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放學后,帝光中學只有路燈還在亮著,江戶川亂步盤腿坐在訓練場邊上,一邊盯著玻璃球看,一邊拖長語調撒嬌:「黑子就來我們家裡玩嘛,我可以把太宰的螃蟹和小惠的胡蘿蔔分給你哦。」
說著,他還稍微比劃了一下:「多吃胡蘿蔔可以長高吶。」
黑子哲也一邊訓練運球,一邊無奈地看著他:「已經說過了吧,我周末有事情。」
「什麼事?」
「要去神社參拜。」
「那個又不靈!」江戶川亂步還想說什麼,突然歪歪頭:「有人來了。」
黑子哲也過去開門,來者是個高大的少年,他留著利落的藏藍色短髮,看起來十分沉穩霸道。
但是在門詭異地被「空氣」打開之後,少年尖叫一聲,蹲下來抱住腦袋。
「啊啊啊真的有幽靈!幽靈先生我錯了……以後絕對不會再遲到……」
少年開始向幽靈先生懺悔自己的罪行,就站在他面前的黑子哲也:「……」
「說起來,因為看不見黑子,的確有傳言說訓練室有幽靈打球,但真的會有笨蛋相信嗎?」
江戶川亂步困惑地看過來:「演的吧。」
陌生少年這才發現不遠處還站著一個人,他又看了看空無一人的身後,還是感覺背後涼涼的,連忙跑到江戶川亂步身邊:「那個……放學以後還在訓練室打球的人就是你?」
江戶川亂步搖搖頭,指著門口站著的黑子哲也:「是他。」
……
十分鐘后,艱難的自我介紹環節終於過去了。
過來的少年名叫青峰大輝,是籃球社的正選,對於黑子哲也而言,眼前這個人就是天才中的天才,高不可攀的存在。
但青峰大輝意外的好相處,甚至還和他打了一會籃球,也沒有因為他緊張出糗而嘲笑他,反而還一次又一次地教他投籃。
訓練結束后,幾個少年坐在一起,江戶川亂步看向青峰大輝:「阿大。」
青峰大輝被喊得一愣:「哈?」
「你周末要來我家做客嗎?」
……剛見面就提出這種邀請嗎?
青峰大輝看向江戶川亂步,黑髮少年有著一頭隨性的亂髮,眼睛眯著,手裡拿著透明的玻璃球,語氣和神態都太過孩子氣了一些,就像是小弟弟一樣,叫人提不起什麼反感。
「啊……我倒是沒什麼所謂,但會不會打擾到你家裡人?」
「不會!姐姐最喜歡熱鬧了!」
「那……好吧?」
一旁的黑子哲也:「……」
就這樣答應了嗎,如果遇見人販子怎麼辦?
青峰大輝像是聽見了他的吐槽,朝他爽朗一笑:「因為喜歡籃球的不可能是壞人嘛!」
「沒錯!」江戶川亂步毫不心虛:「亂步最喜歡籃球了!」
接著,他湊到黑子哲也邊上:「阿大都來了,黑子如果拒絕亂步的話,那簡直不近人情到可惡的地步了!」
「……」黑子哲也只能點頭,「那好吧。」
「好耶!」
只是做客而已,這傢伙怎麼表現得和贏了什麼比賽一樣。
看著歡呼雀躍的江戶川亂步,另外兩個少年也跟著笑起來。
**
那邊進展順利,世界上最受歡迎的五條悟卻在邀請人這件事上面碰了壁。
問題不是被拒絕,而是他不知道怎麼開口邀請。
大少爺從小被捧在神壇,要星星不給月亮,哪裡「邀請」過別人,現在一籌莫展,只能從電視劇里找靈感。
「喂,給你個機會來我家吃飯。」
「喂,老子有個飯想請你吃。」
一旁的夏油傑憋著笑:「悟,少看點電視劇。」
「啊。」白髮少年趴在桌子上,長嘆一口氣,臉微微鼓著:「傑說什麼風涼話啊,老子也不是沒試過你的辦法,這不是被直接拒絕了么。」
他把手機遞到夏油傑眼前,把消息記錄拿給他看。
[宇宙第一:請問XX同學,您這周末有時間嗎?如果願意的話,家裡的喬遷宴想請您參加,這對我很重要,拜託了。(悟轉發的時候自己打上同學的姓氏,可以再修改潤色一下,把語氣改得稍微符合你的性格一點……)]
夏油傑:……
「你倒是把XX同學和括弧裡面的內容刪掉?」
這傢伙根本就沒看他發過去的消息吧,這麼敷衍誰要去啊!
夏油傑打開自己的消息框,果不其然也收到了五條悟群發的消息,他又好氣又好笑:「要不是憐……」
……
也下意識跟著悟一起喊她的名字了么?
話說到一半就止住,夏油傑抬眸看向自己的摯友。
白毛DK正滿臉不爽地大聲抱怨:「為什麼傑比老子受歡迎啊?那些人絕對有古怪的癖好吧,比如說喜歡眯眯眼怪劉海什麼的……」
「悟。」
夏油傑忍了忍,沒忍住:「想挨揍嗎?」
**
作為小學生,太宰治可以比江戶川亂步早放學一個小時。
這時候,她通常都會坐在庭院里等他,在他踏上石板路的第一秒朝他笑,然後給他一個擁抱。
但今天沒有。
太宰治抿唇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她才從屋子裡出來,走到他的身邊。
太宰治低頭看著自己的小手錶,她慢了兩分鐘。
鹿野憐摸摸他的腦袋:「弟弟生病了,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他嗎?」
太宰治點點頭:「隨便。」
他被牽著走到弟弟的小房間,弟弟頭上放著毛巾,碧綠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剛剛哭過,嗓子還啞著,乖乖喊他:「太宰哥哥。」
「嗯。」太宰治看著他:「很難受嗎?」
禪院惠捉住鹿野憐的手指,點點腦袋。
太宰治沉默了一會,坐在禪院惠的小書桌上,拿出作業本寫作業,鹿野憐就坐在他們身邊,時不時幫禪院惠換毛巾,溫聲細語地安慰他,唱歌哄他睡覺。
太宰治握緊手中的鉛筆,在紙上花了一個大大的、黑色的叉。
直到晚飯時間,江戶川亂步才回家,他一回來,寂靜而又沉默的家裡就像是多了一個八音盒,瞬間就變得熱鬧起來。
他直接找到禪院惠的房間,彎著眼睛撲進鹿野憐的懷裡:「我請到兩個客人!」
床上的禪院惠被他吵醒,下意識捉緊鹿野憐的手指,江戶川亂步低頭看了一眼:「弟弟生病了啊。」
就像是只通告了一個事實,並不需要人回答那樣,下一刻,他又笑起來,抱著鹿野憐朝她撒嬌:「我今天請到了兩個客人喲!」
「嗯,很厲害。」鹿野憐摸摸他的腦袋,「但是明天再慶祝好不好?弟弟生病了,需要更多的睡眠。」
「哦……」既然是姐姐這麼說。江戶川亂步乖乖點頭,腦袋搭在她肩膀上,「亂步也想睡覺。」
……
今天的晚餐是僕人做的,味道並不差,兩個弟弟吃過飯沒多久就回房間睡覺了,鹿野憐留在禪院惠的房間,小孩子生病反反覆復,直到半夜,禪院惠的體溫才穩定下來。
生過一場病,小海膽也變得黏黏糊糊,蜷縮在她的懷裡,緊緊抱著她的手臂,像是眷念巢穴的雛鳥。
姐姐的手指輕輕撫摸著他的額頭,隔一會就確認一下溫度,禪院惠蹭了蹭她的手掌,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今天負責看守的是加茂家的人。
和禪院不一樣,加茂的人向來以她的心意為先,鹿野憐重視幾個弟弟,於是他們也會緊緊看護幾個小少爺。
「太宰少爺……」
那邊頓了頓,說道:「好像離家出走了。」
姐姐撫摸他額頭的手頓住,禪院惠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問道:「又發生意外了嗎?」
他自己爬起來,鑽進小被子里:「姐姐不用照顧我了,惠是男子漢,惠可以自己睡覺。」
「知道了,我現在過去。」姐姐掛斷電話,看向他:「我叫爸爸過來陪你,好不好?」
小海膽點點頭:「好。」
六歲的小孩,就是離家出走也跑不快,更何況還在一群咒術師的監視之下,太宰治好像也明白這一點,於是他只是坐在離家不遠處的馬路旁邊,把自己團起來。
他還穿著睡衣,蓬鬆的黑髮被頂成小圓球,繃帶鬆鬆垮垮掛在手臂上,看起來可憐又可愛,像是被丟棄的小貓。
鹿野憐給他披上一件外套:「弟弟房間的時鐘要慢一些,我出來的時候,那裡顯示還不到三點。」
小豆丁的聲音傳出來,悶悶的:「我才不在意這個。」
「我只是很不安。」他抬起頭看著她,語氣失落又困惑:「我不喜歡他們,每一個都不喜歡,不喜歡他們喊你姐姐,不要他們抱你,更討厭那些大人,每一個都很討厭。」
「我很抱歉。」他被抱起來,外套和懷抱加起來就熱得過了頭,男孩下意識推她,聽見她說:「太宰,我只是水。」
「世界上不只是平靜的水,還有流動的風、跳動的雨、漂浮的雲朵、和燦爛的陽光。」
她指著路邊的花朵:「風帶來它的種子,泥土容納根莖,陽光讓它呼吸,它才會長成這樣漂亮的樣子,太宰,我希望你也可以長得這樣好,這樣漂亮。」
太宰治也看著那朵花:「我明白了。」
「還會不安嗎?」
男孩搖頭,抱住她的脖子,把臉埋進她頸側。
她笑:「那現在回家好不好?」
「不好。」
「嗯?是還想散步嗎?」
小豆丁撐著她的肩膀直起身,和她四目相對:「你別想輕易哄好我。」
「嗯……那要怎樣才能把你哄好呢?」
「要你聽我的話。」
他盯著她,就像是幼獸第一次掌握了捕獵的技巧,眸中帶著沒有掩飾好的興奮:「永遠。」
少女抬指撫上他的雙眸,笑了笑。
「都說了在溺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