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64
市政fǔ批下了古妤的請假單,但慕家一家人沒有出去旅遊,而是呆在家裡,四人一桌玩起了麻將。
東旭算一個,慕書記算一個,再加上古妤和小姑姑,四人湊成了一桌,玩最簡單的麻將,但在這四個人里,除了小姑姑的牌技還不錯,其餘三個都是半生半熟,慢吞吞的砌長城。
其中當屬東旭最慢,完全不懂打麻將,一張牌打半天,打出去了又撿回來,重新放在牌里『插』一『插』,再仔細琢磨琢磨,看來比他的工作難多了!但這個蘑菇美男子卻是提議一起玩麻將的罪魁禍首,簡直讓大家一起跟著打瞌睡,哀叫不已。
「東旭,小姑姑幫你打。」慕清韻已不知道打了幾個呵欠,伸出她纖美白凈的手指,隨便給東旭『抽』了一張牌,「就打這張吧,聽我的沒錯。」臭小子,不會打麻將湊什麼熱鬧啊!一大早上就興高采烈的讓傭人搬了一張全新的自動麻將桌進來,說是要陪慕書記打麻將,大家不去北京了,旅遊累,在家休假最好了。
於是慕書記與古妤雙雙點頭,非常贊成這個提議,吃完早餐就在麻將桌前坐下了,四人玩麻將,一家人喜樂融融,北京之行取消!
說實話,在牌桌上聊天『挺』好的,一家人可以在一起開懷暢談,當做家庭聚會;還可以開開慕書記的玩笑,吃慕書記的胡,但遇上東旭這種完全不懂打麻將的帥哥,她簡直要崩潰!這小子不懂麻將湊什麼熱鬧啊,人家古妤都比他會打,至少沒胡過詐胡!
看來這小子是故意不讓他們去北京!
「聽小姑姑的,就這張吧。」此刻的她實在忍無可忍,從東旭的牌墩子中隨意『抽』了一張,一把甩出來,「就這樣打不『挺』好的,一閉眼就扔出來了,乾淨利落,令人爽心悅目。」
古妤與慕書記則在旁邊笑,第一次見到東旭拋開工作打麻將的樣子,『挺』有居家男人味兒的,確實令人爽心悅目。
此刻,雖然大家都在慢悠悠的打這些麻將,落子很慢,但幸福的氛圍很濃厚,讓人忍不住開懷大笑。想不到東旭現在也學到了逗樂的本事,讓大家跟著一起笑。
「清韻小姑姑,這是我的牌,不是你的牌,你知道我要打出哪個字?」東旭連忙護起自己的牌,簡直要吐血翻白眼,但眸子中噙著笑,「被人吃胡了怎麼辦?」
「哪有這麼准,還說胡就胡了!」慕清韻翻翻白眼,才不相信自己這麼霉手一『抽』就中,「如果真有人胡牌,那這一把算我的。」她打賭不會有人胡牌!
「三小姐,老爺胡了。」服『侍』慕書記的傭人在旁邊歡天喜地笑道,連忙幫老爺把牌推倒,「清一『色』,胡絕張。還有古小姐也胡這個字,三小姐您一炮雙響。」
坐在輪椅上的慕書記也樂呵呵的笑,「清韻,爸胡牌了噢。」
古妤也不好意思的倒下牌,同樣笑眯眯的,「我不是胡清一『色』,是小胡,嘿嘿。」
「……」於是慕清韻『摸』一『摸』自己的霉手,心虛的檢查清楚兩人的牌,還真被自己的烏鴉嘴給說中了。
「真有這麼倒霉?我們再來一局好了。」她不死心的站起身把兩人的牌撥了撥,確定不是詐和以後,將麻將推入洗牌機器裡面,再狠狠吹一吹自己的霉手,準備開始下一局,「爸,古妤,這一局我一定要扳回來。哪有這麼邪『門』哦,說胡就胡了!」
她以前同那些富太太、官太太們打麻將,手氣可是好的不得了,從來沒有輸過!今天居然雙響炮!
「好,好。」慕書記笑呵呵的,由於身體不便,是由『女』佣代為掌牌,他只戴著老『花』鏡看,偶爾出出主意,笑著扭頭吩咐旁邊的管家道:「準備開飯吧,肚子該餓了。」
「爸,你贏了錢就拆橋。」慕清韻控訴他。
「吃完飯我們再繼續。」慕書記朗聲笑道,知道這個『女』兒是與他鬧著玩,想陪陪他,所以他也心疼子『女』孫兒們的胃,不想讓他們餓著了,「打完這一局,我們就開飯。」為了陪他這個老頭子,他們怎能餓著肚子玩牌呢,會餓壞身體的。
「東旭,剛才是你打出了這個字,骰子給你。」小姑姑將骰子遞給東旭。
東旭則笑而不語,非常配合的進行了下一局,擲了骰子,開始清牌。
但沒想到這一局小姑姑竟是三響炮,三家都胡牌了,胡得『女』佣和古妤都不好意思倒牌了,面面相覷的笑著,非常同情慕家三小姐的霉運當頭。
慕清韻則煞有其事的把麻將研究研究,左擺擺,右擺擺,嘴中念念有詞,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有這麼倒霉,「不可能啊,這次連東旭這小子也胡牌了。他是新手耶,竟然沒有詐和!難道這是我打電話大罵夜澈的報應?嗚嗚~」她用『玉』手抓起兩把麻將,緩緩抬起頭,苦著臉,終於相信自己霉運當頭!
走霉運的人喝水都會塞牙縫,還是小心為妙!
東旭則同情的拍拍小姑姑的背,「吃飯了。」罵一罵夜澈又沒有錯,現期的夜澈就該罵!其實打牌放炮很正常嘛,作甚麼扯到夜澈身上。
事實上,夜澈這個時候正在北京等待著與他們見面,但他邀請大家一起玩牌,取消了北京之行,放了夜澈鴿子!所以夜澈此時估計站在慕家北京老宅『門』口看腕錶,等到耐心盡失,黃『花』菜都涼了。活該啊,這個沒心沒肺的小舅!誰讓你一直放別人的鴿子。
「三姐,東旭,過來吃飯了。」古妤正笑『吟』『吟』的幫忙擺碗筷,並為慕書記慕太太盛了清湯,喂著慕太太喝下,「媽,今天我和爸贏的錢全部『交』給佣嫂去買菜,下午我們會有一頓豐盛的晚餐,多加幾個菜。有您最愛吃的醬制蹄『花』,您少吃一點不會影響到身體的。」
慕太太的血壓已經趨於正常,只是身體有些虛弱,笑著喝下古妤喂來的第二口湯,「『女』人常吃高蛋白的食物,才能保持皮膚有彈『性』。古丫頭,你也要多吃一吃,這是媽保持肌膚年輕的秘方。」
「嗯。」古妤歡笑起來,俏皮的眨了眨她的大眼睛,「其實吧,我也喜歡吃。您愛吃的食物裡面,我有一大半都喜歡吃。以前我經常做面膜,所以才能讓皮膚保持水水的……媽,看來我們喜好相同,嘻嘻。」
「傻丫頭。」
——
北京。
慕夜澈如約在慕家的北京老宅『門』口等了兩個小時,但又一個小時過去,他才敢真正相信東旭在騙他!
當然,慕書記與古妤並沒有答應見他,只是他恰好也來一趟北京,所以想與家人見一見面。這談不上欺騙,但他們不能赴約,確實讓他感到失望。
不知道與古妤離婚之後,家人過得怎麼樣?
他一直記得,他在簽字離婚之前,慕書記那雙憤怒的雙眼。其實無論他簽與不簽字,慕書記都不會原諒他。因為在這短短的一兩個月時間裡,他除了辜負古妤,也辜負了他的養父養母。他們會認為他想回到韓家,所以才與韓宇痕扯上了聯繫,停留在新加坡不肯回來。
然而事實是,他不想回到韓家,只是想要韓家徹底的毀滅,韓宇痕與林『玉』兒必須要為當年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他還是會回到慕家的,報答養父養母的養育之恩,依然還是慕夜澈。
而他與古妤之間的那一紙結婚協議,其實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即便他們不簽字離婚,他們的關係也回不到從前。所以既然古妤認為離婚會讓她相對輕鬆,他同意離婚。
「走吧,他們不會來了。」這天他打開了這幢久無人居的慕家老宅,在宅子里走了一圈,然後坐車離去,前來祭拜亡母趙曉婧。
之所以選擇前來北京,是因為韓宇痕第一次過來祭拜趙曉婧,這個男人甚至不知道前妻的骨灰葬在哪裡,只知道韓家老宅已經易主,他與前妻兒子的記憶已經消失殆盡,完全記不清了。
這次為林纖纖的死,韓宇痕不得不找到了趙曉婧的墓碑,邀約慕夜澈前來。
於是這一天,父子倆在北京的某墓園再次見了面,韓宇痕指著趙曉婧的墓碑痛心疾首道:「當年的事情,難道你一點記憶也沒有了嗎?我為什麼堅持和趙曉婧離婚,與你為什麼與你的前妻離婚,原因是一樣的!因為不愛,所以不能再互相折磨!」
慕夜澈冷眸微眯,心底有著微微的震撼,俊臉卻平靜無『波』。
的確,他與古妤這段長時間的折磨,確實是因為不愛,所以才提前結束了合約。但韓宇痕不同,韓宇痕是在婚內出軌,尚未離婚便與林『玉』兒上了『床』!他與趙曉婧之間還育有一子,這是他身為父親的責任!
「韓澈,我知道你會認為我是故意出軌。」韓宇痕又道,聲音宏亮醇厚,帶著中年男人的成熟與穩重,無奈看著眼前這個兒子,「當年你媽在自殺之前曾說過一句話,她說我和她感情的破裂,是因為她全身心投入她的事業,所以感情還可以挽救。但其實早在幾年之前,我和她便已經分居,我提出的離婚訴求全部被她駁回,她始終不肯簽字離婚。所以我們看在兒子的份上,試著挽回,但結果都很不理想,她很瘋狂極端,每次以死相『逼』,不肯平和分手,讓我們的關係越來越僵。之後我才遇到林『玉』兒……」
慕夜澈聽著,冷笑了一聲:「所以狠心拋棄兒子,也成為了你與趙曉婧感情破裂的借口?」
「韓澈。」韓宇痕英俊的老臉上浮現愧疚之『色』,朝兒子走近,「當年我也差一點被趙曉婧的瘋狂『逼』瘋。那時兩個『女』人都在發瘋,一個自殺,一個遠走新加坡也在鬧自殺,所以我追去了新加坡,擔心林『玉』兒也會出事。之後得知你被人收養,我便沒有再回來。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而你,在慕家也過得很幸福。這樣總好過跟著我。」
慕夜澈靜靜看著他,闐黑眸子中冷笑更深,『唇』角勾起,發現韓宇痕完全可以去做演講家,比林『玉』兒更加能掰!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他原本就沒有把韓宇痕當做父親!只是讓這『私』奔的兩人知道,趙曉婧是為他們自殺,不要活得太心安理得!
韓宇痕則看著他眼眸中的那抹諷刺,老眸中的愧『色』與悔『色』不斷在眸底衝撞,啞聲道:「韓澈,其實我不希望你走上我的老路。不管你愛不愛這個『女』人,是不是真結婚,你都最好不要與她形成婚姻關係,給予她希望。
雖然你是想利用這層假婚姻關係應付父母,羞辱纖纖,但本質上,你其實也是在同時『逼』迫兩個『女』人。只不過纖纖的心理素質差一些,選擇了自殺,與當年的趙曉婧一模一樣。名為古妤的『女』人則相對堅強,可以大方的放開。
所以韓澈,我不希望你再錯下去,放下這段恩怨吧。其實你的做法已經與你最恨的生父是八九不離十了,難道你還想做第二個韓宇痕嗎?」
慕夜澈的銳眸中不斷有冷笑劃過,薄『唇』輕掀:「如果我不這樣做,韓宇痕你又怎麼會意識到當年的自己有多卑鄙?而恰恰你說對了,林纖纖就是當年的趙曉婧。而韓澈,歷練不夠,還沒有達到你韓宇痕的這種卑鄙。現在看著自己的兒子效仿自己,感覺怎麼樣?」
「韓澈,你瘋了嗎?你以後怎麼辦?」韓宇痕為這番話聽得心驚,一雙灰眉緊緊皺起,蒼老額紋布滿他飽滿的額頭,滿目滄桑,「你還有大好前程,為什麼要這樣毀掉自己?!」
「當年的韓澈已經被你韓宇痕親手給毀掉了!」慕夜澈厲聲冷笑,儒雅的俊臉突然開始暴怒,含著一絲『陰』戾,眸底怒焰跳動,呈現血紅『色』,「在林纖纖死後,我慕夜澈早已經是行屍走『肉』,別跟我談大好前程!我沒有光明的前程!
我做了這麼多傷害她們的事,變得六親不認,正是因為我擁有韓澈的身份,親眼看到趙曉婧在我面前血盡而亡,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同樣,我也看到了林纖纖躺在血泊里『抽』搐流淚的一幕,這是我的噩夢!
而這些,包括韓澈這具軀殼,都是你韓宇痕賜予我的!你毀我毀得還不夠徹底?沒有殺死我這個夾雜在你與林『玉』兒之間的孽子,你是不是很後悔?」
「韓澈。」韓宇痕的嗓音布滿滄桑與嘶啞,歉疚的看著兒子,但他已經無法做出彌補,後退了數步,「澈,曉婧已經回不來了。忘掉以前的日子,就把自己當成是慕家的人。」
「呵。」慕夜澈冷冷一笑,猩紅的眸底緩緩恢復深黯,眸子深幽,閃爍寒光,「聽好了,你韓宇痕從來不是我慕夜澈的父親,以後喊我慕少!現在林纖纖的死,與趙曉婧的死,一命抵一命,我可以暫且放過林『玉』兒!你若一定斬草除根,本少雙倍奉還!」
「韓澈?」韓宇痕的嘴『唇』在嚅囁,不知道該如何化解這段恩怨,才能妥善處理林『玉』兒與韓澈這邊的關係,兩邊都不傷害;只能目送兒子轉身離去,面『色』暗沉。
慕夜澈離開墓園以後,坐車來到了韓家當年的老宅。
這幢別墅已經易主多年,外牆經過整修已變了原先的模樣,牆上盤滿了青藤。
他記得二十幾年前,母親趙曉婧習慣站在二樓推開窗戶喊他『澈兒』,讓他進屋。
澈,地上有污泥,不要蹲在地上調皮!
澈兒,洗手吃飯,媽咪今天親自下廚,做了小炒牛『肉』哦!
澈兒,要對林阿姨說謝謝。
這些記憶已經久遠,都是一些生活瑣事,但他能記住的也只有生母對孩童時代的他,那一聲聲寵溺的呼喚,以及大客廳中血流滿地的那一幕。
他很多年沒有來過這裡了,但幾十年後再來這裡,他發現心情過於平靜,已沒有了當年的那種恨意。
難道是因為林纖纖死在了林『玉』兒面前,讓林『玉』兒悔不當初,所以讓他感覺暢快,解開了心中的那道死結嗎?
他輕眯眸,靜靜看著這個宅子,安靜的將韓宇痕剛才的那番話在心底再次過濾了一遍。韓宇痕滿身惡臭,但他唯獨有一句話是他『混』賬了這多年後,唯一能在他慕夜澈心底掀起『波』瀾的一句忠告。
那就是不要做第二個韓宇痕,不要犯同樣的錯誤!既然恨,那就不要走上韓宇痕與趙曉婧當年的舊路,在兩個『女』人之間糾纏,他慕夜澈應該更清楚自己愛誰,也更利索一些。
當然,遊戲現在已經結束了,他沒有與古妤真結婚,也沒有與林纖纖『私』奔拋妻棄子,報復遊戲結束了。
他該問問自己的心,死去的林纖纖與活著的古妤,他真正愛的是誰?林纖纖現在已經死了,為什麼他與古妤卻越走越遠?
——
離開韓家老宅以後,慕夜澈沒有立即返回新加坡,而是回到慕家北京的老宅,站在後院的那片矮牆前,看著天空的夕陽。
曾經,慕清如帶著幼小的他坐在矮牆上吹蒲公英,然後他帶著黛藺來這裡度假,坐在這裡賞夕陽。
但是現在,沒有哪個『女』人肯陪他坐在這裡看夕陽,也沒有慕家的人肯來北京的老宅子與他見面。事實上他小時候是在這座慕宅長大的,與東旭是從小到大的好哥們,對這裡比較有感情,但東旭這次故意放了他鴿子,沒有與慕家人前來!
於是當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瘦長,他再次給東旭打了個電話,「原來來北京只是一個幌子,為什麼這樣做?」
「夜澈,去北京旅遊是外公的主意,但古妤暈車,我們便留在家裡了。你等了很久吧,剛才陪他們打麻將,忘記告訴你了。」東旭在電話里輕笑道。
夜澈知道他是故意這樣做,劍眉微蹙,便道:「以後不要再這樣做。我有個電話進來,今天先聊到這裡。」
「好。」東旭笑了笑掛斷電話。
夜澈則帶著保鏢助理轉身往回走,接聽易峰打來的電話,「說。」
「少爺,原來付名啟並不是故意與林『玉』兒失約,而是他臨時接聽了一個電話,趕往了火葬場。他在火葬場滯留的時間很短,似乎是去參加林纖纖的葬禮,但之後他突然失去了蹤影,行蹤變得神秘起來。我現在只能查到他飛去了瑞士,回到了他母親以前住過的房子,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但這位付少爺常年飛往瑞士是常見的事情,可能是祭拜亡母,是孝子。」易峰在電話里一五一十稟報道,「少爺,看來付名啟是絕對不可能為林『玉』兒作證的。他又飛回了他母親身邊。」
慕夜澈卻俊臉變『色』,幽暗的眸子驟然灼亮,「你說他參加過林纖纖的葬禮?」
「是的,少爺。」
「仔細查查他的行蹤!」慕夜澈又沉聲命令道,腳下的步伐突然快起來,走向『門』口停著的黑『色』小車,「我突然想起,自從林纖纖在醫院出事的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暗中跟著林纖纖。最近他很久沒有現身了,看來與林纖纖有關聯!我現在返回新加坡!」
「是!少爺,我現在也正飛往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