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煥然一新
「嬸兒,小嵐,你們來坐。」
曲悠槿有些好笑,她們未免太緊張了。
倆人挨著坐到了旁邊的凳子上,也不敢看曲悠槿。
「嬸兒,你們昨兒是不是走路去鎮上的?」
曲悠槿昨天給了她們錢后,晚上二人回來也不曾多問,但是她看到了她們腳底磨破的痕迹,哪裡不明白她們鐵定是想著能省一點是一點兒,肯定是來回都走的路。
永安鎮雖然不遠,但若是步行的話,來回怎麼也得兩三個時辰。
「夫人,我……」
曲悠槿抬抬手,打斷了席溪的開口,看著她有些緊張,衣角給捏的鄒鄒巴巴的。
淺笑了一下,像是安慰,「嬸兒,我不是要責怪你。」
「你們來我家的第一天,我就說了,要對你們負責,便不是隨便說說。」
「算了,這些以後慢慢來吧,現在先簡單的開個會。」
「你二人都分別說一下自己的優缺點。」
開會倒也不是心血來潮,只是沒有時機,這個點趕上了。
曲悠槿不是那種很守規矩的,她也不怎麼在意這古代的風氣,還是希望跟著自己的人能活躍點,不要太沉悶了。
「優缺點?」
席溪不解的看了一眼曲悠槿,又很快的低下頭。
顯然沒明白這詞什麼意思。
「就是你們的長短處。」
席溪聽了這話,又抬頭看向曲悠槿,恰好對上她鼓勵的眼神,下意識咽了口口水。
曲悠槿食指指尖在桌上輕輕點了點,「我對你們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說話抬起頭來說,看著我的眼睛。」
老是畏畏縮縮,人能有精氣神才怪。
她話音落下,母女倆又抬頭看了眼曲悠槿,不過沒堅持兩秒又垂了視線。
「席嬸兒,你先說說你擅長什麼?」
席溪被突然的點名嚇到,看了眼曲悠槿又看了眼旁邊的女兒,猶豫著開口:「我……我擅長燒菜……」
「還有呢?」
「我……沒有了。」
她有些緊張,想來想去,只有這個給她帶來生活費的她覺得是自己的優點。
「小嵐呢?」
曲悠槿聽過笑笑,還是很滿意的,能開口說出來,就已經是很好的開始了,她不求更多。
「我……我……」
小姑娘皺著眉頭,看了眼曲悠槿又很快將目光放到席溪身上,咽了口口水,「我力氣大……」
她有些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自己的優點。
但要叫她在找到些自己別的會的就太難了。
曲悠槿挑挑眉,有些驚喜,「力氣大,有多大?」
席小嵐左右看了看,然後目光放在三人圍坐的石桌上,「我……可以把這桌子舉起來。」
聽了這話,曲悠槿看著面前的桌子,這桌子是老爺子以前閑時,從山上抗下來的巨大原石打造而成,磨圓了放在小院里,起碼有三四百斤重。
曲悠槿舔了舔唇,有些期待,眼冒綠光的看著席小嵐,倒是沒想到,這才是真正的寶貝啊。
「那你露一手,注意點,別逞強。」
看席溪都沒阻止多說,想來是對席小嵐的這天生大力是知道的,曲悠槿便跟著席溪一起站遠了點。
只見席小嵐繞著石桌先轉了轉,手臂伸著似乎在打量從哪裡下手,然後就在曲悠槿震驚的目光下,將那巨大的石桌一把抱起,小姑娘還回頭看了眼曲悠槿,隨後才又放下。
等她放下后,曲悠槿上前,拉著席小嵐的手,翻看了一圈,連顫抖都沒有。
天哪,這是哪裡來的武曲星下凡?
還叫她撿著了。
曲悠槿滿意的直點頭,「不錯不錯,這可是難得的長處。」
可能從來沒有因為力氣大被誇讚,小姑娘聽了這話,反而眼睛有些濕潤了,力氣大在一個女孩子身上,總是被看做怪胎母夜叉,就連席溪都常常叫她要注意自己的力氣。
三人又坐下,曲悠槿看了看眼前的母女倆,是越看越滿意,都是寶貝。
「咱家雖然住在村裡,但沒有田地,也不必早起,以後可以看著多睡會兒。」
她是孕婦,睡眠本來就是很重要的,席小嵐又還是個小姑娘,也是需要長個兒的時候,曲悠槿並不要求那些規矩。
「嬸兒待會兒無事,去鎮上買頭母羊回來,要那種有奶的,這裡有二十兩,除去買羊的錢,剩下的,就是我們未來十天的生活費。」
「嬸兒回來的時候買些紙,到時候我教你記賬。」
「這次要快去快回,可不能在走路了,坐車去。」
曲悠槿看著席溪,等她紅著臉接了,就催著她去收拾快些去鎮上。
等席溪走了后,曲悠槿看著席小嵐,笑得多少有些不懷好意。
家裡雖然沒田地,但該有的工具還是有的。
接下來,曲悠槿就帶著席小嵐,她指一個地方,席小嵐手裡的耙子就揮向一個地方。
昨天她從山上挖回來的花花草草,曲悠槿看著院子的分佈,將這些都種到了後院,那幾根桃枝也叫她算著距離,挨個放到了席小嵐挖的坑裡。
許是靠山的地便宜,老爺子當初建房子時,圈了老大一塊,瞧著和半個籃球場差不多。
中間修了幾間屋子,看著像是隔了個前後院,但因為就住了倆人,後院從前更像是堆東西的地兒。
不過後面謝陳娶妻時將里裡外外都收拾了,所以曲悠槿看到的,只是一片空曠。
剛好滿足她種點東西的需要。
後院忙活的熱火朝天,席溪回來時,還好找了一番倆人。
將羊拴在前院雞棚外的柱子上后,曲悠槿打發著席溪去煮羊奶。
多煮點,家裡四張嘴等著呢。
而曲悠槿,已經開始指揮著席小嵐,開始澆水了。
桃樹曲悠槿按著想法,左右種了兩支,中間是那些看上去馬上要不行了的花草。
這個季節,馬上要冷不冷的,曲悠槿挖了些野菊花和木槿回來,準備自己改良改良。
在桃枝一腳邊,曲悠槿還放了兩顆小人蔘埋進去。
這東西,隨緣養。
等徹底弄好了,那邊席溪午飯也弄好了。
終於有奶喝了,小白給可算不用在咬著曲悠槿手指哼唧了。
這下也就不用她繼續抱著了,不過到底太久沒吃東西,還是曲悠槿抱著餵了第一頓奶,小崽子才終於可以慢慢下地。
「夫人,野狗都是這個顏色的嗎?」
許是一起忙了一個上午,席小嵐不再那麼怕曲悠槿了,相處下來曲悠槿給她講了不少東西,她現在對曲悠槿那是當偶像了。
其實她早上看清小白給就想說了,但那會兒沒敢開口。
「野狗顏色多了去了,這算什麼。」
曲悠槿面不改色的忽悠小娃娃。
雲淡風輕的將這事給拋開。
吃了飯,曲悠槿交代了席溪,先將紙用針線縫成本兒,下午等她午睡起來了再教她記賬。
然後又交代了,若是下午來人了,就將她喚醒。
才終於去休息了。
今天有些特殊,便留了席溪,準備接待修房子的人。
小白給許是熟悉了曲悠槿的味道,她到哪跟到哪,還不會走呢,全靠感覺爬。
曲悠槿看不下去,還是將它一直抱著。
……
曲悠槿這一覺睡得還算不錯,不是中途喚醒她的,王忠來時她已經有些要醒了。
沒帶幾個人,畢竟也不是很大的過程,昨天就已經說好了如何修,今天就帶著一部分東西上門了。
今天再細看,王忠給曲悠槿估算了個大概的工期,也就三四天的樣子,她心裡有數后,也交代了席溪,這幾天做的飯菜要管飽。
她之前上街採買了許多,昨天席溪母女倆又搬了幾袋米回來,就幾天的功夫,鐵定是夠了。
王忠帶的人都是熟手,了解怎麼修后,那叫一個麻利,一個下午,不光門全煥然一新,連房頂的瓦都換了一半。
晚上吃飯時,看到那一碗碗冒尖的白米飯,漢子眼睛都亮了。
沒想到,說好的包飯居然還是這大白米飯,簡直是意外之喜。
村裡修房子都是這樣,除了工錢,包飯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
就是因為這樣,大家也心照不宣的吃著能飽就行的飯菜,哪裡還想到,居然有一天,還能就著紅燒肉吃大白米飯。
這樣的結果,就是第二天,天剛亮,就早早有人敲門,幾個小夥子神采奕奕的就開始上工了。
等到早飯的時候,瓦片徹底新展展。
人與人真誠相待的結果就是,只用了三天時間,曲悠槿的小院子,整個兒都大變樣。
新換的瓦片鋥亮鋥亮,門也不吱嘎吱嘎漏風了,窗子也不會漏水卡軸,廚房裡的灶台還能再用好幾年,曲悠槿原來的小房間下面還挖了個地窖。
前院加蓋了兩個泥棚,一個養雞一個養羊。
最讓曲悠槿滿意的就是新加蓋的院牆。
村裡都樸實,院牆修的都矮,但她家特殊,在山腳下,為了安全修的本就比別家稍高些,但也不過是露半截身子還是露頭的區別。
曲悠槿一直覺得那真是一下就能翻過來,影響安全。
但加高加固之後,她還廢物利用,叫王忠將舊瓦片摔碎了,尖頭朝上捏在了牆頂,簡直,看著就安全感滿滿啊!
這下,她可算能徹徹底底的睡安穩覺了。
「夫人,這是最近的開支記錄。」
說起來,雖然這詞拗口但確實很明確。
曲悠槿接過這簡易賬本,翻了翻,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席嬸真是聰明,一點就通,這帳記得簡潔明了,非常好。」
席溪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但目光一直放在曲悠槿身上,看著比之前要自信了不少。
這很好。
「明天,我們去鎮上逛街。」
做得好就要誇,就要賞。
這樣想著,曲悠槿叫來席小嵐,「小嵐,我們挖一株菊花去賣。」
看看行情。
這花她挖回來時就是開著的,這幾天在她旁邊跟著吸收植物精氣,明明看著也就是澆澆水,但就是越長越好。
席小嵐沒想到,她是真打算賣花,當初種也就是當曲悠槿無聊,種來陶演情操,哪裡想到,那花確實在後院養的很是好看,聽她說要賣,眼睛都亮了。
「夫人,真的有人會買嗎?」
雖然她們家的花確實長的很漂亮,但是,真的會有人買沒什麼用的花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
曲悠槿沒拍板說大話,只是摸摸腿邊繞著撒歡的白給。
雖然現在世道艱難,戰火不斷,但那也是在邊界,而且今年下了雨,災年過去了,就算朝廷加了賦稅,溫飽依舊還是能滿足的。
有錢人就更是不用說了。
指揮著席小嵐挖了一株,菊的發紅,長勢喜人,身邊還長出來個小花苞,那花苞徹底劃為了紅色,等開了肯定漂亮的菊花。
曲悠槿將邊葉簡單的修了修,就不管了。
……
外面各種嘈雜聲傳來,屋裡倒是安靜,但一直有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鼻而來。
床上的人,終於皺著眉頭睜眼了。
看著周圍的環境,一時心中震撼。
突然,有人掀了門帘進來,看他在試探著坐起來后,快步上前將他扶起。
「怎麼樣?傷的這麼嚴重,小心些。」
軍醫的手已經習慣的搭在了他腕上。
又接著感嘆:「到底是年輕,那麼重的傷,還能醒過來啊!」
謝陳看著面前的人,耳邊的話也是那麼熟悉,等軍醫又絮絮叨叨說了些話離開后,謝陳默默的又躺了回去。
想著想著,不知道怎麼,突然笑了起來。
他不知道為何回到了他第一次重傷醒過來的這一天。
命運給他開了個極大的笑話一般。
想到在這個時間節點發生的事,就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按照記憶里的發展,他這次大難不死,叫將軍記住了他,將他帶到了身邊,偶爾教導他。
他也確實聰明,許多都能融會貫通,甚至舉一反三,在這樣的情況下,三年時間成長為老將軍最信任的人,隨後接替了將軍的位置,又花了兩年將失地都奪了回來,將敵國打的聞風喪膽。
五年時間一直兢兢業業,無時無刻不在填補自己的不足,那時候實在太忙了。
等到他功成聽召返回封賞,皇帝陛下要將自己的女兒許配於他。
謝陳這幾年一直卯著勁的努力,就是想著家中的妻子,好不容易熬出頭,哪裡會願意娶什麼公主。
說明緣由后,陛下也寬宏,但後來那要嫁與他的公主,給他帶來一個噩耗。
曲悠槿死了。
在他出征后的第六個月,那公主本來是打算先查到他妻子的消息,先說服曲悠槿,再嫁與他,結果得了這樣的消息,曲悠槿死了對於她來說,倒是還不錯。
「聽村民說,是因為你死訊傳去后,加上懷有身孕,過度傷心去了。」
那時謝陳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整個人大受打擊,「不可能,我明明有寄了信件,那邊都收了,她怎麼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