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明戰與暗謀篇 第10章 神魂被困身心苦
狐疑的目光掃向執扇手中嬰兒時,大娘又發現那嬰兒模樣稚嫩,連胎毛都未褪去,怎麼看也就剛出生一兩日的模樣。而面前的姑娘卻是一副朝氣蓬勃,顧盼生輝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剛生過孩子的人。
大娘突然狡黠地笑了,笑著問:「姑娘,你說這孩子是你的,那你可否告訴老身,你是何人?家住何方?又在何日,何時,何地生下了這個孩子?」
連珠帶炮似的問題聽得執扇柳眉一蹙,心知大娘是對自己起了疑心,但這些問題她真的一個也答不上來,總不能說自己是執扇仙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
周遭齊刷刷投來了審視的目光,執扇靈機一動,進而手指天空,佯裝驚訝道:「大家快看,那禿鷹還有同夥兒呢。」
此言一出,眾人果然中計,紛紛朝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並開始詢問同伴『報喪鳥』的同夥兒身在何處?
偏偏這時,那大娘又尖叫連連的拍著大腿嚷嚷:「大家千萬別上當,我敢斷定她不是孩子的母親,從一開始,她就在撒謊騙我們,我懷疑,她才是『報喪鳥』的同夥,是妖女!」
一語激起千般怨!
短暫的唏噓后,人群突然沸騰了起來,口中罵咧著妖女,害人精之類的話,手中石子也朝執扇後背扔了過去。
於是,喊打喊殺的聲音又再次傳入了執扇耳中,不過這一次,他們要打要殺的對象變成了她自己。好在執扇別的本事沒有,惹事生非再逃之夭夭的本領那可是天界一絕,加上凡人與神仙體力懸殊巨大,是以她不僅沒被砸到,還邊跑邊回眸望向對自己窮追不捨的『熱心群眾』,得意洋洋的同他們揮手挑釁,最後足底生風朝西南方跑去。
西南方是若離被煽飛的方向,確認甩掉眾人後,執扇又開始放緩腳步,邊走邊喚著『禿鷹』,問它還活著嗎?死了沒有?
此事雖因她而起,但糾其根結還是因那群凡人見淺識薄,又太過濫好心所至。
在凡塵,許多人會錯將鴟鴞,鷹鷙以及鵬鳥混為一談,認為它們都是竊賊,是令人厭惡的存在。
事實上,三者雖同屬梟類,但鴟鴞大多數時間都是晝伏夜出,且喜食田鼠昆蟲一類,因而並不會出現捕食嬰孩,家禽等行為。至於那報喪鳥,不祥鳥的稱謂,不過是因其叫聲怪異,凡人怯恨交加從而以訛傳訛的謠言罷了。反之,若離作為博淵的伴生獸,更是一種祥瑞的象徵。
仙神得道,無外乎於功法自修而羽化成仙者,與品行純善,死後投身仙道者兩種。
升仙者,也有能力提點身邊生靈共赴九霄,這些被點將的生靈便成為了他們的神侍,繼續伴其左右,護其安危。
伴生獸的由來則是因升仙者自身要投入神仙道,他們身邊的生靈只得與其一同轉世投胎,化作伴生靈或伴生獸與其共生。
最初的時候,伴生靈/獸只能屈身於小仙神們的神識里,待小仙神們足夠強大方能成功將其召出,再作為神侍常伴其左右。
若離則有所不同,它是在博淵出生第七日被天帝強行召喚出的蛋形伴生獸。
當時,小殿下不知何故哭鬧不止,『太微玉清宮』中一眾仙娥連同天後都對其束手無策,最後是從凌霄寶殿匆匆趕來的天帝發現了其中端倪。小殿下哭鬧的原因竟是神識里的伴生獸提前覺醒了,且伴有破殼而出的跡象,天帝不忍幼子受苦,便強行用神力將蛋形伴生獸召喚了出來。
這枚小蛋獸也是頑皮的緊,一經喚出便滿屋子亂蹦亂滾,驚動了整個太微玉清宮的仙娥侍從們相繼出動,竟也未能將其捕獲。
直到小殿下停止哭鬧它才自己蹦噠進了搖籃里,不急不緩的將蛋殼啄出一小洞,探出它圓溜溜的腦袋瓜盯著小殿下歪頭側腦的瞧。瞧著瞧著就從蛋殼裡擠了出去,並撲扇著羽毛稀疏的小翅膀,蹣跚著步子鑽進了小殿下的被褥里,仰面一躺,竟是化作一個赤條條的小嬰孩拉著小殿下的小手咯咯樂個不停。然後,博淵也就跟著他笑了。
此情此景將太微玉清宮一眾仙娥侍從都給逗樂了,就連嚴正厲色的天帝也是忍俊不禁。天後心感甚慰,想著博淵身邊能有這樣一個蠢萌的小玩伴作為神侍常伴左右,他長大以後也不會太過無趣,逐命令仙娥們將小鴟鴞與博淵一同精心照料,並為它賜名若離。
深得天帝天後喜愛的若離,除神侍身份無從改變外,其餘吃穿用度都享受到了太子殿下同等優待。也正是因此,若離逐漸養成了自命不凡,傲嬌無禮的性子。
可自打遇見執扇以來,若離的不凡沒了,傲嬌也沒了,就連小幸運也像是用到透了支,現在籠罩在它身上的全都是倒霉運。
這會兒呀,若離正拖著傷殘病軀,好不容易才從潺潺溪流中游上岸,聽見執扇的『關切問候』,只覺得胸悶氣短,肺都要炸了。好半響才逐漸緩了過來,憤憤回懟:「你才死了,本小爺活得好好的。」
執扇尋聲望去,遠遠便見那隻濕漉漉的小鴟鴞正耷拉著腦袋睡趴在岸邊曬翅膀,想來並無性命之憂。執扇舉步靠近,笑盈盈的調侃:「喲!還活著呢?果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你才禍害呢,你全家都是禍害!」若離本不甘示弱,奈何身負重傷,銳氣大減,此言懟的是綿軟又無力。
「對呀!我就是禍害,所以我搶走博淵后還能全身而退。而你身為九殿下的神侍,卻連累他差點兒被幾個凡人給砸死,這事兒要是傳回天界,估計諸天仙神都要笑掉大牙了。」
「殿下?」驚呼聲起,那鴟鴞倏地彈立起身,急道,「殿下,殿下他有沒有受傷?」
適才博淵一直是被若離叼著飛行的,若離在上方都被石子砸得暈頭轉向,那博淵應該也沒少挨砸。但他從始至終都未曾哭鬧過一聲,執扇忙著跑路,自然也無暇顧及於他。
此時聽若離提及,執扇才注意到懷中的小嬰兒滿臉通紅,額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輕碰了下他的額頭,確認他並未發燒后,執扇又猜測他可能是被石子給砸傷了,可他為何不哭不鬧不吭聲呢?
小東西昨日還有過一次抽噎的舉動,今日卻是半點兒動靜都沒有。執扇嚴重懷疑他不是傻子就是個啞巴,難受死也不知道吭個氣兒,這小東西真會是九殿下的轉世?
「若離,你到底如何確認這奶娃娃就是你家殿下的?」
這還是執扇第一次喚若離的名字,若離明顯有些受寵如驚,忙打起精神回她道:「殿下左耳耳垂上有一顆肉痣,那是他獨有的標誌。」
執扇當下便將目光移向了小嬰兒左耳處,只見小東西耳垂上果真有一顆肉痣,粉粉的小小一顆,不僅不難看,反而如一顆珊瑚珠點綴在他白嫩嫩的耳垂上,頗有些錦上添花的感覺。執扇好奇的伸手撫上了他耳垂,那細膩嫩滑的柔軟觸感,讓她不自覺地玩心大起,越摸越是來勁兒。
她是玩得盡興,博淵卻是叫苦不迭。從月老祠開始,博淵就深受尿意困擾,而他之所以滿臉通紅,除了讓執扇那一聲「兒子」給氣的,還有就是憋尿給憋的。
若他真只是一個小嬰兒倒也還好,偏偏這副弱不經風的小身子里,困住的是天界太子三千歲的神魂。博淵寧可憋死,也無法容忍自己有尿褲子的行為,更何況還是當著一女子的面兒,那他豈非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所以他忍呀忍呀,一直忍到了現在。此刻被執扇撫著耳垂,博淵感覺自己周身汗毛豎立,隨時都有傾瀉的可能,但他仍是緊咬下唇強憋著。
「小姑奶奶,別磨蹭了,趕緊看看殿下的傷呀。」若離並不知自家殿下的窘態,開始急不可耐催促起來。
眼見小嬰兒難受至極的模樣,執扇只好尋了一塊光滑平坦的岩石將他放下,解開纏繞在襁褓上的黑布帶,隨手一掀,便將博淵徹底扒了個精光。
博淵立馬覺著涼意襲身,比之更甚的是難以忍受的羞恥感,以一個嬰孩的形態如此赤條條的袒露在一個女子面前,還被她目不轉睛的盯著看,博淵是真恨不能立即對準腦門來一掌,拍死自己算了!奈何他現在連咬舌自盡的能力也沒有,畢竟,他還沒長牙呢。
但事實上,完全是博淵自己想太多,別說是一個小嬰兒赤條條的擺在執扇面前,就算是一位風流倜儻的美男子脫光了站在她面前,她都不屑多看他一眼。即便看了,也是臉不紅心不跳,全當他是透明人,當然了,前提是他不能觸碰到執扇的底線,否則,後果難以想象。
而真正吸引執扇目光的,是博淵心口處的疤痕,那傷疤呈十字形,顏色極淺極淡,像是被人橫豎劃了兩刀后,又重新縫合上的陳年舊傷。
博淵貴為天界太子,何以被人持刀划傷?即便傷了,以諸天仙神的本事,隨便煉幾枚仙丹也能除去那傷疤,為何會放置不理?
更讓執扇難以釋懷的是,她心口處也有個一模一樣的疤痕。猶記得自己幼年臭美問及師父時,師父總說是胎記,無關緊要,也不需要除去。可為何博淵身上也有?真的會是胎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