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明戰與暗謀篇 第17章 迷雲重重難解清
此刑看似輕了,實則還不如剔仙骨除仙籍來得輕鬆。天界的刑鞭名為『神骨鞭』,用的便是那些觸犯天規之神被剔下的仙骨鍛造,因其沾染了上神的血魄,神骨鞭的威力遠高於普通鞭子百倍不止。據說那一鞭抽下去,受刑之神必會皮開肉綻,三鞭下去傷口便會深可見骨。若是神力不濟者,三十鞭之內便會神形俱焚,這要是一百鞭抽下去,恐當場便魂飛魄散了。
天後還待再求情,可天帝卻毅然決然的言沒得商量,所以最後的最後,博淵還是受了刑。
那一百神骨鞭的重刑,沒人知道博淵是怎麼熬過來的,但自那以後,博淵就徹底破罐子破摔了。他不再是昔日那個積極向上的天選之子,而是一個四處拈花惹草,拉幫結派,打壓上神的天庭惡霸。
此事也曾在天界傳得沸沸揚揚,有傳言說九殿下是被冥夜辰暗中操控,失了心智才導致性情大變。也有傳言講的是天帝對兒子太過嚴苛,致使九殿下心生怨恨,所以結黨營私,預謀推翻父親的統治。
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執扇就不得而知了,但不管怎麼說,博淵現在已經受到了懲罰,以前那些恩怨情仇,是非曲直,都不該算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嬰兒身上。
想著,執扇又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如若五百年前博淵性情大變的原因,真是被冥夜辰控制的話,那他一定是在發現博淵不受控制后,這才順藤摸瓜找到了自己。冥夜辰今日會出手相助,許是怕黃櫻誤傷了博淵,如此想來,博淵的身份恐早已暴露了。
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執扇大步行至木桌旁,猛一拍桌面,嚇得桌上昏昏欲睡的小鴟鴞渾身一激靈,忙為自己辯解:「你不讓我說話,也沒說不讓我睡覺呀。」
「都大禍臨頭了,你還想著睡覺?現在你就告訴我,黃櫻說的那些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怎麼?你之前不是挺相信她的嗎?我還以為你胸小也無腦呢,現在看來,還沒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這會兒執扇可算是明白了,合著禿鷹剛才指著自己是想罵自己蠢,但它不敢說,便只能將矛頭指向黃櫻了。
執扇一把揪住它耳羽,惡狠狠道:「少給我扯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姑奶奶問什麼,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答什麼。」
「疼疼疼!」若離不停的用翅膀抨擊頭頂上的魔爪,然而並沒什麼作用,無奈妥協,「行行行!黃櫻說的都是真的,真的,行了吧?」
「那就麻煩了!」執扇鬆開它,神色黯然的喃喃自語。
「你也不想想,咱家殿下是什麼身份,能看上一隻臭黃鼬嗎?而且還是一隻千人騎……」若離擺擺手,「罷了!不提了,她其實也挺可憐的。動動你的腦子好好想想吧,霞光殿是什麼地方,若是沒經過殿下的允許,那隻黃鼬精能活著出去?」
「那照你這麼說,博淵那夜是在裝醉,為的是故意放黃櫻離開?可他為何這麼做,憑他的權利與地位,想救誰不都是一句話的事,用得著當眾撕黃櫻衣物,讓她難堪嗎?」
執扇一臉的不可置信,準確來說,是完全不信,這世間偽善之人不在少數,難不成還有假惡的?再則說了,博淵若真想幫助黃櫻,就該讓她將燎原神君所犯下的罪行當眾揭穿,而不是當眾羞辱她。
「小丫頭,有些事,不是你這個年紀能弄明白的。你只要記住,看人不能用眼睛去看,要用這兒,用自己的心去觀察。」它捂著自己的心口處,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呸!比我還能瞎掰。算了,反正這事兒也沒那麼重要。」執扇不再與它逞口舌之能,轉而問起了另一個問題,「那你告訴我,五百年前,你家殿下與冥夜辰那場戰役,他為何要臨陣脫逃?」
「我不知。」若離攤開雙翅,一副很無奈的模樣,見執扇不信,又連忙解釋道,「此事我是真不知情,當年凌霄寶殿上,天帝也這麼問過殿下,但殿下什麼也沒說,最後天帝都要問責了,殿下還是不願多說。我就一個小小的神侍,哪有資格過問殿下這些事?」
「那你家殿下平日里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異常?沒有啊,該吃吃,該喝喝,不挺好的嘛。」若離一本正經的應,隨後又半掩著嘴,神神秘秘的加了一句,「貪酒好色可不算啊,那是男兒本性。」
恰是這時,黃櫻與她的大女兒抬著飯菜進了屋,二人身後還跟了三個嬉鬧著的小屁孩。
果真如執扇所料,那幾個小孩子見到她也不害怕了,甚至在見到若離時,全都爭先恐後的去抱它,還不時便在它的小腦袋上吧唧上兩口。
這熱情洋溢的呀,把若離都給整懵了,心想不對呀,怎麼一個個還流上哈喇子了呢?
瞧這情形,幾個小屁孩應是錯把禿鷹當野雞了,惹得執扇壞笑一臉。
直到黃櫻出言勒令幾個孩子將若離放下,幾個小屁孩才不情不願的將若離給丟……丟了!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若離心中咆哮,起身卻見大傢伙兒都圍在桌邊準備開飯,它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黃櫻笑著沖它招手:「若若,過來吃飯呀!」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若離暗戳戳罵了一聲。
可罵歸罵吧,飯還是要吃的!這不,它又飛到黃櫻特地為它備好的小碗旁邊,小雞啄米似的吃上了。
飯桌上,執扇與黃櫻不時便寒暄兩句,講的都是一些生活中的瑣事,畫面也一度十分和諧。但這些都是明面上的,私下裡二人各懷鬼胎,誰也不知對方在打著什麼樣的小算盤。
少頃,賀郢竟真的醒了過來,他撐著床沿緩緩起身,蒼白無血色的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輕喚:「阿櫻?」
募地,黃櫻夾菜的動作停頓在了半空中,扭頭看向賀郢的表情也很複雜,有喜悅,但更多的是驚訝。她怎麼也沒料到,自己隨意編造出的謊言,竟真的讓賀郢清醒了過來。
執扇笑著推了推她胳膊,黃櫻這才放下碗筷,快步跑至賀郢身旁,悲悲切切訴起了相思苦:「郢郎,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怎麼會?我說過會一直陪著你的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賀郢笑著張開雙臂,黃櫻便就勢撲進他懷裡,接著便是熱淚盈眶,深情相擁的畫面了。
幾個孩童依舊吃得正歡,似乎其父的死活根本勾不起他們的興緻,若離便對著較大的小男孩嘖了下舌,問道:「喂!小屁孩,你爹醒了,你怎麼不過去看看。」
小屁孩大口大口扒拉著碗中飯菜,頭也沒抬,含糊不清的應道:「有什麼好看的,阿爹每個月都會睡上幾天,要阿娘給他渡好多好多靈力才能醒過來。」
「哦?你還知道渡靈力呀?」若離兩眼放著光,不懷好意道,「那你說說看,靈力是怎麼渡的?」
執扇也來了興緻,黃櫻只言她的血可以救賀郢,卻沒告訴她賀郢為何會氣息全無,之前還以為他是怒火攻心活活讓自己給氣死的,此時才知,賀郢每個月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害她白白自責了一下午。
小屁孩還待再言,卻被其大姐一個雞腿堵了回去。小姑娘像個小大人一樣,瞪著眼訓斥:「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今晚這些碗筷就讓你來洗。」
小屁孩伸手取下嘴裡的雞腿,對著大姐調皮的吐了下舌,隨後便開始大口大口啃食著雞腿,不再吱聲了。
想不到一桌碗筷竟起到了噤聲的作用,執扇暗暗感嘆:「果然啊,還是小孩子好騙!」
而這一會兒的功夫,黃櫻已經將執扇出手搭救賀郢一事原原本本告知了他,隨後,他二人便相互攙扶著來到了執扇身側,口中不停說著感謝的話,弄得執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飯後,黃櫻更是親自將執扇帶到了另一間房,還貼心的為她鋪好了被褥,回眸卻發現,執扇正好奇地打量著屋內陳設,於是便笑著解釋道:「自櫻花村被毀后,我便再也沒踏出過櫻花村半步,家裡的吃穿用度均是自給自足,你現在看到的桌椅床櫃都是郢郎親手做的。」
執扇伸手摸了摸妝台,黃櫻又引以為傲的繼續炫耀:「郢郎他什麼都會,琴棋書畫,木藝陶藝,就連浣衣做飯和帶孩子都不在話下。」
執扇微微詫異,心想賀郢一個羸弱到需要每個月渡靈力才能過活的人,怎還有閑工夫整這些可有可無的東西。最讓她不能理解的還是冥夜辰,他一個連諸天仙神都望而生畏的大魔頭,怎會突然善心大發跑去救人?即便冥夜辰並非傳聞中那般十惡不赦,又怎會湊巧只救下了黃櫻與賀郢夫婦倆?這其中,會不會還有其它隱情?
疑惑歸疑惑,執扇可沒打算深究這些戳人傷疤的問題,更何況,問了也未必會得到真實的答案,索性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