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萊納 托爾斯
明亮的月色,把盤根交錯的小路,照的清晰可見。
一位少年,捂嘴輕咳,熟悉的在彎折的道路上穿行。
到肩的棕色短髮,蓬亂的披散在,少年的腦後與兩頰。
少年的面容,五官端正,稜角分明,蒼白的臉色,為他添了幾分陰柔。
但那雙無精打采,卻又蘊含某種平靜意味的眼神,又為他添了幾分剛強與沉穩。
「咳咳。」
少年咳嗽著,往記憶中的家走去。
隨著遠離酒館,蟲鼠的窸窣聲響,代替了酒館內的激情,伴著清涼夜風,讓少年猶有幾分燥熱的身體,漸漸平復下來。
少年抬頭,深沉的望向,天上的明月。
兩個世界,同一片天空。
沒人能想到,在這個少年的身體里,居住著一個異世的、成年的靈魂。
而自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他就決定,放棄另一個世界的所有,以萊納托爾斯,這具身體原主的名姓,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
因為在這裡,他又可以是一位哥哥。
這是一個封建領主的世界。
這也是一個奇幻、不可思議的世界。
萊納看著明月,看著夜色中的空空如也,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是有魔法的,這是繼承來的記憶告訴他的,也是他親眼見到過的事實。
然而魔法卻與他毫無關係,原主的兄長羅德說過,魔法師們在晚上,能看到許多奇異的光彩。
萊納能看到的,只有月亮和星星。
除魔法之外,這世界還有一種名為非凡的力量。
那是一種與魔法師,同源卻不同歸的力量。
魔法和非凡,都源自元素,但魔法師所能達到的高度,是非凡者永遠只能仰望的存在。
除去這兩者,還有一種擁有兩種偉力的人,非凡和魔法的結合——戰鬥法師。
以上三種皆是人族所擁有的能力,在進階到一定程度后,也都可以看到,散著光芒的夢幻般的夜色。
而這些,都與萊納無關。
作為一個穿越者,他的能力與生活,不說稀鬆平常,也算是有些悲慘。
萊納不僅是個普通人,還是一個病秧子。
照這麼下去,這穿越也就是幫著繼上幾年的命,最後還是得落個病死的下場。
起初剛穿越過來的時候,萊納還掙扎過幾天,各種呼喊系統、觸發事件、尋找能力。
總之能嘗試的他都嘗試了遍,結果一無所獲不說,那些荒唐行為,還差點讓他上了火刑架。
直到遠在北方和魔族征戰的兄長——羅德,戰死的消息傳來,萊納才停下作死的進程,接受了自己是個普通人的事實。
然後,在好心帶來羅德死訊,和撫慰金的約瑟夫騎士的邀請下,萊納開始跟隨對方,學習騎士課程。
自那之後,萊納徹底放下了穿越者的包袱,試著再次普通的,去做好一個哥哥的角色。
他不再用各種古怪的方式,嘗試喚醒根本不存愛的能力。
也不再折騰,用另一個世界的知識,去創造財富。
他開始腳踏實地的,以這個世界的平民身份生活。
以一個普通人能做到的所有,去愛護這個世界的妹妹。
這聽上去十分簡單,但在這個封建的,近親結婚都是基本操作的世界,實施起來,卻是異常的艱難。
因為他的妹妹,好像有點不對勁。
托爾斯的家裡一共有五個孩子,羅德是大哥,萊納排第二,第三的正是萊納的妹妹,溫蒂托爾斯。
剩下兩個弟弟,加爾和托克,死在了三年前的魔獸潮和飢荒中。
加之兩月前羅德的死,如今托爾斯一家,只剩萊納和溫蒂,一對兒女。
原主這身世是有些悲慘,不過在這世界底層的平民中,這倒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一個家多生多養,最後能活下來幾個,全看運氣。
很明顯,托爾斯一家的運氣不太好,因為活下來的是萊納,這個不僅無賴,還遲早會病死的病秧子。
萊納記得,被穿越前的原主,是這個家裡唯一的毒瘤,好吃懶做不說,還常會偷錢跑去白房子。
所謂的白房子,就是某家有賣身的女人,在家門或窗上,掛上一截白色的布條,根據布條的材質和長度,一眼可見價格。
大概也正是因為去的勤了,這年僅十六的身體,就落了病根,縱然被穿越,也是沒幾年活頭了。
不過,原主雖是個極其好色且無賴的,卻不知為何,在這種封建制度下,始終沒對自己的妹妹出手,反而是整個家裡,對溫蒂最好的。
這讓萊納很滿意,至少,這原主沒有剝奪,他作為哥哥的資格。
而他也必將在有生之年,守護這個意外獲得的妹妹。
儘管他一無是處,但他仍會試著儘力,去為溫蒂,創造更好的生活。
萊納的家,在靠近北城門的大路邊上。
這條大路,是外城相對平坦整潔的一條道路。
住在這裡的,大都是些有固定職業的平民。
一棟尖頂矮房,黃泥砌成的土牆坑坑窪窪,位於當中的兩扇木門,有些歪斜。
閉合併不嚴密的門縫裡,透著微弱的火光。
萊納取出鑰匙,擰開機械鎖,輕輕的將門推開。
儘管他動作小心,可形似半塌的屋門,還是發出了一聲怪叫。
萊納更小心了一些,進入屋內,在木門的另一聲怪叫里,輕手擰上機械鎖。
正對屋門的方桌上,一盞特意留給他的燭火,微微搖曳著。
僅是這麼一點微弱的火苗,就已把整個房子照的通亮。
方桌的正北方,靠牆放著一堆廚具。
屋子的東北角用粗糙的布簾,隔出了一片區域。
那是盥洗室,有著抽水馬桶和淋浴器。
屋子的東南角,同樣用布簾隔出了一片區域,借著火燭,隱約可見,躺在簡陋木床上的兩個人影。
那是萊納父母的房間。
萊納聽著父母沉重的鼾聲,猶豫了一下,吹滅火燭打消了洗澡的念頭。
他摸黑沿著牆根走了幾步,觸到一架放在閣樓入口處的梯子后,他輕車熟路的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