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絕了嗎？
忘川河畔。
「你們仗著實力高人一等，就這般草芥人命！天理不容！」
他的衣袂獵獵作響，身旁便是洶湧的忘川河，沉陷於耳畔，是遊魂野鬼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君以暮立於其後，盯著忘川河之中掙扎的亡靈冤魂，微擰著眉，凝視了好一會，才用著淡淡的語調說道。
「你這次做的過頭了，必會引起眾怒。」
聽他這樣說，卿奕笙並未回應，漠然注視著忘川河那數不清的亡靈冤魂，神色一凜，眸光微閃。
他擁有俊美的容貌，白皙的皮膚，宛如天人。只不過，那雙透著血紅的眸光，不自覺得給人一種壓迫感。
額頭上，一抹劍形態的烙印，散發嗜血的冷意，銀白色的長發，隨意披在身後。
好似天地之間的主宰，尊貴得高不可攀。
「眾怒又如何？我說了算！他們還敢反抗不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有過之而無不及！」
過了許久，卿奕笙側眸看著一旁的君以暮，冷冷一笑，眼底浮現一抹深邃，口吻卻說不出的淡然。
「……」
從他那意味深長的話語中，已然聽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抿著嘴，君以暮並未多說什麼。
「既如此，那就永世不得輪迴吧。」
良久，陰冷的聲音傳來，語氣一改剛剛的淡然，那令人畏懼的陰狠，還有那藏不住的戾氣，任誰都為之一粟。
他的貿然出聲，讓四周徹底陷入了死靜，身後君以暮久久怔愣不已，錯愕的目光毫無徵兆的對上那陰狠的視線。
「他們罪以至死，沒必要永世不得輪迴吧？」
他渾身散發著一股陰冷，不足以令他震驚，讓他震驚的是他的話，這種枉無人性的話，他是怎麼說出口的。
「夜冥，今日這些罪孽深重的冤魂，永世不得輪迴，如有漏網之魚，你也不用留在這裡了。」
卿奕笙無視他錯愕的目光，忽略他的話，修長的手撫過肩上散落的銀髮，陰冷道。
不多時，一道黑色身影瞬移及至，單膝下跪，恭敬道：「夜冥領命，定不辱使命，如有漏網之魚，自主上交鬼璽，不配再勝任此職。」
也就在這一時之間，冥界所有的鬼差，接二連三的單膝下跪。
整個冥界籠罩在壓抑的氣氛，壓得他們大氣不敢喘一下。
「起來吧。」一隻修長的手拍了拍夜冥的肩，淡淡的語氣，透著一股百般無奈的乏味從頭頂傳來。
一抬眸，看著卿奕笙早已離去，只剩下滿是無奈的君以暮，他的悄然離去，並未讓夜冥感到惆悵，彷彿早已在預料之中。
「可能上面要變天了，估計近日有的忙了。」
留下一句話，他也轉身離去，毫無頭緒的話輕輕的傳來，倘若不是夜冥多少知曉此話的含義，恐怕也是一臉懵。
「喏，冥王大人要不要來一碗湯來改善伙食？」
見他們離去，一名女子起身拍了拍衣裙，手中不知何時端著一碗湯，見夜冥沉浸於此，淡然一笑，把手裡的湯遞給他。
聽了女子的一番話，夜冥清冷的目光落在黃泉路上源源不斷還在湧出來的冤魂，似嘆了口氣，閉上眼有力無氣道。
「你再蹦出一個字，等下我讓你喝個夠！」
「哎，哎，你是老大，你說了算，我閉嘴。」女子聞言面色一凜，嘴角卻一直噙著一抹淡笑，若無其事的把玩手中的孟婆湯。
傳說中的孟婆一般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婆婆，其實不然，女子臉上雖遮著面紗，但她面紗之下卻不難看出。
她是一名妙齡的少女。
身在冥界，只有她一個人敢讓冥王吃癟，每天都花樣作死秀，她就是新一任的孟婆，名為忘憂。
目送夜冥離開，霎時，她身旁圍著許多剛剛看熱鬧的亡靈，其中不乏有不嫌事大的鬼差。
他們一個個臉上露出可憐兮兮的神情，令人匪夷所思。
而她手中依舊端著一碗孟婆湯，見他們如此，側身迴避他們那熾熱的目光，但依然不忘把孟婆湯遞給他們。
年紀尚小，名為小九的亡靈眨著一雙水靈的大眼睛，伸出腦袋急急的問道。
「孟婆姐姐，你別吊我們胃口了，你是不是知道他們是誰啊，好大的仗勢，連冥王哥哥都單膝下跪呢！」
「對啊，孟婆你倒是快說說，可憐可憐我們吧。」
「既能讓冥王都單膝下跪，想必是個大人物，就是不知道哪個地方的大人物。」
圍觀的群眾頓時沸騰了起來，你一言他一語的跟著附和，他們幾乎都發表心中的疑惑。
那迫切的樣子，著實好笑。
他們雖身為鬼差，但更多時候他們閑來無事，主要不嫌事大，特地來此處，聽聽孟婆說書，順便討一口孟婆湯喝。
孟婆湯甘甜清涼，再配上孟婆每每講的精彩片段，讓他們都甘願冒著玩忽職守的後果，只為來這裡，坐上一坐。
孟婆見他們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就很不理解，索性雙手一攤，悠悠的靠在椅子上，但並不做聲。
這個時候，不管是過往的亡靈，還是特地來此的鬼差，一個個都露出急急的表情，連忙對著孟婆抱怨。
「孟婆，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吊胃口。」
「孟婆姐姐，快點講么，不講我就哭給你看。」
周圍一片抱怨聲，所有的目光都緊盯著孟婆，稍後孟婆直起身子，端起盛滿孟婆湯的碗。
一碗入口，舌尖一澀，忍不住內心抱怨一下，今日的湯莫名有點難喝，現下卻不忘開口。
「能讓冥王乖乖聽從的，這世上也就那麼幾個，你們說還有誰，好歹冥王也算是冥界的神，掌控輪迴的掌管者。」
頓了頓，便意味深長般訴說：「除了上神界的人，你們覺得還有誰有這個權利，指示冥王辦事？還能一句話讓冥王領命革職？」
聽到這話，眾人久久的沉默，只有小九有點不確定的開口。
「那冥界今日來的那麼多冤魂，看這數量估計也得一個城池吧，難道是發生什麼災難？」
又一陣陣沉默般死靜。
小九頓時想到什麼似的，激動的揮舞著手：「孟婆姐姐，難道不是災難，還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
「不是一個城池，是整個大陸都已死絕。」
小九話還未說完，孟婆就輕聲說了一句話，聲音雖輕，卻不難察覺惋惜的韻味，彷彿身臨其境。
但惋惜歸惋惜，孟婆撫著眉心，臉色逐漸陰沉，繼續開口，那口吻凌厲陰沉，透著不容置疑的寒意。
「他們靈魂，實而不聚，這種情況要麼活著的時候，背負數條人命。要麼拿活人獻祭來彌補修鍊的缺口，比起背負人命，活人獻祭那是天理不容。」
四下一陣吸氣聲，活人獻祭那豈止是天理不容，簡直是罪不可恕，這種慘絕人寰的獻祭無論在何處都不被允許。
暫且不說其他，如果真的是因為活人獻祭，惹了天怒，被滅，那隻能說明他們自作孽不可活，甚至覺得懲罰太輕。
不知怎地，孟婆抬起頭望了一眼這忘川河，低喃的說了一句，就轉身就朝忘川河走去。
「話到此為止吧。」
裡面複雜的人性連冥王都不願提及，可想而知有多黑暗，雖說只是她的揣測，未知事情起因，她也不好妄下斷言。
留下圍觀的聽眾，一臉茫然的看著漸行漸遠的身影，無不大眼瞪小眼，內心波瀾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