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末日起始
公元2021年,農曆七月十五,月圓。
廣場的掛鐘指向七點。
晚間的風吹到街巷裡涼嗖嗖,拂過忙碌一天的行人的面頰,今夕值季夏,秋雨仍未至。路邊小道上飄落著泛黃的枝葉,恰似稚童藏不住的秘密,『明目張胆』地向世人宣告秋意悄然而至。
某萊士,座無虛席;這類快餐式的食物很符合當代人現吃即拉的風格,如今仍未被淘汰。
店前,清秀的外賣員盯著手機屏幕內的消息,面色怪異。
【閣下:@騎手能麻煩到附近超市去買一箱啤酒嗎?錢我轉您,辛苦您了!路上注意安全。】
顧客這是想達成成就,上竄下瀉?
外賣員雖然遺憾,但他沒有拒絕。畢竟誰不是金錢的奴隸?再說了,客人態度還不錯。
外賣員取到訂單后,行駛在街道上,眼裡的景象迅速變幻。衣著單薄的他在某處轉角連連咳嗽,與一對戀人擦身而過。
目的地就要到達,外賣員慢下車速,想要聯繫顧客取單;突然,眼前晃過一道人影,他嚇了一跳,差點人車兩翻!緩過神后,他打量著邊上的人影,莫名的感覺有些眼熟。
那人率先開口,「陸明禮!?」
路明禮揉了揉眼,他不記得認識的人中有長這麼帥的。但腦海里同時回想起一張俊朗的臉龐,他試探地問候,「你,你是陳稚?」
陸明禮瞪大眼睛,面前男子的臉與記憶中的友人緩緩重疊,他不經喜上心頭;陳稚是他的高中同學,畢業后各奔前程,雖然同為臨泉本土人,但懶癌成疾,等等問題,除了節假日問安,同學間的交集還不如路人。
「你怎麼變得這麼白了!?」
陸明禮羨慕地撫摸陳稚的胳膊,畢業前,後者的皮膚暗沉,顯微黃;如今肌膚白皙,眼眸明朗似耀星。年紀輕輕就已經掌握了吸引富婆的訣竅!
「你猜。」
陳稚目光投向車上的啤酒,笑意更盛,他指向遠處的房屋,隨即邀請道,「好巧,啤酒是我要的。對了,包養你的後半夜,需要多少錢?過來陪我喝一杯怎麼樣。」
陸明禮瞧了眼配送箱,裡面除了陳稚訂的漢堡,沒有其他的訂單了,他思忖片刻,眼神曖昧地看向後者,「睡一覺就行~」
「噁心。」
「哈哈哈哈…」
兩人關係如初,勾搭著肩,拐進了巷子口裡。在他們的身後,昏黃的路燈閃爍,時暗時亮,一隻癩蛤蟆爬出下水道,渾濁的灰白瞳孔轉動,不知看向何處,蹦蹦跳跳地走了。
背對著它的陳稚似有所感,瞥向癩蛤蟆離去的方向,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與此同時,那對戀人中的男孩還在罵罵咧咧的路上。
「沒禮貌!那人不知道最近流感嚴重嗎?咳嗽還對著別人,這一看就是沒有家教!」
「別說啦,外賣小哥他騎著車,哪有餘光看別人…」
女孩拉了拉男孩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兩者年齡加起來估摸著不過四十。
女孩身後還背著書包,模樣乖巧,與男孩一身痞氣不同,她嫩白的食指與中指凸起小疙瘩,顯然在學習上下了苦功夫。
最主要的是,雖然年齡不大,卻是人間絕色,低頭不見腳尖!
男孩倒也寵溺她,見女孩發話了,他立馬講話題引向別處,談起今早某某學生又遭教導主任針對之類的云云。
女孩安靜地聆聽,時不時露出酒窩,輕笑回應男孩所講的事情。
他們在一個巷子口停下。
女孩打開手電筒,微弱的光亮穿不透深邃的黑暗,只能模糊地照亮前方几米內的地面。
他們今晚跑出來並不是閑逛的。
女孩的閨蜜在周末組織一場去遊樂園探索怪物的活動——女孩雖然去過幾次遊樂園,但她生性膽小,不敢去玩過山車,鬼屋這類,旋轉木馬都能讓社恐的她發顫。
於是男孩提議,帶她出來,去黑暗的小巷子里練練膽。當然,這是無腦之舉,小朋友不要輕易嘗試。
巷子的盡頭通向另一條街道,大約長達三四百米的距離。
黑暗裡,樓上住民嘈雜的交談聲,小動物爬行時撞到東西的響聲,斷斷續續的滴水,風在耳畔呼嘯,這一切足以讓人生畏,望而止步。
女孩牽住男孩的手,面對後者疑惑的目光,她搖搖頭,眼裡帶著哀求,「我們還是走吧…」
「可是,」男孩感受到手裡的柔軟,話語一松,「那周末,我們就不去吧。」
他走到女孩身後,下巴枕在她的肩膀,環住她的細腰。
男孩溫熱的吐氣讓女孩臉頰紅潤,她驚喜地說道,「那我們回家!」
他們是鄰居,青梅竹馬。
巷子口,他們手牽手,原路返回;女孩在前,嘰嘰喳喳不停,男孩在後,這次的話語他成了傾聽者。
「我們可以去遊樂場吃東西的呀,人家都邀請了,不去不好。小林?小…」
手裡傳來一陣阻力,女孩疑惑地回過頭,映入眼帘的畫面,讓她臉上的血色頓失!她一聲尖叫,踉蹌退後,不小心摔倒在地。
她的男友身上掛著一個人!
正在啃食她的男友!
那是人?不,怎麼看都是怪物!瞳孔渾濁泛白,蒼白的臉面青筋突起,頭皮果露,嘴裡咀嚼著男孩的耳朵!
男孩嘴巴微張,想要說些什麼,但劇烈的疼痛讓他瞬間昏迷過去,紅艷的血流過鼻尖,遺留下一行痕迹…那怪物繼續啃食男孩的臉!
女孩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不知道從哪而來的勇氣,她徑直衝向那怪物,用蠻力推開了它,抱著男友,想要逃離。
可怪物不給她機會。
還將目標轉移向她!怪物手腳並用,爬向她,一個彈跳撲倒女孩,趴在她的身上,張開血盆大口,散發著惡臭,唾液滴落,順著女孩的臉頰滑落地面。
女孩手肘頂著怪物的下巴,死死地堅持著,她想要喊出救命,大腦卻沒法反應,驚懼地看著尖厲的牙齒咬下。
完了。
女孩絕望地閉上眼睛,突然身體一輕,壓著她的怪物消失了!
她睜開眼睛,看見一道高大背影擋在她的身前,一把叉子死死地頂著想要起身的怪物的咽喉處!她眼裡絮著淚花,想要哭訴,那道背影先發話了,「帶著那個男孩去巷子里打開的房門那,記得給我留個門!」
女孩內心茫然,身體順著他的話語,艱難地背起男友,衝進巷子里。
過了片刻,陳稚甩開叉子,狼狽地狂奔逃離,吊著身後追來的喪屍,仍不忘仰天長笑。
「哈哈,死崽種,前期你的馬不可能比我的馬快!」
砰的一聲,他轉身關上房門,將身後的喪屍拒之門外。
然後視線轉向抱著男孩輕泣的女孩。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陌生人會施捨予你好處,一切的好意,背後都早已標註好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