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帕米拉的本體
帕米拉手指搖動，一團氤氳之光從她小腦袋飛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朝兩人的腦海中飛去。
這個法術白沫涼見過，巫師學院院長曾經使用過。
精神共享術（orr'ek'yarnak）。
可以將施法者腦海中的記憶或者信息複製給其他人，是一種高級的精神法術。
隨著光團沒入兩人體內，帕米拉複製出來的信息頓時浮現在兩人腦海中——「魔女同盟會」
魔女同盟會由帕米拉在內的八人組成——命運、審判、抉擇、節制、星空、月光、太陽。
八名魔女被稱為「原初魔女」，而帕米拉則是其中最年幼的一位，組織里也有一些基礎會員。
魔女同盟會的存在跨越了數個時代，每個時代都有這個她們的身影。
獵巫行動、永生實驗、喪屍爆發、瘟疫散播、惡魔審判事件等……
幾乎每一件足以毀滅世界的時代大事背後，都有原初魔女的身影。
資料上沒有詳細說明，但是看下來發現，這幫原初魔女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原初魔女們有著高度一致的行為方式。
她們的立場混亂，不分善惡，只憑自己的喜好行事，沒有明確的組織目標，熱衷於各種神秘研究和恐怖實驗，喜歡湊熱鬧。
白沫涼和楚緣看完之後都有些無語，不知道幫帕米拉找這些恐怖分子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果然名不虛傳，原本以為「魔女」指的是「魔法之女」，沒想到竟然是「惡魔之女」。
這些原初魔女年齡不詳。
有一個時期，她們熱衷於研究永生魔法，以永生實驗最為出名，用各種黑魔法、巫術、不知名的能力來做人體實驗，試圖獲得永生。
但是永生失敗，只研究出了各種長生方法，結果引發了喪屍爆發事件。
外貌不詳。
開發出長生方法后，發現不能夠保持年輕的外貌，於是集體研究永葆青春的方法，間接引發了兩個時代前的世界瘟疫。
能力不詳。
她們喜歡收集神秘物品，於是去找神秘物品最多的惡魔交易，但是跟惡魔結下契約換來能力和道具后，她們統一通過不明手段毀約。
惡劣的手段簡直就是一幫詐騙犯，導致地獄大量的惡魔契約無法收回，引發了大規模惡魔信貸危機，多名惡魔失職受審。
從此以後，地獄將魔女同盟會列為黑名單。
至於最初的獵巫事件，純粹是因為魔女們對女巫深惡痛絕，到處打著女巫的旗號挑起事端，導致女巫形象崩壞，其他組織也開始大規模獵殺女巫。
原初魔女雖然強大，但是在這個神秘時代卻集體消失，八名原初魔女全部沉睡失去聯繫。
帕米拉在上時代末沉睡於此，失去了很多記憶，她相信其餘姐妹們不會被殺，因為在她的認知里，沒有人有能力殺死原初魔女。
既然原初魔女們只是沉睡，那麼只需要去找到她們並且喚醒就可以了。
於是帕米拉便找到二人，發起這場交易。
對於帕米拉來說，其餘原初魔女都是家人，蘇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尋找她們，沒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加重要。
帕米拉身體多次進行神秘改造，需要大量靈力支撐才能活動，根本無法離開里世界，只有躲在這個教堂和水晶棺中，才能勉強蘇醒，等他們走了，又要繼續沉睡。
信息中，魔女們製造了一件「道具」，
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能力源、奇迹造物——原初魔女的手賬本」
這充滿眾多不明意味辭彙的道具引起了他們的高度好奇，兩人都很有默契，立刻想到了接下來要交換的東西。
這些原初魔女恐怕很難找到，誰也不知道她們躲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或許真的需要藉助占卜和預言的能力才行。
「既然任務已經接下。」
帕米拉說：「有什麼需要帕米拉幫忙的嗎？」
他們相視一笑，由白沫涼開口。
「米拉妹妹，請給我們知識，請你告訴我們你對神秘世界的了解，這樣我們才有把握找到魔女。」
帕米拉罕見地露出疑惑的神色。
「真的嗎？你們會壞掉的。」
會壞掉？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接受原初魔女的知識分享會有什麼可怕的負面代價嗎？
白沫涼迅速反應過來，巫師學院特意講過：知識有很強的個人烙印，如果接受了太多他人的知識，會自我認知錯亂，很可能導致精神崩潰。
畢竟，如果通過精神法術分享知識沒有代價，那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變成全知全能的賢者，即使是在巫師學院，也是嚴禁做這種事的。
別看帕米拉年紀不大，但她卻是貨真價實的原初魔女，她的知識足以輕易摧毀兩人的心智，就算他們能承受得住，沒有魔女的力量和身體，光靠知識是沒用的。
白沫涼暗罵自己，怎麼被利益蒙了眼睛，連這種最基礎的禁忌都忘記了，世界上哪有那種不用付出代價的好事。
如果說利益蒙眼，楚緣也是一樣，不可能眼看著這寶藏一樣的機會溜走，下定決心。
「賭一把。」
「我們不需要知識傳承，不需要記憶，只需要給我們對神秘世界的基礎常識認知。」
楚緣要這些。
白沫涼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賭一把。
雖然他想要的東西少了一些，但風險相對也降低。
楚緣在賭，賭原初魔女對世界認知比他們高出百倍，賭這認知里不會有能夠摧毀他們精神的內容。
神秘時代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他們才第一次接觸里世界，對神秘世界的了解太少。
根據帕米拉所說，魔女同盟會至少存在了兩個時代，專門研究神秘世界，對神秘世界的了解肯定比任何一個組織都要多。
他們不是不想要記憶傳承，而是記憶傳承很容易被洗腦，太過於危險。
「可以。」帕米拉點點頭。
接著說道：「締結契約吧。」
他們二人有所準備，這種交換不可能不締結契約，再單純善良也是原初魔女，並不是一點世事不懂的女孩。
帕米拉提出使用正義女神誓約。
白沫涼看著周圍的靈力流淌，如同潮汐般都被帕米拉吸引了過去。
整個禮堂的靈力抽干后還不夠，整個教堂、方圓千米內的靈力都被調動了起來，最後帕米拉身邊的靈力濃郁的就像是粘稠的膠水一樣。
三人腳下的法陣已經成型。
「朱斯提提亞，正義女神，請前來見證我們的誓言。」
接著靈力在法陣中央凝聚成一座藍色寶座，寶座上緩緩浮現出一位頭戴花冠、左手持天平、右手持劍的正義女神，一隻貓頭鷹落在她的左邊。
正義女神顯現，將三人分隔兩側。
正義女神表情莊重肅穆，向三人宣布契約規則。
第一條：參與者滴入自己的鮮血，以確認自己的身份。
白沫涼熟練地用銀色匕首在掌心劃了一道口子，將鮮血擠了出來，然後拉起楚緣的右手，又是一刀，血液滴落。
帕米拉同樣右手食指滴出一滴血。
第二條：交易雙方必須現出真身。
白沫涼與楚緣都是人類，本體也是人類，自然沒有本體可以顯現，總不能脫光。
帕米拉雖然被改造了不少，但看起來還是個女孩。看來，這只是一個流程而已。
正義女神的誓言一旦出現，就必須完成最後一步才能消失，否則就會受到懲罰，無人敢愚弄女神。
就這樣僵持了幾分鐘，正義女神並沒有宣布下一條規則。
正義女神舉起長劍，指著帕米拉，說：「請呈現出本體。」
帕米拉一臉茫然。
接著正義女神一劍揮出，一道金光擊碎了舞台結界，擊中了帕米拉。
帕米拉發出了一聲痛苦地慘叫：「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這就是我的身體！為什麼！」
二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難道帕米拉這小女孩模樣並不是本體？
帕米拉嬌小的身軀在半空中繃緊，四肢開始反扭，她的頭左右急速搖晃著，似乎想要掙脫什麼束縛。
白沫涼兩人身體在正義女神揮劍的同時被禁錮住，此刻聽著帕米拉痛苦的喊叫，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雖然身體動彈不得，但兩人還是下意識地動了起來，絲毫不在意正義女神會不會懲罰他們。
知道女神碰不得，於是直接去救帕米拉，縛靈鎖和稻草娃娃同時向舞台飛出。
縛靈鎖捆住了帕米拉扭曲的身體，防止她不受控制扭曲出現什麼損傷，然後向水晶棺拉去。
水晶棺應該可以保護帕米拉，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還是試一試。
而稻草娃娃飛到，白沫涼借娃娃身體使用出安神術（calminglloig），企圖讓帕米拉精神安定下來。
沒想到安神術剛剛用出，白沫涼的精神就受到了反噬。
痛苦、碎肉、觸手、黑暗、尖叫瞬間在他的腦海肆虐。
緊接著，捆緊鎖鏈逐漸被撐的膨脹起來。
金碧輝煌的禮堂開始變得破敗、腐爛，一根根如同荊棘藤曼樣的紫黑色觸手從水晶棺底出現，向四面八方蔓延開來。
帕米拉掌控了里世界主導意志。
觸手順著牆壁地板蔓延，直至整個禮堂全部被肉肢觸手覆蓋，令人作嘔。
接著觸手覆蓋在水晶棺之上，開始腐蝕水晶棺，紫黑色的肉塊蠕動著，將水晶棺包裹起來，直至變成一個血肉包裹的溫床。
肉堆越來越大，足有兩米多高，觸手順著肉堆向上攀爬。
帕米拉雙腿在半空中被觸手抓住，觸手將帕米拉的下半身拖入水晶棺築成的肉堆之上。
帕米拉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她背後展出了一對寬大的蝙蝠狀翅膀，翅膀內側布滿了充滿血絲的眼球。
每一隻眼球都在四處轉動，觀察著這個世界。
當白沫涼二人被眼球直視時，只感覺有隻只小觸手狀肉芽在他們的腦海中播種、發芽，長大，接著肉芽要從身體中鑽出一樣，十分噁心難受。
帕米拉上半身並沒有變化，依舊是閉眼的小女孩模樣，下半身卻與那堆血肉緊緊相連，融為一體。
最後，一條灰濛濛毫無生氣的溪流出現，從禮堂順著牆角蜿蜒流出，匯流環繞在舞台周邊，將舞台上的帕米拉和舞台下的二人完全隔離在兩個世界。
河流附近開始生長出肉芽和擺動的紫黑色花朵。
不一會花朵盛開，無風搖曳。
看到花開，兩人剛從翅膀眼球的精神污染中掙脫，腦海中又是一片混亂，彷彿被撕裂了一般，在他們的眼中，彼此變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怪物。
認知破壞！
白沫涼將雙手抬起，但是雙手此刻在他的眼裡不再白皙，甚至不再是手，變成了如同帕米拉附近蠕動的觸手，白沫涼想要將手握起，卻只能看見觸手捲曲的樣子。
只有正義女神不受影響，她揮劍斬向白沫涼和白沫涼，兩人立刻從恐怖的精神污染中掙脫。
正義女神又看向帕米拉。
本體已現，誓約繼續。
是的，誓約並沒有結束，他們咬著牙，腦海依舊一片混沌，互相支撐著站了起來。
帕米拉已經完成蛻變，蘇醒。
除了外觀上的變化之外，她的精神狀態好似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他們沒時間去想帕米拉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完成這個誓言。
第三條：誓約雙方宣誓
正義女神將手中天平放置於法陣中央。
「白沫涼，以正義女神之名，立下誓言，幫助節制魔女帕米拉，尋找其他七位原初魔女，並且尋找魔女被封印的原因。」
「楚緣，以正義女神之名，立下誓言，幫助節制魔女帕米拉，尋找其他七位原初魔女，並且尋找魔女被封印的原因。」
一支金色的羽毛筆和一張羊皮紙出現在兩人頭頂。
隨著二人的誓言說出，羽毛筆在羊皮紙下飛舞寫下誓約內容，然後捲起紮好，飛到天平的一端。
「節制魔女帕米拉，將自身對神秘世界的基礎認知分享於白沫涼與楚緣。」
正義女神剛要開口，帕米拉又說：「同時贈與白沫涼魔女手帳分簿，幫助楚緣恢復記憶。」
兩人大腦的混沌沒有消失，即使聽到帕米拉加了給他們的報酬，也沒有反應過來。
同樣地，寫完誓言的捲軸飛到天平另一端，天平搖晃了一下，漸漸恢復了平衡。
天平徹底穩定后，正義女神才說話。
「以正義女神的名義，確認參與者沒有欺騙、隱瞞，平等交易。確認雙方誓約成立。」
說罷，正義女神消失，兩人可以自由活動。
誓約印記出現，環繞在兩人左手手腕。
印記花紋與帕米拉蒙眼用的花紋絲紗相同，非常漂亮，除此之外，花紋兩側還有一條細小的荊棘觸手紋路作為封邊。
接著，他們頭痛欲裂，明白了很多事情，包括遺忘者、里世界、魔女筆記、造物、能力源等等。
帕米拉分享的巨量知識進入了腦海。
有一條知識深刻的印在了他們的腦海里。
「神秘世界，一切能力皆有代價。」
帕米拉聲音有些顫抖。
「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里世界-劇院廣場
那些失去行動能力的怪物依舊，彷彿死了一樣。
如果白沫涼二人在這，應該不會再叫他們怪物了。
這種怪物叫做遺忘者。
廣場出現一名戴眼鏡的少年與一名漂浮在空中的少女，少年扶了下眼鏡。
「夠慘的啊，雖然這些遺忘者拖延時間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但是沒想到居然連一點傷害都沒造成，真是沒用。」
「拖延時間就足夠了嘛，畢竟我已經晉陞成覺醒者了，對他們友好一點嘛。」
那漂浮的少女說話聲音膩人，那少年聽了只是一笑。
已經變成沙場的劇院驟然出現，平地而起，恢復原樣。
周遭將白沫涼二人圍困的牢籠也早已經消失。
「沒想到他們那麼凶啊，居然直接把整個樓都燒了，簡直就是瘋子，要不是當時剛好晉陞完成，能控制住里世界意志滅火，咱倆說不定都被烤焦了。」
少女回想起之前的景象，還是嚇得直拍胸口。
「確實是瘋子，我就說不應該躲在院長室吧，那個隱藏室，窗戶都沒有一個，連棺材都不如。」
「走吧，這次交易徹底完成，那節制魔女也該見見咱們了。」
少女挽起少年的胳膊，儼然一副親密情侶的樣子。
少年想將胳膊抽出來，奈何力氣沒有對方大，只能將頭扭向一邊，彆扭著往前走。少女看他這個樣子，笑的更開心了。
二人推開劇院大門，漆黑的劇院禮堂里，裝飾得金碧輝煌，劇院的舞台中央擺放著一具水晶棺材。
「上次我來見她，她可連面都沒有露。」
「魔女嘛，脾氣古怪，我跟她住了十幾年了，也不是每次去都能見到的。」
數十米長的台階，兩人不慌不忙，慢悠悠的邊聊邊走。
「按那魔女所說，那放回去的三個女學生，等下真的能幫咱們找到回表世界的入口？我看她們可跟行屍走肉沒什麼區別。」
「放心吧，帕米拉很厲害的」
少女一副跺著腳生氣的樣子，說：「那個瑪麗蓮，真是氣死我，要不是她，我早就能去表世界了。」
「回去里世界你想做什麼？」
「上學咯，我死的時候才十八歲，還沒有好好玩玩呢。」
「去我的宿舍先住一段時間好了，只有我一個人。」
接著撓了撓頭，又說：「真是頭疼，不知道請假出來會不會被發現。還要想一個好點的借口才行。」
「別想那麼多嘛，你就那麼想跟我一起住嗎？」少女笑的愈加開心。
少年臉紅，說：「好了，叫魔女吧。」
少女也不再調笑他，對著舞台中央的水晶棺大聲喊。
「帕米拉，快點起床。再不起來我們可就要走啦。」
舞台上射燈向水晶棺聚焦，水晶棺緩緩打開，寒氣四溢。
如果白沫涼二人在這裡，恐怕會錯愕不已，在這個裡世界中，居然還有其他節制魔女。
一名以黑色花紋絲紗蒙眼的黑髮黑裙少女緩緩坐起，接著漂浮在半空中，全然沒有變成怪物。
「純子姐姐，要走了嗎？」
聲音稚嫩，在兩人耳邊響起。
她閉著雙眼，但還是向少女方向看去。
「要記得回來看我啊，純子姐姐。」
接著沖著少年的方向，說：「谷緒一，如果你敢欺負純子姐姐，你就死定了。」
「放心啦，他哪裡敢欺負我呢，都是我欺負他。」
「我會一直看著你們的。」黑裙帕米拉笑著說。
谷緒一心想，回到表世界，哪裡還能看著我們，倒是不敢直接對魔女說，也就只有在心裡念叨念叨了。
「好了，快走吧，那三名僕從應該已經在門口等著你們了。」
「說了這麼久，世界大門在哪裡啊？」少年問道。
「零點前她們會準時過來帶路接應。」
少年皺著眉看著手錶，還有一個小時就零點了，暗嘆一聲。
不靠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