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同歸於盡

里世界-教學樓-14層走廊

白沫涼與楚緣看著眼前的不速來客，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楚緣現在用縛靈鎖控制的人太多，根本無法分心，白沫涼就暫時放下稻草娃娃，摸出銀質匕首站在楚緣身前。

他能看見對方身上的靈力，這個自稱惡魔的女人，靈力濃郁程度他只在帕米拉的身上看到過，甚至她懷抱的那個恐怖人偶，靈力濃度都極高。

「不要這麼緊張嘛，我也只是受人之託前來。」女人笑呵呵地說。

「它讓你來做什麼？」白沫涼直接用「它」來問霍金斯。

白沫涼並不知道這惡魔受誰之託，也不會去問「是誰讓你來的？」這種話，他不指望這惡魔明顯來者不善的樣子還會告訴他信息。

所以他直接裝作知道對方是誰一樣，去問話，只希望能夠套出一點有用的信息。

「救兩個人而已。」霍金斯依舊一副溫文爾雅的淑女模樣，並沒有因為白沫涼的問話暴露出什麼信息。

說完，她也沒有看向背後已經重傷谷緒一和幽靈純子，只是鞠一躬，說：「兩位，還請放了這對小情侶，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楚緣眉頭緊皺，眼看問題的答案已經到手，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放過。

「如果不放呢？」

「如果兩位不放的話，那我花些力氣而已。」霍金斯笑得越發燦爛，說：「今天穿的可是全新的禮服呢。」

霍金斯臉上笑得越美麗，白沫涼和楚緣心崩得就越緊。

失去了純子控制的走廊，燈光早已經恢復，明亮的走廊卻遠比不久前鬼屋一樣的走廊更加嚇人。

話音未落，白沫涼的袖口、衣擺下緩緩鑽出稻草娃娃，一隻、兩隻、三隻……直到十五隻，這是他帶進里世界的所有稻草娃娃，每一隻稻草娃娃的雙手都扎進了一根長釘，在身邊緩緩飄起。

延伸到霍金斯背後的縛靈鎖，將已經昏迷不醒的谷緒一悄然放下，如同觸手一樣從背後向霍金斯伸去。

兩人並沒有對視，白沫涼握住了楚緣的手，他拇指在楚緣手心輕輕划動。

楚緣會意。

「很遺憾，霍金斯小姐，這兩個人我們可是花了不少工夫才抓到的呢。」白沫涼笑著開口說道：「既然霍金斯小姐是惡魔，不知道我們兩人能不能跟你交易呢。」

霍金斯彷彿沒有看見眼前飛舞的十幾隻稻草娃娃一樣，笑容依舊。

「我的委託人出價可是很高的，而且我們惡魔很守約。」霍金斯說：「先生們可以先放人，我完成了這次契約，咱們再談交易嘛。」

白沫涼二人對談話療法沒有什麼期待，如果能夠靠談話就把惡魔趕走，那這個世界早就天下太平了，還要他們神秘事務官幹什麼。

如果出價更高，那倒是可能讓逐利的惡魔倒戈，但是他們兩個都是窮鬼。

楚緣身上最值錢的東西是那條縛靈鎖。

白沫涼身上最值錢的東西是帕米拉送的手賬簿，那把銀質匕首在表世界很值錢，但對惡魔來說應該不算什麼。

眼看談不攏，稻草娃娃們雙手露出銀光，向霍金斯飛去，只要稻草娃娃能夠取到血，即使是惡魔也可以嘗試詛咒，代價可能會大，但目前這是唯一能想到的手段。

「哎呀，真可怕！」霍金斯望著近在咫尺的稻草人，說：「小孩子把戲。」

她左手抱著安娜人偶，右手舉起，一道黑色火幕瞬間從地板升起，

白沫涼與楚乾感受到一陣濃烈的炙熱火浪撲面而來，連連後退幾步，甚至眼睛都難以睜開。

「噹啷噹啷」的聲音不絕於耳，稻草娃娃在火幕中全軍覆沒，化為灰燼，長釘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霍金斯右手還沒有放下，剛想開口說話，卻身形突然一歪，雙腳彷彿被狠狠拉了一把，差點摔倒。

縛靈鎖在火幕出現的時候急速飛去，從下而上纏繞住霍金斯雙腿，企圖將霍金斯扯倒捆綁住。

楚緣大驚，他能感受到縛靈鎖傳來的感覺，沒想到這惡魔只是看起來女人模樣而已，實際上卻極重，縛靈鎖向後用力扯不動，只能讓霍金斯身形一歪。

反應過來的楚緣直接轉變思路，縛靈鎖向上纏繞，想要控制住惡魔的右手，現在他後面五隻遺忘者時刻要捆著，那個幽靈純子也不能放開，長時間的消耗下漸漸不支，現在只能集中精力控制這一條攻擊霍金斯。

瞬間縛靈鎖附著的黑色火焰迸發，開始灼燒霍金斯。霍金斯皮膚被燒得滋滋作響，但微微泛紅，卻沒有如同遺忘者被燒得血肉模糊的樣子。

「還有娃娃嗎？」楚緣問。

「沒了。」白沫涼乾脆回答：「就這些，剛才為了吸引注意力全放出去了。」

兩人大聲交流。

「所以說小孩子把戲嘛。」霍金斯聽到也不奇怪，稻草人巫術，她見得多了，無論能力有多麼神秘恐怖，但終究都要有稻草娃娃才行。

霍金斯眼看對方已經沒有什麼招數，右手握住纏繞上來的縛靈鎖，靈力調動，將縛靈鎖捏得破碎消失。

「呵呵。」她右手向著二人的方向輕點，一個掌心大小的黑色法陣在指尖虛空處浮現。

「精神掌握（lloigwgah』n）！」

白沫涼與楚乾兩人的大腦如同被人死死捏住，頭痛欲裂，難以思考，一片混沌，開始出現認知錯亂。

周圍教學樓走廊逐漸變成森森白骨堆砌的骨牆，夾雜著蠕動的血肉還有內臟，腳下一片潮濕，血液匯成的河流在緩緩上漲，不一會就淹沒了兩人的腳踝。

一陣濃烈的血腥和腐肉味道直衝二人的大腦，四周還有不停地嬰孩啼哭和男男女女痛苦地呻吟慘叫。

兩人再心智堅定也難以承受，白沫涼跪地一陣乾嘔，楚緣稍好，但也面色蒼白，顯然被眼前突變的景象和感受震撼了一下。

他看見白沫涼的反應如此劇烈，握著的手開始用力、放輕地反覆循環，持續了數次后，白沫涼終於反應過來，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楚緣要作什麼。

楚緣看著霍金斯的走進，有些慌亂，手足無措，直接將背後的五隻遺忘者向前甩了出去。

五隻遺忘者早已恢復好，一直靠著縛靈鎖和黑焰束縛，才沒有什麼反應。

這時鬆開向霍金斯扔去，五隻遺忘者在半空中就已經蘇醒，看見面前這個女人，遭受了一晚上的痛苦終於找到地方發泄，只剩下本能的他們向霍金斯撲去。

楚緣一把拉起跪倒在地的白沫涼，準備衝過去帶著谷緒一和純子回表世界。

霍金斯看見飛過來五隻高大的遺忘者，一時間大腦有些空白，她自然認識這些東西，只是沒想到楚緣還有這麼一手。

她將安娜人偶鬆開，脫下左手的絲紗手套，她嬌白的左手手背上繪製著數枚符文圖案，這些符文以一定順序亮起，組成一個單詞一樣。

「心臟觸摸（gn'bthnknythah'bthnk）」霍金斯不再微笑，冷著面孔對著五名遺忘者。

面對楚緣二人，她並不想用這種致死類能力，因為還要取下楚緣雙眼。

她想先用精神類能力控制，放掉幽靈兩人，然後取眼。

白沫涼是表世界的神秘理事會事務官，她不好下殺手，那個楚緣有點意思，她作為冥界地獄惡魔，見多識廣，對那條詭異的鎖鏈有點印象，而且黑色火焰跟自己明顯是同源，摸不清楚緣底細。

當了多年惡魔的她經驗十足，這兩個人不清楚底細，就先不下死手，尤其她有自信這兩個人傷不了自己。

在這個裡世界剛出現不久的時代，即使是惡魔，也需要謹慎一點，那個節制魔女的任務，說不定又會在哪坑一下她，先糊弄糊弄。

對白沫涼與楚緣她不想下死手，但是這五隻醜陋噁心的遺忘者就沒那麼多顧慮，它們不知好歹地向自己撲過來，如果衣服髒了可沒處找人賠。

隨著「心臟觸摸」的發動，五隻遺忘者直直地在半空中跌落。

「砰砰砰……」落地聲不絕於耳，再沒一絲生機。

霍金斯感覺右臉頰一涼，銀光從眼前閃過，她伸手摸去，臉頰被劃破留下了一絲血液，俏麗的面龐頓時出現怒容。

「你們竟敢！」

就在楚緣拋出那五隻遺忘者，準備帶白沫涼跑路的時候，白沫涼見對方視線被擋，看到機會很好，跟楚緣待久了偶爾也有一些摸獎的心理，下意識將手中銀質匕首拋出去，如果能取到血最好，取不到就趕快跑。

沒想到銀質匕首還真的劃破了那惡魔的臉取到了血。

日常級神秘造物——「真理匕首」。

獲得帕米拉的知識后，他就查看自己常用的物品，沒想到隨身用的匕首是一樣造物。

刀身一面是樹葉脈絡狀花紋，而另一面通過帕米拉的靈力顯現出三個字。

靈魂附語：「朝聞道」。

不知道什麼意思，也不知道匕首能力是什麼，就還是當做正常匕首用，劃破惡魔皮膚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霍金斯怒氣上升，左手抬起。

「心臟……」霍金斯已經忘記了剛剛對二人的顧慮，只想著要好好教訓一下不知好歹的兩人。

但這次，咒語念到一半戛然而止，她手背的符文也沒有亮起，喉嚨聲帶發不出任何話語，只能發出嘶啞的「啊啊」聲。

「稻草人詛咒（sorcery）！」

眼前那金髮少年身穿寬大的巫師袍，白嫩臉頰微微有汗滴流下，手指將一隻可愛貓形布偶死死摁在法陣之上，只是這貓布偶沒有了貓頭。

法陣是之前用來詛咒谷緒一所畫，而貓形布偶則是董綾所送。

白沫涼在看見取到血后，他在手袋摸尋，發現這個貓形布偶，回想起大巫師送給他的預言，使用控靈術將其控制，讓它去沾匕首上的血液返回。

沒想到這貓形布偶跑得極快，就在霍金斯生氣，要抬手釋放能力之時趕了回來，白沫涼實施詛咒。

雖然詛咒已成，但貓形跟人形區別很大，怕釘子對霍金斯沒有用，索性用力將貓形布偶的頭扯了下來。

沒想到這樣也只是讓霍金斯喉嚨痛。

霍金斯因為喉嚨疼痛暫時失神，五條縛靈鎖直接奔霍金斯而去，將她捆了個結結實實。

「啊啊啊啊啊！！！」霍金斯被這兩個人三番兩次的傷害，她再也無法忍受。

她身形逐漸膨脹，高貴美麗的臉龐扭曲，兩隻捲曲的羊角從頭上長出，潔白的膚色變成紫黑色，禮服被變大的身軀撐開，修長雙腿反曲，從膝蓋以下變成牛蹄，渾身布滿菱形鱗片，後背伸出寬大翅膀。

靈力爆發，將縛靈鎖震開。

「你還有娃娃嗎？貓形人偶強度不夠！」白沫涼見狀不對，沖楚緣大喊。

「我哪有這種東西！」

白沫涼四處尋找，手邊還有谷緒一的稻草娃娃，肯定用不上，忽然他眼睛一亮。

用力拉了一下楚緣的手臂，指著前方。

楚緣會意，鎖鏈借著被震開的力，將霍金斯附近的真理匕首和那個恐怖人偶捲起回收。

霍金斯騰空而起，地獄火焰在周身燃起，猙獰著直接飛向二人，想要將二人徹底撕碎。

「快！」眼看霍金斯馬上飛到，楚緣借鎖鏈力道漂浮而起，上前阻擋，為白沫涼拖延這最後一點時間。

「這人偶里有其他靈魂！我控制不住！」時間緊迫，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人偶里還有其他靈魂。

楚緣和霍金斯在半空中接觸，鎖鏈揮舞還能勉強阻攔兩分。

實在沒有辦法，白沫涼心中一狠，閉眼咬破舌尖，將血液向娃娃滴去，然後分出一部分靈魂，使用控靈術，將恐怖人偶與自身連接，以後這人偶就如同本命物一樣與他同生共死。

楚緣失手，被霍金斯掐住脖子，就要折斷。

恐怖人偶連接完成，變成本命人偶，白沫涼將恐怖人偶放在詛咒法陣之上，不顧自己生死，將帶有霍金斯血液的真理匕首向娃娃心臟直接插去！

楚緣呼吸越加困難，就在將死之際，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向地面墜去，好在還有一些意識控制縛靈鎖攔一下。

霍金斯此時心臟絞痛，口吐鮮血，無法支撐飛行。

本命娃娃心臟受傷，白沫涼感同身受，已經無力支撐，向後倒去，楚緣強撐著身體，向白沫涼身邊爬去。

她握住白沫涼的手，還有些溫度，而白沫涼發不出一聲，只是顫抖地伸出另一隻手指著娃娃，然後手無力地握拳垂下。

楚緣看了眼已經倒地的霍金斯，此刻明白白沫涼的意思，要將霍金斯殺死，惡魔的恢復力比人類要強得多，縛靈鎖此刻卻再無力的調動。

她心中明白，如果這時不將霍金斯殺死，那等她恢復過來，二人必然會被折磨致死。

白沫涼眼睛已經睜不開，感覺楚緣還沒有動，握著他的手輕輕抽開，又去扯楚緣的衣角，口中想要說話，但是發不出聲音，只能不停地吸氣。

見此，楚緣再也不猶豫。

她鬆開白沫涼，向法陣爬去，摸上匕首，將其從人偶身上拔出，借縛靈鎖支撐坐了起來，大吸一口氣，回頭看了眼白沫涼，大喊。

「霍金斯！」

「霍金斯！」

「霍金斯！」

她大喊幾聲，看見那惡魔還有反應。

霍金斯伏在地上，痛苦地看著那拿著匕首的少女，她和白沫涼的生命就在這少女手中。

接著，她看見這少女突然發瘋似的獰笑起來，披頭散髮，青色血管綳起，眼眶欲裂，樣子讓她這個惡魔都有些膽寒。

楚緣持匕首的手高高舉起。

「霍金斯！你去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隨之她狂笑起來，匕首向恐怖人偶頭顱扎去!

看著這瘋女人，霍金斯知道她已經做好了將兩人一起殺死的準備，她不知道表世界有沒有復活人的方法，不敢賭，用盡餘下所有力量，左手符文亮起，身下張開法陣。

就在匕首貼到人偶頭顱之時，地獄火焰冒起噴發，霍金斯隨之消失不見。

而楚緣的匕首，也在人偶眉間戛然而止。

楚緣是個瘋子，她就是在賭，見到霍金斯憑空出現，賭霍金斯可以同樣傳送離開，賭霍金斯相信自己會殺了她和白沫涼，賭委託人的代價沒有霍金斯命重。

楚緣確實比惡魔還要瘋狂，她連叫三聲霍金斯，就是為了讓霍金斯看向自己，要霍金斯親眼看著殺了她，這種眼看自己將死的心理恐懼，即使惡魔也不能抵抗，高高舉起為了讓霍金斯反應過來，有時間逃命。

遠處白沫涼的眉心流出了一絲血，如果惡魔霍金斯不走，她的匕首到底會不會扎穿人偶的頭，沒人知道。

楚緣靠著牆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里世界意志沒人控制，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楚緣還能坐著，她的縛靈鎖再也支撐不住，全部消散。

走廊遠處谷緒一還是昏迷，幽靈純子被灼燒地血肉模糊，躺在旁邊，那五隻遺忘者不知死活地倒在地上。

附近還有霍金斯遺留的法陣和絲絲黑色火焰在燒，楚緣無再戰之力，董綾送白沫涼的貓形人偶救了他們一命，可惜現在已經頭身分家。

而那個恐怖人偶心口的刀傷居然緩緩地癒合起來，白沫涼脫離瀕死。

楚緣看著人偶的恢復，聽著白沫涼呼吸穩定的聲音，放下心來，看來是撿到好東西了。

她恢復了一下，終於能勉強站起，搖搖晃晃地到白沫涼身邊，伸手在白沫涼的手袋中摸索著，不久，摸出幾顆手指大小的透明水球，將其送到白沫涼嘴裡，自己也吃了幾顆。

那是通過魔法塑封製造出的潔凈水珠，很方便。

就在她照顧著白沫涼之時，走廊燈光卻又忽明忽暗閃爍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