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剛剛鍾離雨的小丫頭過來遞給他們一壺熱酒算是他們剛才給她家小姐煎藥的謝禮並囑咐他們早點休息,只是他並沒有什麼睡意,只是現在時辰到了,該睡還是得睡。

那晚過後他便單方面的與她們「結伴同行」,他們同行幾日遇上個難得的艷陽天,鍾離雨這些日子並不常出來有時連飯都是在車上吃的,不過到是沒在拒絕過吃藥,對著他也依舊是禮貌的微笑。今日見天氣好她也裹著披風坐在車沿上曬太陽,大紅的披風在太陽下紅得奪目也把裹在裡面的人襯紅潤了些。

這幾日他們除了遇見幾個同樣趕路的人以外他們就再沒見過人影,鍾雨趁著他們停車準備午飯的空當走到一處小山頭曬太陽,那地方不遠低頭就能看見他們在做什麼。她找了處乾淨的石頭坐下,她一直身體都不錯很少生病,就算是生病也很快就好,像這次這種綿綿無絕期的就只有這一次。

太陽曬得她昏昏欲睡,半醒之間聽見旁邊有聲音她的手隨即扣在刀鞘上。「是我!」乾淨的男聲傳來她心裡鬆了一口氣,但手還是沒有動。

他看見了鍾雨的手放在刀上沒有半點意外,他在她旁邊坐下來,鍾離雨見他坐下隨即起身想要往回走,只是起來的一瞬間才覺得頭有些暈險些踉蹌,他伸手想扶住她,她抬手攔住了他的手自己站穩了,剛準備走就被他叫住了。

「阿雨,我才剛過來你就要走嗎?」聲音依舊是輕輕的,她第一次在土匪窩裡見他的時候狼狽但從容,第二次見他的時候他扮了個道士裝神弄鬼一直到後來的每一次見面他表現得都是那麼無害,說的話不辯真假做的事不問來由,如果他真的是一個普通的商家子弟他們也許會是朋友,可惜他不是。

「這日頭有些大我有些受不住就先回去了。」她面帶笑容疏離又禮貌,她抬腳就要走陳玉珏一把拉住她,眉頭皺起。

她的脾氣本來就說不上好,生病更讓她管不住自己的脾氣,她一把甩開他的手退到離他五步遠的位置,不善的看著他。

「阿雨。我為何而來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他抬眼直直看著她周身氣質與先前變了個一乾二淨,先前的他會讓人覺得是個意氣風發的江湖少年,而現在的他,矜貴,高高在上是人群里一眼就知道是身居高位的人。

「知道。可想要這東西的只有你和那位,可想毀掉它的不少,我一直不明白這東西重要嗎?」她突然輕笑了聲繼續道:「名正言順當然重要。」她清楚得很這東西在她手裡一天她就沒有一天是安生的,他們總會找到她不過早晚而已。

她無數次的想她這連半輩子都算不上的人生還真是比人家的話本子都精彩,她從懂事起手裡有有一樣可以要她乃至整個家族的命的東西,她一直不明白這些成了精的大人怎麼就看上了她?

從她開始真正的以走鏢的名義在外面東奔西走的時候她才明白那些被話本子忽悠得天天想往外跑的少爺小姐有多單純,這些個在外面漂泊的人都有各種各樣的不得已,那些個仗劍江湖四海為家的話大多都是騙自己的,沒人不想有個知冷知熱的人與自己共餘生的,有個日落能回的家。

而她一直被那懸而未決的命運扼住喉嚨,在不知道是生是死的煎熬中過了這許多年,人家其他家的姑娘在期盼著自己的郎君是什麼樣的時候她在不停地學各種不知道用不用得到的技能,這些技能里她最下本學的除了武功內力就是易容和變聲就為了能多一條生路。

「是啊,為了什麼呢?那不過就是一張未告天地,宗廟與社稷的廢紙而已,可那代表了名正不正,順不順,所以我與大哥要名正所以你要活著與我們為伍帶著它看我坐上高位,而我那兩個哥哥要你死了他們才是天下人眼裡的「名正言順」所以你沒得選。」他端端正正的立在她身前可他們從說破的這刻起就隔了萬丈深淵。

「王爺說得對,我沒得選。」她將短刀抽出來放手間輕輕擦拭。「可王爺你又能給我什麼,而我又能替你做什麼?」她抬手將短刀橫在他頸間問他,之前的和平相處也好,談笑風生也好從這一刻起都是過眼雲煙了。

「不多,等著塵埃落定,做個證人就好,我能給的也不多但是保你與你家人平安卻是不難。阿雨,你可想好了?」他伸出手指將頸肩的刀撥開,對著她說到。

「好,那就望王爺一言九鼎了。」她看著他在得到他一句,「自然」后就轉身離開了,有些人一句「自然」就夠了,而有些人拿命起誓也沒用。

許是日頭太大了或者是該來的終於來了讓她心神稍微松就有些頭暈,她也順勢一歪而後馬上被人抱住帶下了山,強硬過了也該示示弱。

他在看見她身型一歪的時候就將她扶住了,現在仔細看才發現她的眼角都是紅的,他的手輕輕附上她的額頭那熱度已經有些燙手了,他將他抱起回了車上,打發小九去煎藥。

「小姐!你怎麼了這是!」她一臉焦急一副想碰不敢碰的樣子,他只得對她說:「她發熱了,你去取沾了涼水的帕子來替她降降溫,我已經讓小九去煎藥了,別急。」他替她掖了掖被角等她拿著帕子回來他就位置讓給了一臉愁容的惜禾。

葯還沒有煎好她就醒了:「沒事,就是日頭太大曬得有些暈而已,沒事啊。」鍾離雨心疼的伸手摸她的頭輕聲安慰她。

「小姐咱們回家吧好嗎?以後都不出了好不好?」鍾雨擦乾她的眼淚輕輕回了聲「好」。

車外面小九端著剛煎好的葯恭恭敬敬的候在陳鈺珏身邊,不久他手中的葯碗被人拿走,他立在原地沒動有些事他不該知道。

她看見他端著葯進來的時候就打發惜禾去弄些魚湯附近有河只是不近,惜禾知道他們有事要說聽話的去弄魚湯。

看到惜禾走遠她從把目光轉回到陳玉珏的臉上,撐起身子靠在車廂上。「王爺,你到底叫什麼呢?」

「虞承固」

她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還帶了一絲笑意,「成王殿下呀,也算沒白活好歹見著了皇上的胞弟。」

「是」他從腰間的小包里拿出一個雕著麒麟的白脂牌子塞到她手裡,看見那樣子她就知道這是他們皇子才能用帶表身份的玉牌。

「這是我的令牌,你拿著先前說的事也不至於口說無憑。」她順從的把玉牌收了,從自己頸間摘下那枚青玉墜子遞給他。「禮尚往來我既收了你的令牌那這個就補給你,戴好了,若是丟了那你便是你拿刀殺了天下人也是枉費。」見他接過墜子仔細的戴在自己脖子上貼身放好,心道:「得了,信一塊牌子有什麼用若不是那個人值得信給什麼都沒用只會是催命符而已,而今東西給了你一切看天意了吧。」

她借口說要休息,他道了聲好扶著她睡下他也下了車,外面的天色已經不早了今日怕是就在這過夜了,惜禾正在燉湯她還是顧念她在喝葯沒抓魚去打了只山雞,小九在煎藥,這幾日都是他在煎,王爺沒說不用他就得按時煎好。

在他下車后鍾離雨將手中的玉牌隨意的放在一邊,這幾日生病是真但也不至如此柔弱,不過弱女子更容易讓人心生憐憫用好了能讓自己獲得更有利的條件,雖說不夠光明正大但那又如何呢?逃不開就讓自己占的勝算多一點不是壞事,更何況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害誰。

小九將一件玄色披風披在他身上,惜禾已經將葯和肉湯都端進去陪鍾雨去了,剛剛還好好的天氣如今開始飄著小雨夾著雪花。

公子吃點東西吧,惜禾給我們留了不少,吃點暖和的舒服一些。小九端著肉湯遞給虞承固他接過來喝了一口,閉著眼笑了起來,是啊肉湯多暖寒冬臘月能得一碗暖湯是多幸福的事他喝了一口輕輕呼出一口白氣。

次日,虞承固本來想再讓她緩一緩再起程,免得顛簸,可她不願,執意要上路他見她氣色好了些便也同意了。

阿雨,喝點熱水暖暖。虞承固把惜禾趕到他的馬車上自己坐到她們的馬車上幫她們趕車,現在的他又是之前那個少年人,那日那個器宇不凡的王爺與如今這個還真是不像。惜禾本來是不願意的,可鍾雨同意了她也沒法子。

「謝謝,今日的太陽不錯,暖和,就是有勞陳公子替我趕車了。」原來之前整日擔心的事真的發生的時候竟然是解脫更多一些,也罷。

她心中的鬱結散了病自然也就漸好了,再面對他的時候也輕鬆了些不必去猜是與不是,他們之間雖然不像從前那般但也算得上和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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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雨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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