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明戰與暗謀篇 第19章 赤誠相見誤會生
思忖間,忽感覺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了自己額頭上,隨之而來的是一滴冰涼的水珠。執扇愕然抬眸,卻發現,那水珠竟是沐晨親吻野草時,眼角滑落的一滴淚,只見他緩緩起身,苦澀一笑:「小萱兒,哥哥走了以後,你記得要乖乖長大哦!」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執扇沒來由得想要撲入他的懷抱,哀求他留下來陪著自己,可張口才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就連挪動步子也變成了一種奢侈。
乃至此時,執扇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就是那株半枯黃的野草,半截身子埋進土裡的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孤冷的背影漸行漸遠,看著他從萬丈高崖跌了下去。
「你到底是誰?」
腦子裡一片混亂,任憑執扇怎麼努力,始終不記得小萱兒和哥哥究竟是誰,但卻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沐晨的悲傷與苦痛。心裡忽地一陣抽痛,疼得她鼻頭髮酸渾身瑟栗,可眼淚那種不值錢的東西,依舊不會因她一時的難受而光顧於她。
耳畔忽響起了雷鳴般的戰鼓聲,執扇朦朧的意識逐漸被拉回,屬於自己的記憶也緩緩湧入了腦海中。她記得自己是青吾帝君又愛又恨的頑劣小徒,因為誤將博淵扇下凡塵,她被迫擔起了撫養博淵的重任。而此刻,她應當還躺在黃櫻家的床榻上,是一陣如泣如訴的簫聲將她拉入了夢境里。是以,此處根本就沒有沐晨,沒有哥哥,更沒有小萱兒,唯一可能有的,只有神出鬼沒的冥夜辰。
意識到這一點后,執扇猛地清醒了過來,然而,首先映入眼帘的卻是男性無比健碩的胸膛,夢裡那奇怪的戰鼓聲好像就是從對方胸腔里發出來的。
下意識往後挪了挪,執扇定睛一看,這才發現躺在自己身邊的竟是一個稜角分明的俊逸少年,只見他冷峻的劍眉不自然地蹙起,如墨星瞳中盡顯窘迫與不安,薄唇張合著似乎想要解釋些什麼,但不知為何,卻遲遲沒有出聲。
「這,這不是放大版的小博淵嗎?我一定還在做夢,要不就是我睜眼的方式不對!」想到此,執扇又重新閉了眼,可再次睜眼時,見到的依舊是少年版博淵。
事實上,連博淵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恢復的神身,只記得『醜女人』說了句要保護他后,他就昏昏沉沉入了眠。
再醒來時,博淵已經變成了成人,不僅如此,他還發現自己懷裡緊緊依偎著一女子,仔細瞧來,才知那女子就是將自己扇下凡塵,逢難時把自己丟去擋災,生氣時用石頭砸自己,今日還強行給自己灌過狗乳的醜女人。
這一樁樁,一件件加起來,博淵是真恨不得扇她兩個大耳刮子一雪前恥,但礙於打女人和趁人之危並非君子所為,便想將她喚醒算了。然,當他見到執扇恬靜的睡顏后,心裡所有的念頭,頓時拋諸到了九霄雲外。
睡夢中的她呼吸淺淺,笑容也淺淺,博淵不禁看得有些痴愣,心想「這世間怎會有她這般的奇女子?嫻靜時猶如春風拂柳,鬧騰時堪比鳥雀齊飛,淺笑時使人心神蕩漾,惱怒時令人心驚膽寒。如她這般喜怒無常的女子,竟也會大言不慚說要保護我,本殿下看起來,是那種需要女子保護的人嗎?」
想著想著,博淵竟沒來由得笑了。還沒來得及將她研究透徹,執扇臉上的笑意卻消失了,她蹙著眉,似乎睡得極不安穩。
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博淵立時想到了溜之大吉,可還未起身,執扇又突然往他懷裡蹭了蹭,嘗試著將她推開,她卻順竿子往上爬,直接一把摟住了他的腰。
這還了得!孤男寡女同床共枕,對方還主動投懷送抱,這不是要了九殿下的命嘛?
「是你主動投懷送抱,不關我的事,我可沒占你便宜。」越是這般想,博淵就越是緊張,一顆心撲通撲通七上八下的,呼吸緊促到好似徒步狂奔了幾千里。而好巧不巧的是,執扇卻在這時突然醒了過來,還一臉迷惑的盯著他看,這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無語對視片刻后,執扇猛地驚覺自己的手還搭在博淵腰上,最關鍵的是,博淵竟是赤裸著身子躺在自己身邊的。
「混蛋!」想起博淵當眾凌辱黃櫻一事,執扇便恨得咬牙切齒,然後便不管不顧將仙丹往他嘴裡塞,不想一招失利,手還被博淵給扼制住了。執扇不死心的抬起另一隻手想扇他一耳光,只可惜攻擊不成,又再次被博淵擒住了手腕。
「混蛋,我滅了你。」雙手被擒,執扇依舊氣勢不減的罵咧著縮了縮腿腳,墊膝往博淵垮下招呼了過去。
虧得博淵反應快,忙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用自己的膝蓋死死壓住了她大腿,而執扇被逼得急了,則張嘴死死咬住了他胳膊。
博淵吃痛「嘶」了一聲,但也沒生氣,只壞壞笑了笑:「你剛不還說要保護本殿下的嘛,怎的這麼快就變卦了?」
「我護你祖宗!」執扇憤憤罵道,她要護的是那個軟萌可愛的小嬰兒,才不是眼前這個色慾熏心的大混蛋。但罵完以後,執扇才知自己失策了,博淵一手將她的雙手壓至頭頂上方,另一隻手則死死捂住她的嘴,臉上全是詭計得逞的壞笑。
執扇怒不可遏的掙扎著,奈何她這副小身子骨在孔武有力的九殿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此舉不僅毫無作用,還會適得其反,勾起男人最邪惡的慾望。
饒是如此,她也想用眼刀將博淵凌遲處死,再不濟,等她掙脫束縛后,也要親自操刀幫博淵凈個身。
博淵湊近她耳畔,先是輕輕吹了一口氣,而後便是明目張胆的調戲:「醜女人,是你主動投懷送抱在前,那就休怪本殿下受之不恭了。」
劍眉向上挑了挑,博淵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她,期待從她的眼中看到惶恐不安,更期待她能向自己認錯求饒。然而意料之外的是,『醜女人』突然就放棄了掙扎,還極其配合的笑著點了點頭,甚至眨巴眨巴眼表示自己樂意之至。
突來的轉變殺得博淵措手不及,他盯著執扇吹彈可破的小臉兒,一顆心再次撲通撲通狂跳不止。博淵試著移開目光,卻在不經意間瞥見『醜女人』的衣襟半敞開著,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再一想此刻他倆男上女下的尷尬處境,博淵刷一下就紅了面頰,忙側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正巧瞥見門外有人影在晃動。
「噓!門外有人,我去看看!」博淵正愁沒借口抽身,此舉正好可以堂而皇之的溜之大吉,可剛挪開腿,執扇就瞅準時機朝他垮下踹了過來。
他引以為傲的『陽剛之軀』若是讓她給踢中了,那還了得!博淵忙不迭翻身滾下了床,可還沒來得及起身,就又被那反應迅捷的醜女人一腳踹在了小腹上,若非躲閃得當,估計九殿下以後就要斷子絕孫了。
執扇惡狠狠踢出第二腳時,卻被博淵一把抓住了腳踝,她一口一個「滾蛋」罵著,手中玉釵也朝博淵心口處扎了過去。
「好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博淵面色一涼,運掌如風,轉瞬間便並起兩指夾住了離自己胸口咫尺之距的玉釵。
也就是在這垂眸的一瞬,博淵方才發現自己進乎全裸,只有一件破破爛爛的白衣系在腰間,幸好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不然他又是赤條條的暴露在醜女人面前了。
就自己現在這副德行,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很猥瑣,也難怪執扇會對自己出手。博淵自覺顏面有失,忙鬆開她腳踝,起身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沒想對你怎麼樣。」
雖是這般言,但玉釵博淵可是夾得死緊,半點兒未敢放鬆,畢竟眼前這女人一旦生起氣來,什麼事她都敢做,殺了他也不是沒有可能。
執扇哪會輕易信他,不過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博淵的對手,只好強壓下自己體內亂竄的邪火,以手捂眼,故作羞澀道:「我,我可以信你,但你能不能先穿上衣服,你這個樣子我看著好害怕。」
博淵豈會看不出她心裡的小九九,不過衣服還是要穿的,忙打了個響指為自己換了身乾淨衣物。
那一身銀白色水草紋素衣,襯得博淵高欣倜儻,纖塵不染。但執扇可無暇顧及這些,只知道自己奪不回玉釵,便只有受制於人的份兒。
奈何博淵壓根兒就不中計,再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與其等著被他欺凌,倒不如棄了玉釵逃之夭夭算了。
剛萌生了退意,便發現桌上那隻小鴟鴞正賊眉鼠眼的盯著自己與博淵看。執扇靈機一動,沖若離嚷嚷:「看什麼看,沒見過九殿下光屁股的樣子呀?」
這話把九殿下給糗的呀,紅著臉掩嘴乾咳了好一陣。
眼見目的已達到,執扇忙一把奪回潛風,捎帶著又在博淵腳背上狠狠踩了一腳,進而開門溜之大吉了。
「醜女人,你給我等著!」博淵怒指執扇一溜煙離去的背影,滿臉痛苦的跳著腳,卻見若離正捂著嘴,強憋笑意,忙立定身子,假裝若無其事的整理衣襟道,「你都看到什麼了?」
若離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才勉勉強強能瞎掰了:「回稟殿下,屬下什麼也沒看到。殿下英明神武,那野丫頭就是欠收拾,下一次您就該……」
「住口!無論你看到了什麼,都給本殿下忘乾淨,否則!」博淵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若離便一更脖頸,不再出聲了。
靜下來后,博淵忽又想到,執扇本事不大,膽子卻是大得出奇,就她那任性妄為的性子,定是追那偷窺之人去了。
也不知對方是何身份,能力如何?那丫頭貿然行動,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想到這些,博淵委實有些不大放心,便也急匆匆跟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