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明戰與暗謀篇 第7章 月老祠中會月老
力道十足的一腳,愣是將若離踹得倒掛在了院中的祈願樹上,被一堆紅色祈願條幅纏繞其中,嚎叫著上下兩難。
恰是這時,一位手提食盒,前來祈願的胖婦人親眼目睹了這一切,愕然抬眸望向那棵高逾兩丈的祈願樹,她顫著聲問:「那,那是何物?」
鴟鴞在凡人眼中是最不祥的存在,若離並不想徒生事端,因此也不敢嚎了,連動也沒敢亂動。執扇也一路小跑至女人面前,拍了拍她的肩,打著哈哈敷衍道:「大嬸兒,你眼花了吧?」
「什麼大嬸兒?本姑娘正值雙十年華,還沒婚配呢,你是不是眼瞎?」女人一開口,語中滿滿都是刺兒,一臉的尖酸刻薄相。
念及對方肉體凡胎的也不扛揍,執扇無奈退讓一步,戲謔道:「原來還是位未出閣的姑娘呀,你不說我還真沒看出來,抱歉,實在是抱歉!」
其實還真不賴她眼拙,這『姑娘』長得就是一副腦滿腸肥,賊眉鼠眼相,關鍵那張大餅臉上還布滿了小麻點,她不說她雙十,別人起碼以為她雙二十。
「哼,醜人多作怪!」女人將執扇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後又擠眉弄眼的一挺胸脯,還有意無意的用手肘拐了執扇一下,最後才大搖大擺扭著大肥臀步入了月老祠。
毫無防備的執扇差點沒讓那堵肉牆給拐到摔倒,她怒不可遏指著女人的背影,氣到薄唇都在打顫。但最終,也只是跺了跺腳,自認倒霉道:「算了,念在你是凡人的份兒上,姑奶奶就不與你計較了。」
抬眸看了眼星宿未消的長空,執扇又突然想起沐晨說過這方圓十里並無人家一事,再一看女人腳上那雙醒目的大紅男靴,不正是月老經常穿的那雙嗎?執扇猛一拍額頭,進而從速跟到了大門口,背靠門框,單手枕於頸后,以一副看好戲的姿態盯著那位自詡美人的『胖大嬸兒』看。
女人一進到月老祠就彷彿變了個人一樣,一改之前的刻薄相,恭敬的作了個揖才將食盒裡的貢果一一擺放在了神台上。而後又見她取來三炷香點燃,跪在蒲團上,虔誠的叩了三個頭,閉眼請求道:「信女秋小葵,懇請月下老人賜福!」
月下老人必是指月老無疑了,這賜福嘛,想必就是賜姻緣了,這月老頭為了整自己,裝的還挺像那麼回事。想到此,執扇實在沒忍住嗤笑了一聲:「喂!我說這位大嬸兒,大姐呀,你這麼求是沒用的。」
秋小葵瞥了她一眼,不悅道:「怎麼又是你?當著月下老人的面,休要胡言亂語。」
「呵,老東西!既然你喜歡玩,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念及此,執扇又賊賊笑道,「莫非大姐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你有話快說,別在這兒神神叨叨的!」秋小葵語氣頗有些不耐煩,面色卻是鎮靜地出奇,似乎對執扇的言行舉止並不感到意外。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執扇攸地立正身子,刻意停頓了一下,纖指繞起一縷青絲卷了好幾圈兒,等成功吸引對方的注意力方才抽回手指。那髮絲便在她肩頭俏皮而又短暫的形成了一個捲兒,不一會兒又恢復了之前的筆直模樣,就跟執扇本人一樣,嬌俏可愛的那一面,永遠維持不到半柱香。
她神神秘秘的一招手,秋小葵便好奇地往她面前湊了湊,不過依舊跪在蒲團上,未起身。執扇又再次招手示意她靠近,不想秋小葵竟沖她翻了個白眼,扭頭不再搭理她了。
嘿!挺能耐啊!
執扇這小暴脾氣立馬就上來了,眼一瞪,對著秋小葵的背影就唰唰唰揮舞了一陣小拳頭。發泄過後,她又笑意秧然的湊了過去,好不惋惜道:「哎!世人皆道月老牽得一手好姻緣,殊不知,那月老頭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解決不了,都幾十萬歲的神了,還是形單影隻的孤家寡神。依我看吶,就月老那老神棍,紅線牽誰身上誰倒霉,就你還眼巴巴的指望他賜你一段金玉良緣,傻不傻呀你!」
執扇猛一戳她腦門,氣得秋小葵一雙細縫眼愣生生瞪成了死魚眼,起身就在執扇額頭上狠狠連戳了三下,道:「臭丫頭,敢當著月下老人的面講他壞話,當心嫁不出去。」
「我可沒講他壞話,你看。」執扇一拉衣裙,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腳踝,又暗中拈了個隱身口訣,那紅線便如預料般在她腳踝上顯了形,「這就是月老那老東西給我綁的紅線,承蒙月下老人厚愛,我兒子還沒出生他爹就撒手人寰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的,你說那老不死的還能信嗎?」
「這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啊,你的姻緣什麼時候輪到月老管了。」言到此,秋小葵才後知後覺的捂著嘴,細縫眼不自然的盯著腳背看,生怕暴露什麼似的。
奈何言多必失,悔之已晚!
執扇訕笑著一把捏住她臉上的大肥肉:「老東西,還擱這兒跟我裝吶,快把你這倒霉玩意兒從我腳上拿走,否則,我掀了你的月老祠。」
其實這位性格潑悍,虎背熊腰的『秋姑娘』不是別人,正是時不時改頭換面前來月老祠瞧瞧香火,看看祈願條幅的月老本尊。秋小葵這副扮相月老用了不下萬次,亘古亘今,還從未有人認出過他的身份。月老也時常以此為樂,自以為天衣無縫,可不料執扇竟在隻言片語間揭穿了他的身份,這讓月老很是不解,不僅不解,還很不爽。
「究竟是哪裡出了紕漏,臭丫頭好像從一開始就刻意打亂老夫的思緒,難不成她早就看出來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月老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無論是身形容貌,還是言行舉止都不可能出岔子,定是那鬼丫頭刻意套自己話來著。於是又不信邪的嚎聲狡辯,「哎呦,哎呦呦,死丫頭撒手,快撒手,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是嘛?那我就來幫你捋一捋。」執扇可勁兒揪著月老臉上那坨大肥膘,在他連聲慘嚎時又突然抽回了手,踱著步子,輕描淡寫道:「凡人祈福趁早本身沒什麼問題,問題是這方圓十里並無人家,敢問『秋姑娘』你一個婦道人家,是如何能在孤身一人走夜路的情況下,還不需要照明的?」
月老摸了摸泛疼的大餅臉,嘶了一聲,昂首挺胸,理直氣壯道:「誰說我沒有照明的,只是路上火把燃盡,隨手扔了而已。怎麼?就許你小胳膊小腿膽小鬼,還不許別人福大命大膽子大嗎?」
執扇豎起大拇指,讚許的點了點頭:「你不僅膽大,你還會飛呢!」
月老委實沒弄明白執扇說這話是何用意,只好蹙眉不語,以不變應萬變。誰知,那臭丫頭竟指著他的鼻頭叫板:「你說說你,化個凡人也不知道變個俊俏點兒的,就你現在這副德行,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出生時不小心讓你娘親摔芝麻地里了,臉砸扁了,芝麻也陷肉裡面去了。還有啊,你這一雙大腳丫,穿男靴也就算了,穿的還是與月老一樣俗氣的大紅靴,關鍵還一塵不染,就你這麼大一堵肉牆還能有輕功?」
紅靴是月老常有的裝束,不曾想竟成了他最大的敗筆,果然百密必有一疏!
月老還待再狡辯一番,可不料執扇竟先他一步朝門外嚷嚷:「禿鷹,快進來看呀,你喜歡的,胸大無腦的豐盈美人在這兒呢,如假包換,童叟無欺呀!」
月老忙不迭要去捂住她的嘴,奈何終究還是晚了一步,無奈嘆息著搖身一變,化作了一個紅裝素裹,神采奕奕的白髮仙翁。
見此情形,那鴟鴞彷彿久旱逢甘霖般,兩眼都在放著光,忙不迭要從祈願樹上下去,奈何被那祈願條幅纏的死緊,幾欲掙脫未果,被迫扯著嗓子喚道:「月老,這兒,這兒呢,快放我下去...…」
屋內二人不約而同無視了它的存在,月老整了整衣襟,又捋了把白須,老氣橫秋道:「臭丫頭,兩個月沒見,你真是越來越狡詐了。」
「月老頭兒,兩個月沒見,你的口味也越來越重了哈,畢竟能把母豬當美女,美女當敝履的也就只有你了。」執扇鼓著腮幫子,冷嘲熱諷的在月老身前比劃著『秋小葵』那五大三粗的身型線,諷刺對方的同時,還不忘自誇了一把。
月老非但沒生氣,還眉眼彎彎的笑著一拱手,道:「咱倆彼此彼此,承讓承讓!」
執扇本想氣一下他,結果反倒讓他給氣著了,於是又一把拍向月老拱起的雙手,惡狠狠道:「誰跟你彼此彼此,說,到底幹嘛來了?」
猶在睡夢中的小博淵被她這高聲一喝,驚得是睡意全無,睜眼便見月老揉著手,好不幽怨道:「臭丫頭,你這下手也太狠了,老夫這把老骨頭都快讓你拍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