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二章 龍族少年

()問天大吃一驚，馬上把丁瑤拉到背後，揮拳就向那身影打過去。那身影竟然不閃不避，問天的拳頭如撞在一塊銅板上，「轟」的一聲，勁力之猛，震得他往後倒退幾步。

定神一看，面前站著一頭虎身蝙蝠翼鳥面的怪獸，張開尖嘴向著自己獰笑。剛才自己的一拳應該是打在它的嘴上，只見那嘴狹長成鉤形，一看已知此獸不是善男信女。

丁瑤看見它的樣子，躺在問天的背後抖著說：「這是什麼妖怪？你要小心﹗」

問天皺了一下眉頭，自己在三界混了這麼多年，也說不出它是什麼來頭，於是昂首挺胸，大聲喝問：「何方妖怪，竟敢向你大爺我施襲？你一定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妖怪並不回答，只是嘴裡噴了幾口氣，然後就撲將過來！

問天這次不敢輕敵，運足全勁，一記雙龍出海，兩掌直拍在妖怪的兩肩，把它硬生生的震開去。那妖怪直飛到山石上，然後後腳一蹬，竟然借力打力，比剛才的速度更快的疾衝過來。

問天護著丁瑤，不敢閃避，嘗試出手抓它的脖子。那妖怪也很聰明，見問天不敢閃避，定是為了身後的女人，於是身子一縮，竄到問天的身後，一個鉤嘴直啄向丁瑤，她馬上嚇得大叫救命，扭過身去抓住問天的手臂。

這一招果然成功﹗那鳥頭驀地改變方向，一嘴啄落問天的手臂上。

問天閃避不及，已給它連著衣袖啄去一小塊肉，咬著牙，用勁伸腳一踢，正中那妖怪的腹部，把它踢飛到地上，跟著發覺手臂一麻，轉頭一看，不禁大駭，傷口流出來的血已變成了黑se﹗

這時，只覺得天旋地轉，雙腳如踩在浮木上。

問天心中大叫不妙：「糟糕﹗中了它的道兒了﹗」想不到自己今天竟然要喪命於這無名妖怪之下，生來豁達的他本來視生死如無物，但現在卻連累到瑤瑤。於是急忙運勁，希望用內力可以阻止毒xing蔓延，再想辦法讓丁瑤逃生。

那妖怪嗥叫一聲，準備再撲過來。問天皺著眉，怒目狂睜，心想拚了這條命也要保瑤瑤一個平安，伸手一揚，準備亮出三叉戟。

誰知走前一步，身子已不受控制的倒了下來。他來不及叫一聲「瑤瑤快跑」，嘴巴已不能動了。

模糊之間，忽然聽到瑤瑤一聲尖叫，跟著兩眼翻白，已不省人事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涼意從臂上透進心底，問天乍地蘇醒過來，睜開眼來，第一件事就是找瑤瑤：「瑤瑤﹗瑤瑤﹗」只見瑤瑤完好無缺，低著頭瞧著自己，心裡馬上釋然，兀地彈起來，一頭幾乎撞在她的臉上。

「瑤瑤，你沒事﹗」一雙手抓著她的臂膀說，瑤瑤向旁邊斜了一眼。

這時，問天才注意到身旁蹲著一個陌生人，他轉過頭去，只見那人年紀大約十二三歲，一頭銀髮，眉目分明，氣質不凡，身穿白袍，外披一件滾著金邊的黑se罩衣，正用奇異的目光盯著他和瑤瑤。他瞄了瞄對方頭頂一對漂亮的角，疑惑地問：「你是龍族的？」

那少年見問天一眼就說出自己的身分，也好奇地盯著他，皺起眉頭說：「你有人類的血統？你是半妖。」如果換作是平時，聽到有人這樣直刺刺地呼喚自己作半妖，問天準會生氣，但眼前這個少年的樣子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且他是龍族，於是憋住了衝上來的怒火，不跟他計較。

可是，丁瑤已發難了，哼了一聲說：「別以為你救了我們，就可以這樣出口傷人﹗」

那少年詫異地瞪了丁瑤一眼，奇怪這個穿著古怪的人間女子竟然面無懼se的頂撞自己，他苦笑一聲，拍拍手說：「從沒見過這樣橫蠻無理的人，這年頭果真是好人難做。」說完已自顧地走到不遠處。

問天一看，那妖怪已直挺挺地死在地上。只見那少年從懷裡取出一把匕首，把那妖怪的鉤嘴整齊地割了下來，然後卷在一塊布帛中，就往腰間的束帶塞了進去，動作爽快麻利，然後瞥了自己和瑤瑤一眼，踏著大步走了過來。

丁瑤故意別過臉去，少年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錦囊，遞到她的眼前，吩咐她說：「給他吃完三天後就會沒事了。」

問天一看，駭然失se，那是龍族的盛葯錦囊﹗上面綉著一條騰飛的金龍，無道以前打傷他時就曾經扔了一個給他。那時候他就知道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是面冷心熱，嘴裡不斷地追著自己喊打喊殺，心裡其實是不捨得殺他的。抬頭再仔細打量這龍族少年的相貌，心裡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

「謝謝你救了我﹗」問天摸著臂上已包紮好的傷口說，只感到上面涼浸浸的，好不舒服。

那少年這才綻開笑容說：「不用謝﹗算你們幸運遇上了我。那鳥虎生xing兇殘，專門啄人眼珠而食，那啄上餵了劇毒，被它啄中，會昏迷不醒，然後任它啄得腸穿肚爛，已有不少人死在牠的嘴下。」

丁瑤聽得背脊冷汗直冒，掩嘴想吐，心想虧他還說得這樣輕鬆。轉念一想，如果不是他出手相救，恐怕真的成了啄下亡魂，不禁暗暗抺一把汗。剛才只見他赤手空拳，向著那妖怪連發數掌，打得它落花流水，站也站不起來。還未搞清楚他是誰，他已一聲不響地走過來，先替問天逼出手臂上的黑血，一大條黑柱濺she出來，足足有一大杯的份量，她在旁邊看得膽戰心驚，然後見他從懷裡掏了一瓶葯出來，倒在問天的傷口上，再從衣角撕下一條白布替他包紮好。

少年見丁瑤盯著自己發楞，笑了一下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來這裡？這裡是懸崖峭壁，是這鳥虎的巢穴，不是來尋仇，就是來找死了。」

丁瑤瞪了他一眼，問天拉了她一下，態度友善地說：「我們初到貴境，迷了路，不知怎地走到這荒山野嶺。請問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那少年瞧著他，心想此人分明在說謊，這懸崖根本無路可達，除了飛上來，別無他法，橫看豎看，眼前二人也不像會騰雲駕霧的，既然已拿到那鳥虎的嘴，也不想在這裡多費時間，笑了一笑說：「這裡是八荒山，既然你們可以上來，自然也可以下山，在下就此告辭，後會有期﹗」說完一拱手，轉身就走。

丁瑤馬上跟著他後面跑，一看四周，根本無路可走，心裡一急，大聲喝住他說：「等一等﹗」那少年回過頭來，一臉得意地瞧著她。

「不好意思，我們不是有心騙你的。只是……我們有難言之隱，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丁瑤咳了一聲，低聲下氣地說，「我們不懂怎麼下去。」

那少年看她說得一臉誠意，思忖了一會說：「你們上來﹗」

丁瑤高興地笑了一下，只見那少年縱身跳上半空，已化成一條金龍，然後落在地上，雖然是小了一點，但也勉強可以坐上兩個人。

二人隨即坐上那小金龍的身上，一聲「坐好」，小金龍已飛上半空，轉了半圈，一瞬間已飛到山下。問天扶著丁瑤跳了下來，正想言謝。

前面不遠處已走來幾個差不多年紀的少年，一看都是穿著相同的衣服，只是頭上無角。

「哼﹗我們勝了﹗看那蛟龍以後還敢得意沒有。」其中一人高聲說著。

問天瞧他們說得高興，完全視他和瑤瑤於無睹，忍不住走上前拱手說：「謝謝你救了我們﹗請問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

那少年回過頭來，笑著說：「只是小事，何足掛齒。」說著已躍上半空，化作金龍騰飛而去，後面幾個人馬上大叫：「蒼龍，等等我們﹗」話音剛落，幾條黑影已卷上半空，化作幾條小黑龍緊追其後。

問天怔怔地仰望那遠去的身影，良久說不出話來。

蒼龍？﹗

「你爹是龍族之主，名字叫蒼龍。」、「你爹心懷慈悲之心，治水拯救蒼生，受萬民景仰。」娘親溫柔的聲音彷彿又在耳邊響起。

他從未見過他爹，自小跟著娘親到處流浪，記得她曾帶自己到海邊，望著無際的大海，她哭了。每次問起娘親爹在哪裡，為什麼不來找他們，她都只是哭。後來他才明白，他爹已經死了，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問天眺望著那遙遠的天際，剛才的少年早已沒了影蹤。他努力地回想他的臉孔、他的聲音，他要好好地記著他的一切。仰天長嘆一聲，天樂知道自己是他爹嗎？他會像現在的自己想念父親一樣的想念自己嗎？想到入神處，連瑤瑤走到身邊也不知道。

丁瑤已在問天的身邊說了兩句話了，他卻好像遊魂一樣，完全沒有反應。看見他流下眼淚，她抓著他的肩膊，關心地說：「問天，你怎麼了？」

「剛才救我們的那個小孩，」問天淡淡地說，「是我爹蒼龍。」他的目光還留在遠處。

丁瑤也呆住了，拉著他的手一同凝望著天空說：「這麼說，我們來到比南越更久遠的時代了。」

問天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說：「一個不屬於你，也不屬於我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