的喊道。
店家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一隻手上沒有手掌。
像是被什麼利器一刀切斷掉的。正站在柴灶後面忙碌著。
一個中年婦人帶著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正在收拾著桌子上已經吃完的碗筷。
應該是店家的妻女,一家人在長安城外經營著這個小攤。
看著張拯一行十來人各自找了桌子坐下,中年男子黢黑的臉頰綻放出市儈的笑容。
「哎喲,來了,來了!各位郎君光臨小店,小店真是蓬蓽生輝……」
這店家倒是個伶俐人。
「有什麼解熱消暑的東西儘管小爺上來,不缺你銀錢使喚。」程處亮拍著桌子喊道。
一副暴發戶的嘴臉分外可惡,看來是被熱壞了。
「得嘞,幾位請稍等,小店正好有剛煮好的醪糟湯……」
醪糟算是莊戶人家最常見的飲品,南方也叫甜酒,帶著一股淡淡的甜味。
細聞還有一絲淡淡的酒味,只要加水煮開放涼就是上好的解暑飲料。
男子的手腳很快,不一會兒一眾紈絝的面前都放上了一隻大海碗。
上完醪糟的母女戰戰兢兢的退下后,程處亮迫不及待的端起碗來喝了一大口。
「噗,這玩意兒也是人喝的?」程處亮將碗一砸,不爽的對店家喊道。嚇得那小女孩往女人背後一縮。
那店家倒是淡定,想來是見慣了各式各樣的人。
聞言連忙小跑出來朝著程處亮作揖賠禮,黢黑的臉上掛著職業性討好的笑容卻並不慌張。
「行了,要抖威風回家裡去抖,嚇著人家孩子了。」張拯開口道,然後端起碗小小的抿了一口醪糟。
程處亮聽了張拯的訓斥,也沒有反駁,臉色悻悻的坐下。
那店家見張拯替他了圍,連忙不住的朝張拯行禮感謝。
張拯繼續說道:「兄弟們,這天熱得邪性,看來咱們今天的打獵計劃只能宣布破產了,大家都歇歇,咱們一會兒打道回城。」
一眾紈絝當然是忙不迭的答應,也學著張拯的樣子,小口小口的抿著碗里的醪糟。
就在張拯等人靜默無言之時,官道上面突然駛來了一隊人馬,大約數千人人的樣子。
前軍數百人,錦旗招展,馬蹄聲鳴,走在中間的是一輛頗顯豪華的馬車,後面還跟著長長的車隊。
這樣一支隊伍,坐在官道旁的張拯等人想不看見都難。
「是哪位將領還京嗎?」程處亮問道。
「不清楚,距離太遠,看不清楚。看軍旗制式,不像是長安的軍隊。」秦懷玉答道。
就在眾人一問一答之間,那支隊伍已經漸漸的走近了。
「不是大唐的軍隊!」張拯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什麼,不是大唐的軍隊」,聽見張拯這麼說,眾人愕然驚呼道。
「應該是哪個番邦派遣至長安朝貢的使節。」張拯繼續說道。
「咚!咚!咚!咚!」整齊的馬蹄聲傳來,隨著眾人的討論,那隻隊伍離他們已經越來越近
眾人這個時候也看清楚了,隊伍中有很多長相酷似唐人的軍士。
以但是也有很多長相發色與大唐人迥然不同的胡人面孔。
「旗幟上面寫的什麼?」
「不知道,看不懂,歪歪曲曲的像爬蟲似的!」
「這是突厥的文字!」張拯定下了結論。
「難道是突厥的使節?」程處亮疑惑的問道。
可隨後又想道:「可突厥不是被大唐消滅了嗎,連北方大片的草原都已經納入了大唐的領土範圍,怎麼還能有使節?」
眾人確實迷惑了,去年皇帝陛下遣代國公李靖為行軍大總管。
率領十萬大軍出征草原,生擒東突厥之主頡利可汗。
繳獲牛羊數十萬頭,大獲全勝。
於今年四月班師回朝,按理說突厥應該永遠的從地圖上消失了才對。
「是高昌的使節。」張拯蓋棺定論。
因為他看清楚了,中間的豪華馬車兩面打出的大旗,用的是大唐文字所寫的高昌二字。
眾人定睛一看,總算是看清楚了。
「哼,高昌,撮爾小國倒是威風,這排場大得沒邊了。」程處亮冷哼一聲。
「確實,這規格對於一國使節來說確實已經越制了。」秦懷玉說道。
「不太正常,以往來朝貢的番邦使節,人數最多千人上下。而高昌這次來了起碼有五千人吧。」房遺愛喃喃的說道。
房遺愛的老爹房玄齡是大唐的宰相,尚書左僕射。
所以房遺愛對這些事情知道的反而比其他人更清楚。
房遺愛此話一出,反而更讓人迷惑。
高昌這一次來了這麼多人,已經超出正常來訪使節的五倍有餘,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張拯倒是釋然了,因為他突然想起來幾件在貞觀四年發生的重大事件。
除了滅突厥之外,高昌來訪也是其中一件,還有另外一件,貌似是一場蝗災。
「等等,卧槽,蝗災?」張拯被腦海中的記憶嚇得跳了起來。
「拯哥兒,什麼災?」一眾紈絝被張拯突然跳起來搞得一懵,也沒聽清張拯說了什麼,聞言問道。
「沒什麼,一會兒細說。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高昌國主鞠文泰親自來了。」張拯強壓下內心的震驚,對著眾人解釋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