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混戰（十）

「屬下是謝氏的家奴，只想留在謝氏，留在侯爺的身邊。」一碗從沒想過出仕做官。

他雖是家奴，可在謝氏，他掌管著暗衛組織，月俸一點兒不比封疆大吏少，自由度還高。尤其這位少主子，待人和善，賞罰分明，是難得的好主子。

「留在謝氏雖好，可你的子孫後代都會被打上家奴的烙印，出不了仕。」

這是封建社會的規矩，做了家奴就不再是個自由人，子孫後代也將入奴籍。作為主子，謝勛必須為手下的功臣做長遠的打算。

「你都快三十了，也該娶妻生子。」見一碗似乎要反駁，謝勛加大遊說力度，「蜀地易守難攻，物產豐富，若能趁此機會拿下蜀地，於霸業大大有利。其他人的能力都不夠，我不放心。」

這話並非虛言，雖然有兵符和官印在手，到底蜀地局勢如何？田慶能否壓制住兩個田公子的勢力？那兩個兔崽子可是嫡子，田夫人的母族在蜀地的實力不可小覷，田夫人萬一因為兩個兒子被打成重傷甚至殘廢而心懷恨意，從中作梗……一般人根本搞不定！

「好，屬下去。」一碗躬身，「屬下拚死也要幫侯爺拿下蜀地！」

「不要蠻幹，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傳鷹信回來。蜀地重要，你也很重要。」謝勛重重拍兩下一碗的肩膀。

「是！」一碗雙目不由微微泛紅。

這就是他們的少主子，胸有丘壑，卻又秉持仁與義，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坐那張龍椅……

勸服一碗后，謝勛繼續快馬加鞭趕往大宛。

大宛此次內亂，起因是掌管大宛半數兵馬的上將軍，其獨子病入膏肓，只有大宛的傳國寶貝「龍骨」救命。龍骨並非龍之骨，而是大宛第一匹汗血寶馬的頭骨，製成骨印，世代相傳。傳說「龍骨」可治百病，解百毒。

骨印於大宛女皇，相當於傳國玉璽於大雲皇帝。大宛女皇自然不肯出讓龍骨。

上將軍哈爾代對皇宮發動了夜襲，大宛女皇全無防備之下，落入包圍圈，在親衛拚死護衛下，勉強逃出都城木城，卻因為傷勢太重，留下傳位遺旨后，撒手人寰。

當時，阿娜依正在幾百裡外巡視，得知消息匆忙趕回木城，可都城已經被哈爾代佔領。阿娜依只能在親兵的護衛下，退守到第二大城，雲星城，與哈爾代對峙。

大宛半數的兵力都掌控在哈爾代的手裡，又佔領了木城，逼迫文武百官擁立他做新皇。

阿娜依在信中說，哈爾代就跟瘋了般，每天都在法場殺人，血腥屠刀下，木城裡的人堅持不了太久，她要是不能在十天之內攻入木城，殺了哈爾代，大宛皇位真可能易主！

就謝氏在西域的探子彙報，那哈爾代私底下早就和西域諸國眉來眼去，若是讓哈爾代當了大宛皇帝，玉門關必然再起戰火！

好不容易甘州形勢一片大好，謝勛怎麼可能讓哈爾代得逞！

謝勛跑死了兩匹戰馬，總算在第八天趕到了大宛。他卻沒急著去找阿娜依。阿娜依現在身邊指不定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他去了，反而不好發揮。

木城皇宮。

哈爾代坐在大宛最高權柄象徵的金座上，卻眉心緊鎖著，「拉赫曼，那謝勛怎麼還沒消息？不會不來了吧？」

西域聯軍在玉門關大敗后，拉赫曼逃回了西域。他像一隻老鼠般，東躲西藏，直到聽說哈爾代跟大宛女皇討要國寶「龍骨」被拒，他悄悄潛入大宛，投靠了哈爾代。

拉赫曼雖然是謝勛的手下敗將，可在西域，沒有比拉赫曼更了解謝勛的人！

哈爾代不懼皇女阿娜依，她手裡的兵力遠不如他，拼武力，他穩贏！

他怕的是謝勛！

拉赫曼說，謝勛無論是出於報恩，還是為甘州和西域諸國的買賣，都會發兵幫阿娜依。

哈爾代有信心能打敗阿娜依，卻需要時間，他怕在他和阿娜依的兵力酣戰時，謝勛搞偷襲，因此他一直和阿娜依對峙，卻不發一兵一卒，只為等著謝勛來！

八天都過去了，卻不聞一丁點兒消息……莫非謝勛不來了？

「聽聞謝勛被蜀地的人陷害，受了傷，你說他會不會是傷勢太重……」

「不可能。」拉赫曼輕哼一聲，「那謝勛最是奸詐狡猾，豈會中了他人的奸計？我猜，這些傳言多半是謝勛故意散播的，陛下千萬不能妄動兵馬，否則就真的中計了！」

哈爾代點頭，「你說的對。孤要穩住！」

「陛下放心，此番我必然讓那謝勛有來無回！」

這次他一定要贏！

雲星城裡，阿娜依焦躁地來回徘徊。

「皇女，萬一謝侯爺不來，我們怎麼辦？」一將領躬身問。

這些天，除了皇女休息的時間，他們都會來找皇女商議作戰大計。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手中的兵馬太少，想攻下都城，難如登天！

他們都把希望寄托在那位謝侯爺身上，可是卻遲遲不見人來。真是急死個人！

阿娜依拂袖，「不可能！謝勛肯定會來！」

「末將看不一定。現在中原大亂，謝侯爺正忙於爭搶地盤……人都是把自身的利益放在首位……」

「閉嘴！」阿娜依擲地有聲，「我說他會來，就一定會來。再有質疑者，殺無赦！」

「可再過兩天，就是十日了。木城裡反對的人恐怕要被哈爾代殺光了。」

沒有了內應，攻城戰會變地更加艱難。

大帳內，氣氛凝重。

「今晚按照原計劃，攻城！」阿娜依沉聲下令。

眾將領退出了大帳，去安排攻城的事宜。

消息傳入木城，哈爾代有些急了，「阿娜依要攻城了！」

「來的正好，等咱們把阿娜依打地落花流水，不信謝勛不出來！」拉赫曼眼露興奮。

「你之前不是說千萬不能讓兵力被牽制住嗎？」

「之前是之前，現在只有打敗阿娜依才能逼謝勛冒頭。」

拉赫曼也想以逸待勞，可謝勛不肯配合，他只能主動出擊了！

「漢人那邊情況如何？」哈爾代問。

拉赫曼得意一笑，「已經成了。漢人啊，一個個狡猾如狐，卻有個致命的弱點，喜歡內訌。這次，我要讓謝勛首尾不能相顧！」

壽春皇宮。

北帝蹭著下巴，有些不敢置信，「朕這次真能佔到謝勛便宜？」

那可是把雪蠻子和戎族人打地落花流水的謝勛啊！

「別搞到最後，朕出兵又出糧，卻什麼好處都沒撈著。」

這真是太有可能了！

兵部尚書李赫語氣肯定道，「就連那個叫一碗的暗衛首領也去了蜀地，皇上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提到蜀地，北地就窩火，「哼，謝勛的胃口也太大了！」

如此擴張勢力下去，他這個皇帝就該讓位了！

「出兵！」北帝不再猶豫。

李赫微微一笑，「皇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