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獄
凌厲的光線穿過微薄的亞麻窗帘,在丁涵的視網膜上投射出了一片刺眼的光斑。
一如那些個要早起上學的早晨。
但腦海里一直回蕩著一個聲音,讓他再也無法繼續睡下去。
他睜開眼睛看著牆壁上自己拿指甲刻下的標記,然後摸了摸枕頭底下的小鐵鍬,頓時安心下來不少。
但沒過多久,莫名的焦慮與擔心又牢牢地佔據了他的心頭。
丁涵使勁地坐起身來,強迫自己收回分散了一夜的注意力。
他此刻正處於一間大概5平米的小房間里。
四周全是灰白毫無裝飾的牆面。
兩張硬板床分開放在房間的兩側。
但兩張床中間卻突兀地放著一隻沒有蓋子的灰白色馬桶。
這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十天。
原本丁涵是一名考古專業畢業的畢業生,因為實在找不到工作又考不上博物館的崗位,便加入了一家遊戲工作擔任歷史類方向的美術顧問。
可誰曾想,在遊戲公司里幹得好好的丁涵一覺醒來居然穿越到了這個世界里。
最慘的是人家開局不是什麼勇者就是什麼救世主,自己卻是一個正在監獄里服刑的犯人。
丁涵使勁甩了甩頭,盡量讓自己不再去想過去的事情,畢竟眼下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便是從這破監獄里出去。
他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新身份是一個叫林賽·拉莫爾的幫派分子,前幾個月前剛因為幫派火併和走私違禁品被判入獄二十年。
丁涵朝著另一張床看去,只見那床上躺著一個背對著他身材瘦弱的人。
他赤腳下床,走了兩步過去輕推了那人一下。
那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然後拿薄薄的毯子蓋住了自己的頭。
丁涵看到他的動作,便不再理他,伸頭看了看外面確認鐵柵欄外沒人之後,便立刻跑到馬桶邊蹲了下來。
這馬桶其實就是個裝飾,下面沒有接任何管道,就是個花瓶。
但花瓶偶爾也有花瓶的妙用。
丁涵俯下身來,把肩墊在馬桶的下凹槽部分,輕輕拿力氣一頂,馬桶便移動了半個身位,露出了下面的樣子。
只見一個只有一人左右寬的橢圓形逃生洞裸露了出來。
丁涵調整了一下馬桶的角度之後,便半個身體鑽進去,拿出自己的小鐵鍬一點一點繼續挖下面的土。
這下面的泥土並不是很硬,丁涵已經在下面掏出了一條細長的通道。
根據他的觀察和估計,再有個十天半個月,他這條通道就可以挖到外面去。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地面之上傳來一陣短促的咳嗽聲。
瞬間他整個人的神經彷彿全部被激活了一般,飛快地從下面鑽了上來。
但當他看到坐在另一張床上的男的一副似笑非笑活生生看熱鬧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剛才的咳嗽是怎麼回事。
「錢德勒,我去你大爺的!」
「喂……你這麼大喊大叫的不怕把看守引過來啊?」
「……」想起看守那凶神惡煞的嘴臉,饒是丁涵心裡一肚子的火,也只能強忍著不發泄出來。
「我說你小子,不是說你們老大已經幫你打通了法官幫你減刑嗎?還天天提心弔膽地挖這地道幹啥?」
「這叫備用計劃,你懂個屁!」丁涵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又回到原來的地方,繼續了自己的越獄大計。
「我可是聽說了,好像這兩天就會有消息,
你那個案子要重新審判了,也就是說你沒幾天就能出去了。」
丁涵似乎有些不情願地從洞里退了出來,一臉冰冷地沖錢德勒問道:「那跟你有啥關係?」
「那你說,這個典獄長知道了你挖地道的事情,還會不會讓你減刑出去呢?」錢德勒圓溜溜的眼睛轉了一圈,然後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
「你敢?!」丁涵威嚇式地嚇唬錢德勒。
「別上火嘛,我這倒是有個好計劃,就不知道你怎麼看了。」
丁涵沒回答他的話,而是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說下去。
「你看,你的刑期要重判了,再加上你這快挖通的地道,你這能出去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可你看看兄弟我,我既沒有幫我在外面運轉的老大,也沒有能每天下地挖地道的能力,我這還判了個無期,我這想出去基本就是下輩子了啊。」錢德勒裝出一副委屈而又無助的樣子。
一聽這話丁涵就來氣了,「當初我準備挖地道是不是叫過你,明明是你自己不肯跟我一起干。」
「兄弟我當初不是走眼了嘛,哪想到兄弟你還真能挖出一條生路出來呢。」
聽著錢德勒這開口閉口的兄弟,丁涵也算是明白了這小子的想法。
當初他不肯冒風險跟自己挖通道,現在眼看能跑路了,就準備半路殺出來準備摘桃子。
但仔細一想,錢德勒有些話說得確實沒錯。
自己現在還沒從監獄里出去,如果錢德勒現在把自己捅出去,就算是上一個案子重判了,這個越獄的案子也夠他繼續蹲個二三十年的。
「那你想怎樣?」
一聽這話,錢德勒大喜過望,明白丁涵這是基本默許了他半路摘桃子的行為。
「您看是這樣的,距離您挖通通道估計還得有個幾天,我可以在這最後關頭幫您把風,保證您這備用計劃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那我要是改刑期提前出去了呢?」
「只要您把這個通道留給我,我可以以我錢德勒家世代信譽保證,只要我能活著出去,我們錢德勒一家一輩子都欠您一個天大的人情。」
丁涵知道自己沒辦法甩下錢德勒這個麻煩,便只好收下了他那張天大的空頭支票。
正當他倆扯皮之時,囚室外傳來了一陣聲響,是獄警來查房了。
丁涵趕緊把馬桶複位,和錢德勒一起站在門口等待獄警點檢。
「你說今天的早飯會是什麼?」等待獄警的時候,錢德勒強壓著自己的喜悅,找話題一般地問道。
「還能有啥,玉米粥配腌菜。」
「哎……我昨天出去放風的時候真聽到廣播里說起你那個案子了。」
「那又怎樣?」
「反正別的我不敢保證,你在這裡肯定呆不了幾天了。」
正說著,一名高大的獄警走到了他們倆面前。
「0103號,漢斯·錢德勒。」獄警的點檢聲毫無感情波動。
錢德勒諂媚式地沖獄警笑了笑,「早上好警官。」
但獄警沒有理他,而是轉向了丁涵。
「0114號,林賽·拉莫爾。」獄警的聲音明顯高了半截。
「你進來多久了。」
「報告長官,三十天整。」
獄警突然拿臉靠近他,臉上的傷疤和眼神嚇得丁涵一把抓住了身後的鐵欄,「我這人不喜歡倒霉蛋,但更不喜歡幸運兒。」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長官。」
「哼,算你走運。「獄警假惺惺地替他整理了一下囚衣的領子,「你的案子下午兩點重新開庭,過期不候。」
瞬間,整座監獄陷入了巨大的嘈雜聲中,其中有歡呼聲,有嘲諷聲,當然也有抗議聲。
只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天又將有一名幸運兒能光明正大地從這監獄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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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整。
丁涵被獄警套上頭套,在獄友們的狂呼聲中被送上了審判庭。
沒過多久,頭套被人摘下,審判庭上炫目刺眼的陽光讓他完全睜不開眼來。
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地看清了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
面前左邊是烏泱泱的列席觀眾,他在其中似乎還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右邊則是肅穆的審判庭及審判人員。
看來錢德勒和獄警說得沒錯,他的刑期結束了,甚至運氣好一點今天就能離開監獄。
想到這,他的嘴角便抑制不住地向上揚。
「肅靜。」審判官用力地砸了一下審判錘,宣誓著新審判的開場。
在一系列的案件說明和重新審判建議之後,審判官從高大的審判椅上站了起來,準備說出那個激動人心的決定。
「0114號犯人,林賽·拉莫爾。」
丁涵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同時不由自主地朝站在自己旁邊一個面無表情的法警做了個鬼臉。
老子再也不用看你們的臉色啦。
「被告林賽·拉莫爾,本法庭在此莊嚴重新宣判……判處你死刑,立即執行!」
瞬間像是一盆冰水劈頭蓋臉地澆到了丁涵的頭上。
「不……不……不……弄錯了,你們肯定弄錯了,我……我是要被無罪釋放的!」
「喂!你們弄錯了啊!」
……
可無論丁涵此刻怎麼吼叫,審判官都沒正眼看他一眼,而是輕輕地沖法警揮了揮手,示意把這大喊大叫的猴子帶下去。
剛才那名法警立刻拖住丁涵的左臂,一把把他從被告席上拉下來,不由分說地重新給他套上頭套。
丁涵眼前又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和慌亂。
他被拉著走了沒多遠,法警重重地按了他的肩膀一下,示意他就地跪下,隨即他感到黑硬的槍口就對準了他的後腦勺。
此刻求生的本能在他身上顯得淋漓盡致:臉色煞白,手不住地顫抖著,兩腿感覺綿軟無力。
「就位。」冰冷的廣播聲刺穿了他最後一絲幻想。
「射擊。」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