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曳戈

沈憶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等等？坐起來？從床上？

他趕忙爬起來看了看穿衣鏡中的自己，完好無缺！額頭依舊光滑沒有一絲傷痕！

又是夢境嗎？

難怪自己能夠長時間維持靈視狀態，如果是現實的話早就應該頭疼欲裂了才對。沈憶反省著自己思維的遲鈍。

「好弱。」身後傳來一個沙啞的分不清男女的聲音。

沈憶一驚，趕忙轉頭看去。

一個矮小的身影披著一個能將他完全籠罩的斗篷站在角落裡，臉部還戴著一個卡通樣式的狐臉面具。

斗篷和卡通面具這畫風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照你這樣的，我估計就算瘋掉也殺不死那個木偶師，你太弱了！」那人又說話了，「不過能力也還勉勉強強能用，就在我這當個搜查吧。」

說著那人清了清嗓子：「咳咳咳，沈憶是吧，我，江南十八區提燈人協會會長，正式邀請你加入我們！」

拜託，既然是邀請的話就不要用這種不同意就殺掉你的語氣好嗎？

沈憶此時大概已經明白了之前所發生的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大概是另類的入職考察……或者面試？苦笑著說：「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吧。」

「你知道就好。」不知為什麼狐狸面具像是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那麼你跟我來吧。」

沈憶跟著他下樓，上了一艘烏篷船。一上船，沈憶就看到了汐沐泩和唐冰語兩個人，開船的是一個之前見過的中年人。

「歡迎加入，我是李長青，之前見過的。」李長青朝他伸出了右手說道，「組織好久沒有新鮮血液了，我覺得有必要為你舉行一場歡迎晚宴！」

「謝謝。」沈憶禮貌地伸出右手跟他握了握。

「很遺憾打擾了你們的雅興，不過你的晚宴可能得延後了，我們暫時必須得先著力於處理眼前這檔子事。」汐沐泩走了過來，示意沈憶在一旁坐下，故意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剛剛的夢境可是唐冰語的能力哦。」

唐冰語？

沈憶看了一眼對面坐姿端正的唐冰語，她有所察覺地也抬眸看了沈憶一眼。沈憶打了個寒顫，趕忙轉過視線。

沈憶自此宣布，唐冰語將成為他一生的心理陰影！

「開船吧。」狐面人在沈憶身邊坐下，對後面的李長青說道。

李長青支著竹篙往岸邊一撐，船便很輕鬆的滑進了街道中。

「關於你和木偶師的事情，我們已經做了相應的處理。

我們昨夜向世界透露了消息，說所有人苦苦尋找的巴別塔就在大陸內，這樣木偶師就算在這些天傳出什麼消息，影響也不會太大，而只要我們在這一周之內成功把木偶師捕殺，那麼全世界都會認為你已經瘋了，並殺死了窺夢人。不久后，你自然會被世界遺忘。

不過相應的，這片大陸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平靜了。」

「多謝會長的幫助！」沈憶對狐面人表示由衷的感謝。

「作為會長，我有義務給自己的下屬解決一部分麻煩。」狐面人聲音淡然，「更何況現在的你對我們的價值也不低。」

沈憶笑著說：「即便如此，也還是得謝謝您。」

會長沒有再說話，只是低垂著頭，似乎是在思考。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昏暗的房間里，一道女性聲音顯得極其憤怒，她將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濺起的玻璃渣划傷了她的腳踝。

但她依舊在房間內來回踱步，彷彿沒有痛覺一般。

「第三次了，木偶和召喚出來的東西全部失蹤，難道那個人強大到這種地步了嗎？」她看著一端纏繞在自己身上的黑色絲線，她原本有一個很美好的規劃。

在拿到捕夢網后，她就立刻對其中殘留的氣息進行詛咒儀式，將自己和對方綁定在一起，以此獲取對方位置。

在此之後，用擅長夢境的木偶引誘對方自殺，再順著黑色絲線找出他的屍體。

這樣一來，她就能獲得一具深度污染的強大傀儡。她確信有了這個東西之後，自己就能夠在組織內部擁有一席之地！

以王起的調查資料來看，對方不過是一個擁有普通家庭，且剛試圖覺醒的高中生。那麼她的計劃本來應該會很順利。

但不知為什麼，她失敗了！

她的木偶在試圖引誘對方自殺時突然間脫離了她的控制，像是突然間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沒有任何徵兆！

於是她開始布置祭台舉行召喚儀式。但那些怪物就如同之前的木偶一樣一個個消失無蹤。

這讓她不得不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不行，一定要在對方完全瘋掉之前殺死他！」

烏篷船劃開水面，李長青撐著竹篙將船停靠在一個圖書館的通往二樓的樓梯前。此時水位已經足夠在一樓行船了，書架和書籍早已經搬運一空。

幾人來到二樓，幾人上了二樓，一名拄著拐杖的老人在入口處等待著。

會長對老人吩咐道：「夏爾，帶這位新人去領取臨時身份卡。」

老人行禮，旋即看了沈憶一眼，說道：「跟我來。」

沈憶跟隨著老人進入了角落裡並不顯眼的通道，來到了員工電梯。

跟著電梯來到地下三層。

電梯門剛一打開，沈憶就渾身打了個哆嗦。

陰冷！這是沈憶進入這裡的第一感受。

這種陰冷跟體表溫度無關，它直接作用在人的靈體上，像是要將靈魂凍結！

夏爾從一旁的牆壁上取下了提燈，帶著沈憶慢慢前行。

越往裡走，陰冷的感覺就越強烈，周圍的黑暗中慢慢出現了悉悉索索的響動，隨即就感覺到有無數道目光投向自己，帶著邪惡、貪婪、饑渴！就像是有無數的食屍鬼在垂涎著他的血肉！

越往裡走，就越有一種自己正在被吞沒的感覺。

究竟是些什麼東西？

沈憶閉上了雙眼，準備開啟靈視。

「不要嘗試開啟靈視。」夏爾說道，旋即頓了頓手中的拐杖，於是有心臟跳動的聲音從拐杖上傳出。

沈憶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見那拐杖之上延展出了血肉般的囚籠，一顆散發著猩紅光芒的心臟在其中跳動著。

那些被注視的感覺不見了，連帶著地下室的陰冷也消失了。

甚至在這樣的雨夜裡，在這樣的地下室中，還散發出一種暖陽般的舒適、愜意的感覺。

「這是？」沈憶好奇地問。

「曳戈。」夏爾蒼老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這是一種獨特的生命。這個種族曾經是象徵貪婪之神的僕人，它們為這位神靈建造宮殿，修築神像。

直至這位神隕落，曳戈這個種族也隨之覆滅。

然而有一隻曳戈並不為這位神誓死效忠，它為了生存被帶到了這個世界里，甚至不惜代價給自己下了詛咒，它的後裔，乃至它自身，世世代代都為人類所用。

事實證明它們確實很有用。比如我這根拐杖，我給它起名叫做「清凈之地」。只要我手持「清凈之地」，就可以將一定強度的靈體以及負面效果排斥在外。

但是你要記住，每一件曳戈都會有一定的副作用，這是它們對於人類奴役它們的代價和報復。」.

夏爾輕笑了兩聲問道：「你猜猜，我現在什麼年紀了？」

沈憶借著提燈的微弱光亮仔細打量著這位老人，雞皮鶴髮，脊背佝僂著，像極了一棵被壓彎的腐朽的枯松。他試探著說道：「看樣子得有一百餘歲了吧。」

「哈哈哈哈。」夏爾大笑起來，說道：「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夏爾.道爾，今年47歲。是這座圖書館館長，也是提燈人江南十八區分會的成員之一。」

47？沈憶對於這個答案極為震驚。他實在沒辦法想象面前這位幾欲枯朽的老人，竟然只有47歲！

「這就是「清凈之地」所帶來的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