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還大漢一個清明

第二十七章 還大漢一個清明

孫權在摩拳擦掌時,眾位荊襄名士用一副嬉戲的感覺正在舉杯吟唱。

率先張口的,是石廣元。

「年年月月日日度,時常稻黍稽麥菽;欲向天下尋美味……」

頭幾句一出,眾人看石廣元的眼神都變了。

是,這烏程侯府有不少好吃的,可你有必要放進詩里么?你是個文人啊,怎麼一點都不大氣呢?

就在此刻!

石廣元看向天際的雙眼瞬間變得空洞:「奈何一步踏不出。」

最後一句落下,頓時所有人都在垂頭喪氣。

他石廣元就這麼點愛好啊,可是在這沃野千里的大漢,連這麼點愛好都滿足不了么?大漢的子民連走出家門去尋找點美味都不敢去的話,這還叫什麼國家?

石廣元沖著孫堅拱手示意道:「感謝烏程侯讓我在這個盜匪橫行的時候,吃的如此暢快,已經很多年都沒這麼痛快過了。」

孫堅沖他同樣拱了拱手,那時,滿場都陷入了沉默。石廣元不是感謝一飯之恩,謝的是這大漢,只有長沙、零陵、桂陽三郡讓孫堅清理的盜匪不敢進入!

此刻,荊襄讀書人的驕傲,龐德公站了起來,手攆須冉,一步一頓,思慮好了以後,放聲道:

「封狼居胥猶在眼,何時再見驃騎還!」他是聽了石廣元的話,有感而發。

只兩句,整首詩的氣勢一下就拔了起來。

「若是龍城飛將在,爾等何敢解衣衫。」

龐德公四句一個人名沒提,卻句句都有所指。封狼居胥的驃騎將軍,是霍去病;龍城飛將是衛青、李廣;解衣衫,是指董卓入京后夜宿龍床,兩女爆斃。全詩大概是說,大漢這些位將軍若在,你們誰還敢嘚瑟?

「好!」

龐統站起來舉杯說道:「龐公的詩句,是字字如雷霆萬鈞,既說出了我大漢文人的期盼,又令心中的鬱結之情有所舒緩啊。」

崔州平也站了起來:「龐公不虧為荊襄讀書人的靈魂,這份氣節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讚譽聲中,孫策往後一縮。這要是校場比武,那他誰也不怕,比作詩本來就心虛,是伊籍給寫的小抄,但誰能想到這幫文人一上來就是國讎家恨,把調子起高了啊?這時候,再張嘴把伊籍準備好的那場風花雪月念出來,不明顯要遭人羞辱么?

是,孫堅在這,這群人未必敢多說什麼,可一個個要面露微笑,看向你的目光中充滿輕蔑,孫策也受不了啊。

「莫要誇小老兒了。」龐德公擺擺手,他覺著國家如此,自己隨口的幾句詩已經不值得誇讚了:「若是有人能平定大漢這場禍亂,小老兒就算是銜草結環,也願意啊。」

龐德公雖說被誇的很滿意,卻不太想出風頭,剛才不過是有感而發,讓石廣元給帶的,這會兒卻將話題引出去說道:「烏程侯,輪到貴公子了。」

他們這些人,擊節而歌也沒個順序,反正都是出口成章之輩,自然沒人在意。

孫堅連連點頭,才要喊:「策兒……」那一秒,卻發現孫策在自己身後沖著自己擺手。

他不願意去?

莫非伊籍沒幫忙?

不應該啊……

說話間,孫策伸手往袖子里一掏,將一份絹布遞了過來,孫堅結果一看:「明月美酒聚好友,高歌醉飲登城頭;若問世間歡暢事,只求此生夢從頭。」

瞧完這四句,孫家馬上明白了孫策無法開口的原因,這是不能接龐德公詩,不然非讓人笑話死。但他不出去怎麼辦呢?總能讓自己這個武將和人對詩去吧?

孫堅四下觀瞧,只見孫權正直勾勾的望著自己!

不行,這小子才六歲,哪有當爹的把如此大一個笑話推到自己兒子身上?

焦急時,那個特殊的聲音,許久未曾出現過的聲音,又出現了!

【我來,讓我來!我一肚子古詩,保准一出手就把他們全滅了!】

【論家國情懷,就沒人能比得過陸遊,便宜老爹,我這一肚子都是陸遊的詩啊!】

陸遊?

他搖了搖頭,這時候也顧不得那許多了,總不能讓剛剛拜入龐德公門下的兒子丟人,乾脆自己上,反正一個莽夫就算是在文人面前吟詩作對出醜,天下人也不會說什麼。

至於陸遊是誰……孫堅連溫酒和三英都沒弄明白,還管這個?

孫堅環顧之下,卻發現滿場文人都在看著自己,他緩緩起身,端著酒盞說道:「龐公,堅剛才儘管已經聲明不參與,但,此刻也想有感而發啊。」

孫權一聽,眼淚差點哭出來,心中大喊:【不帶這麼玩的!】

龐德公趕緊伸手相邀:「烏程侯,快來,小老兒期盼大作啊。」

已經收了孫權的龐德公此刻對待孫堅完全是兩個態度,早不是當初的孤傲。

孫堅沉吟一聲:「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夜闌卧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這……

這詩通俗易懂,如果放在當下,分明是說孫堅空有報國之志,卻只能在長沙一隅這如同孤村般的地方看著中原禍亂,心中也期盼著替國家出份力,奈何名氣太小,無人知道,只能在風雨交加的夜晚假寐,去夢中聽那金戈鐵馬之聲。

「烏程侯報國之志急切啊。」龐統搭了一句,誰讓這首詩中的愁思,是個人都能聽出來呢,言辭語句也的確符合孫堅一個武人的身份,就是這文才,似乎和眼前的烏程侯不符合啊。詩句中,總有一種報國之志無法舒展的書卷氣,沒有鐵血肅殺的威風。

徐庶也若有所思的點頭道:「孫太守果然心繫國家。」他也聽出來了,只是,未曾點破。

唯有崔州平與眾不同,嘲笑道:「烏程侯,莫不是猜到了夜宴之上要吟詩答對,找人準備好的吧?」

「哈哈哈哈哈,無妨,無妨啊。」崔州平繼續道:「顏面為大,我們都能理解。」

他這一說,其他人都笑出聲來了。

和一群文人吃飯,可不就是吟詩作對這點事么,提前準備好了免得到時候尷尬有什麼稀奇的?別說是你孫堅,就算是他們去見更高層面的大儒時,也要準備一二。

這時候孫權滿臉驚訝的看著孫堅,他心中已經有了定論!

剛才自己腦海里把能想起來的詩句可都篩選了個遍,在如今的氛圍下,只有陸遊的詩詞合適,結果,孫堅張嘴就把這首《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給念了出來,他要不是穿越者,百分之百就是能聽見自己的心聲!

為了確定自己的思緒,孫權在腦子裡使勁兒想下一首,眼睛卻緊盯著孫權。

「那,本侯要再作一首呢?」

孫堅也是不要臉到了極致:「死去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第二首是剛剛說完,龐統立即喝彩道:「好詩!」

「天下的將軍若都有烏程侯這份壯志,何愁董卓在京師作亂?」

能不是好詩么?

這詩的意思由孫堅嘴裡說出來,全都變了,九州,代指天下,並非實際上的大漢十三州,而詩句中的含義則如同出征至半途身死的兵勇的怨恨,他自知即將身死,卻唯恐看不見天下歸於一統,期盼著蕩平中原之日,能有後人寫信告訴自己。

這份執念,根本不是常人所思考的,必須是有報國之志的人才能聽懂。

這說明什麼?

說明即將起兵的孫堅,懷揣必死信念,一定要掃清寰宇,還大漢一個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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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孫文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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