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幻境與夢境
「你甘願嗎?你甘願一直被別人蹂躪嗎?」
「我想逃出去,我不想一直在這個地獄里飽受摧殘,可是,我太弱了……」
「沒關係,我來保護你。」
「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為什麼我會到這個地方來,為什麼要遭受如此折磨,為什麼我還活著……」
「別難過,錯的並不是你,而是他們,他們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
「我……會得救嗎……」
「會的。」
————
是夜。
那輪月盤高高的鑲在夜空中,微弱的月光靜悄悄的傾灑而下。
雲留城內城守衛森嚴,宵禁之後,會有官兵輪流看守內城大門,而這也是進入內城的唯一途徑。不僅如此,內城中每兩條街道都安排有一隊的官兵巡邏,每隊官兵有十人,若發現異常,每隊之間的支援時間不超過五分鐘,要想無聲無息的入侵內城一般來說是不可能的,更遑論前往內城中一級戒備的地牢營救他人了。
「呼呼——」
一陣風吹過,捲起街道上的塵埃。
「嘿,老馬,你沒有沒有覺得今天晚上還怪冷的哈。」
內城大門安排了四人守衛,或許是耐不住時間的枯燥,一位士兵同左側距自己五步遠的另一位士兵聊天。
可過了半天,士兵不見有人回應自己,正待他準備扭過頭看一眼時,一股寒芒抵在了他的喉嚨上。
「想活命就閉嘴。」
低沉的聲音貼著士兵的耳朵傳來,士兵額頭冷汗直冒,瘋狂的點了點頭。
「你在前面走,我們在後面跟著你,敢有異動你腦袋不保。」
「去,去哪?」
「你只管走,我會指引你方向。」
就這樣,一位士兵被挾持著向內城走去,而他們身後,緊跟著兩名蒙面黑衣人。
清冷的街道上,四人走過一條街道,他們很巧合的沒遇到其他巡邏的官兵,士兵也從最初的恐慌冷靜了不少,他密切觀察著四周的情況,他身後一人挾持著自己,刀尖穩穩的抵在他的咽喉,雙手被身後的黑衣人用一手壓在了背上,角度之刁鑽,士兵只覺手臂都快被掰斷了,根本無法抽出。
「那個,大哥,你看這樣挾持著我是威脅不了其他人的,而且你們已經進入了內城,想去幹什麼就去干吧,拉著我反而顯得礙手礙腳的。」
「呵,你自有你的用處。」
士兵如今根本找不到機會脫身,他看得出來,這三人必定有著不小的陰謀,而自己,多半活不了了。
士兵在心中計算著自己的存活率之時,他餘光瞥見了前方街道口出現了微弱的燈火,是巡邏的官兵!
當然,看到的不止士兵一人,他身後三人也注意到了。
只見士兵腦袋往後砸,後腦勺砸在了身後那人的鼻樑上,嘴裡大喊:
「有刺客!!我是趙安宏!替我照顧好我爹娘!」
話未說完,士兵只覺喉嚨一陣刺痛,一股鮮血噴涌而出,他踉踉蹌蹌的向前走了兩步,隨後無力的癱倒在地,徹底失去了生命。
遠處的街道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待一隊官兵來到趙安宏屍體旁時,已空無一人。
「咻——嘭!」
內城上空,一道火光升起。
「啊!」
趙安宏猛的抽搐了一下,突然驚醒了過來,環顧四周,一切如常,他摸向自己的脖子,並沒有任何傷痕。
「好真實的夢……」
「老趙,你怎麼了?睡著做噩夢了?」
他身側的士兵打趣道。
「怎麼可能,剛剛腳抽筋了而已。」
「切,抽個筋大呼小叫什麼。」
「要你管!」
雖說如此,但趙安宏總覺得哪裡怪怪,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問題,他索性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老老實實站崗。
在一間昏暗且陰冷的房間中。一位少年被捆綁著倒立懸挂在半空中,腳踝被繩索束縛著,只見少年上半身赤裸,鐵鏈一圈又一圈的捆住少年身體,他的身體上,觸目驚心的新舊傷痕交錯疊加著,少年的一頭長發已經被血液染成了紅黑色,乾巴巴的耷拉在少年臉上。
少年正是盧海。盧海此時感覺自己似乎落入了深海之中,身體不由自主的下沉著,下沉著。
不知過了多久,盧海才勉強找回了身體的支配權,他在這好似深海的環境中沒有感受到半分不適,反而有種如魚得水的順暢感。盧海嘗試著踩在這液體中,奇迹般的,他站穩了,身體不再下沉,他觀察起四周的環境。
周圍空蕩蕩的,單調的深藍色是這方空間唯一的點綴。盧海嘗試著往前走了兩步,他腳掌踏在的地方盪起了圈圈漣漪。
「叮——」
伴隨著一陣空靈的響聲,四周的藍色開始飛快的褪去,新的景色迅速填補上來。
一眨眼,盧海便身處於一處熟悉的地方,他看見了在這間充滿了青春氣息的教室中,一位男老師正眉飛色舞的講解著《阿房宮賦》,
「同學們注意了,這篇課文要求全篇背誦哈,考試要考的……」
「不會吧,這麼長,要背到啥時候啊……」
「老師,你圈一些比較重要的讓我們背嘛,全文太要命了……」
熟悉的聲音不斷湧入盧海耳中,當時的他,默默的坐在後排,帶著黑框眼鏡,與這和睦有趣的課堂格格不入。
再晃眼,這些景色迅速化成許多方形碎片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場景。
出現在盧海眼前的,是他的母親正撕心裂肺的撲倒在一張病床前哭喊著,嘴裡不停念叨他的名字。盧海的母親是一位農村婦女,皮膚蠟黃,雙手布滿老繭,那顆顆淚珠不斷在她粗糙暗黃的面頰上滑落,黑髮中的銀絲悄然間多了幾根。
盧海的看著眼前的場景,心如刀絞,他顫顫巍巍的向著那位為他忙碌了大半生的婦女走去,盧海伸出了手,他多麼希望可以抱住他的母親,大哭一場,不斷的告訴自己的母親,盧海還活著。可是他辦不到。
「咔嚓!」
所有的畫面瞬間消散,一切彷彿融進了這冰冷的深藍海洋中。盧海伸出的手無力放下,他什麼也抓不住。
這時,一道約莫一米七五身影慢慢浮現出來,那是一位俊逸出塵的少年,少年五官立體,面龐恍若被精雕細琢過一般,英挺、秀美的鼻子和櫻花般的唇色給面前的少年增加了幾分溫柔的俊俏,可那雙如同深海般蔚藍的瞳孔卻黯淡無神,讓面前的少年少了幾縷生氣。
這位少年,正是盧海如今身體的模樣。
「你好,盧海,我叫洛水,你可以叫我阿水。」
洛水一步一步走向盧海,
「你一定有著許多的問題要問我吧?」
盧海張合著嘴唇,卻遲遲說不出一句話。
「是啊,那些都不重要了,你如今的內心中,只剩下滿目瘡痍的傷疤了……」
不多時,洛水已經走到了盧海面前,他輕輕拭去盧海面龐上的淚水。
「很累吧,一個人承受了如此殘酷的虐待,默默忍受著無邊的恐懼。」
盧海不知為何,在洛水的聲音中,他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河流,不停的撲簌撲簌往下掉,這位自穿越過來后一直飽受摧殘的無助男孩,此時終於忍不住了,徹底的釋放了自我。
「啊啊啊——咳咳……嗚嗚嗚……」
洛水抱住了盧海,嘴裡不停的安慰道:
「沒事了,一切都會結束的,你好好的睡一覺吧……」
迷迷糊糊間,盧海全身心的放鬆著,舒舒服服的在洛水懷中深深的睡了過去……
被懸挂著的盧海,此時突然睜開了眼睛,眼神中的獃滯麻木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狠厲與無情,他的目光,盯著門口處,那位拎著鐵鉗緩緩走來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