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收養

八九月交接的季節，在杏子村的里正家裡。

露露灰撲撲的小手緊緊抓住破了個口的衣袖，身上的布衫和褲子全是布丁，面黃肌瘦的小臉上滿是膽怯，明明四歲半歲的孩子，看起來跟三歲的差不多。

她害怕地站在角落，看著在庭院里爭吵的人。

「里正啊，這個露露就是剋星，我家可不敢收養。」

說這話的是一歲出頭的老婦人，老婦人身上穿著半新半舊的羅裙，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頭上插著一根鑲著珍珠的銀簪，與在場的老婦人相比，顯然要貴氣了幾分。

不過那高高的額骨和尖細的面容，倒是破壞了這份貴氣，一看就知道是刻薄之人。

老婦人是劉老頭的老伴黃氏，黃氏曾給大戶人家當過丫鬟，自認為比杏子村的農婦高人一等。

站在黃氏身邊的年輕婦女是黃氏的二媳婦張氏，張氏身材肥碩，一雙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憤憤瞪了一眼露露。

「就是啊，我家大伯收養了這個掃把星，不到十天出事了，接著大嫂去山上挖野菜摔下來也去了，這掃把星來到我家不到三天，把我家的雞和豬都剋死了，要是再收養，那豈不是我們一家子也有危險。」張氏越說越激動，吐沫星子蹦出來，一張臉氣得漲紅。

聽到這些，露露低下頭，抿著小嘴，圓圓的眼睛眨了眨，兩滴眼淚落下來，不過很快被她擦掉。

她其實很想說，她不是掃把星。

爹娘的死跟她沒有關係。

爹娘是因為偷了別人的東西，被人知道了，爹一害怕被別人的馬車撞到了，娘也害怕了，偷偷上山，沒看清楚路不小心摔下來的。

可她是啞巴，說不出話來。

她好想奶奶，若是她能早點做夢，那麼奶奶就不會出事，雖然日子苦了點，但她們還能跟以前那樣，過著相依為命生活，她不用被別人收養。

「里正，露露這個剋星，我們不管了，你們誰想要收養就誰養，反正我們是不能養了，我大兒子和大媳婦都被她剋死了。」說著說著，黃氏硬生生擠出兩滴淚水。

張氏一聽這話，不幹了，立馬叫嚷起來，「里正，你要是可憐掃把星，你就自己養，別推給我們劉家。」

六十歲的里正氣得一張八字鬍忽上忽下的，瞪著黃氏和張氏，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你們劉家太不要臉了，當初可是你們答應露露的奶奶收養露露，她奶奶把好不容易存下來的的十兩銀子給你們。怎麼？現在拿到了錢就打算翻臉不認人了！」

「里正，你這話就不對了，不是我們不肯養，而是養不起啊，這孩子來劉家不到一個月，剋死了我家大伯和大嫂，誰知道我們什麼時候被剋死了。」張氏雙手叉腰，揚起胸脯，撒潑起來，「反正我們劉家不會再養露露了，要是里正不同意，我就撞死在這裡。」

說完，張氏轉身朝身後的柱子撞去，被圍觀的村民們攔住了。

村民們也同情劉家，親眼看到劉家發生的一切，他們都覺得露露是個不祥之人。

「里正，不能讓這個掃把星繼續呆在杏子村，誰知道她會不會克我們村子的人。」

「就是就是，也有可能破壞我們村的風水。」

「你這麼說，我想起來了，自從露露和她奶奶來到我們村，我們村就沒下過雨。」

「還真是的。」

原本看戲的村民們越說越激動，一個個紛紛瞪著露露，認為是她是不祥之人，破壞了村子的風水。

「把掃把星趕出去！」

不知是誰冒出一句，其他村民們連連附和。

「把掃把星趕出去。」

人群中的黃氏和張氏看到激動的村民們，眼底閃現一絲得逞之色。

就在村民們叫嚷著要把露露趕出村子的時候，一道洪亮的聲音劃破眾人的耳膜。

「你們不養，我來養。」

一個老婦人腳步生風走了進來，一頭長發用一根木棍盤起，身上的衣服雖然滿是補丁，但收拾得非常乾淨，整個人精神抖擻的，眉宇間多了幾分英氣。

「林氏，你可不要犯傻，露露可是個掃把星，雖然她奶奶救了你，你也不用為了報答而踏上一家子的性命。」有好心的村民上前勸話。

林氏不理會眾人，走到露露的面前，看到露露膽怯又無辜的樣子，林氏心疼得很。

摸著露露的腦袋，林氏溫和地說：「露露，你願意來林奶奶家嗎？」

露露抬頭，一雙水靈靈的杏眸微微轉動，又驚又怕，小嘴緊緊抿著。

「不願意嗎？」林氏有點傷心。

見林氏傷心，露露直搖頭。

除了奶奶之外，她最喜歡林奶奶了。

見狀，林氏雙眼一亮，笑了起來，「那就是願意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蕭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