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明戰與暗謀篇 第23章 百鬼朝拜無妄災
想到此,執扇便一路跨低避高,或疾掠而起,或伏地打滾兒,最終有驚無險來到了水晶冰棺前。伸手摘下一瓣櫻花湊近鼻尖聞了聞,其冰涼的觸感,恬淡的香味,皆可以斷定它就是土生土長的櫻花樹。
想不到櫻花村早已絕跡的櫻花樹竟生長在墓室里,更令執扇匪夷所思的是,冰棺里那具死屍竟是賀郢。雖不清楚具體死亡時間,但從他身上覆蓋的冰霜可以判定,賀郢已經死了有段時日了。
如此是不是可以斷定,執扇之前見到的賀郢也與櫻花村其它村民一樣,僅是一縷幽魂?
可賀郢的言談舉止與其它村民差異巨大,況且,亡靈與神仙一樣是不會生病的,如若賀郢真是亡靈的話,又怎會出現每月都有幾日昏迷不醒的癥狀呢?
來凡塵不過兩日光景,執扇又再次感覺自己頭腦不夠用了,她使勁兒拍打著額頭,忽又想到,博淵作為天界太子,一定知之甚廣,或許能為自己解惑也不一定。
垂眸才知,小東西眉睫浮霜,小臉兒發青,早就凍得不成人樣了。執扇倒是忘了,現在的博淵連話都不會說,指望他為自己解惑,屬實有些可笑。
抬眸,望了眼洞壁上璀璨奪目的夜明珠,執扇是真想將它們摳下來,收入自己囊中。奈何她來此也有一段時間了,萬一若離真的放火燒了屋子,墓室里的一切定遭損毀,她也有可能會被活埋在此,無奈,終是放棄了。
剛踏出石門,執扇便忙著招呼若離去尋些柴火來取暖,可四下環顧了一圈,卻遲遲不見小鴟鴞的身影。執扇心中生疑,暗暗揣摩著禿鷹是否已經讓冥夜辰給宰了?
不會,應該不會!
若果真如此,自己斷不能這般輕易走出墓室,或許禿鷹只是出去覓食了,亦或許,是被哪只母鷹給拐了?
思忖間,執扇已將小嬰兒裹進了被褥里,隨後又去院中生起了火簇,想著為小博淵驅驅寒。待她再進屋時,卻又發現,那隻小鴟鴞正焦急難安的站在床榻邊,還試圖用自己的翅膀去溫暖小嬰兒的臉。惹得執扇不屑怪哼一聲,譏諷道:「喲,這會兒才知道虛情假意關心你家殿下呀,剛才也不知躲哪兒逍遙快活去了。」
若離也不生氣,耐心回她道:「我剛才出去查看了一下,發現東南方向有一處『封邪祭台』,我們可以試著從那裡著手,看看用『五行破封印』能不能衝破結界。」
「不行!」執扇沒多想便直接拒絕了,她抱起小嬰兒來到火堆邊坐下,同跟上來的若離講解道,「櫻花村村民會出現神情獃滯的情況,必定與你所說的封邪祭台有關,若我們貿然衝破封印,這裡枉死的怨靈極有可能會灰飛煙滅。況且,憑你我之力也未必能衝破結界,萬一到時候結界未破,怨靈卻全都覺醒了過來,最後倒霉的還是我們。」
若離見她分析得頭頭是道,以為她心裡早有主意,逐又問她是否還有其它辦法可以走出櫻花村?
「並沒有!」執扇聳肩,給了它一個很無奈的表情,「天大地大睡覺最大,一切都等我睡醒了再說。」
「都這種時候了,你居然還有心思睡覺?」
「怕什麼,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左右你們鴟鴞一族都習慣晝伏夜出,今夜就由你來守著博淵。記得,沒事兒不要打擾我,有事更不要打擾我。」執扇打著哈欠,隨手將小嬰兒往地上一放,起身伸了個懶腰后,果真關門睡覺去了。
「喂?你怎麼能讓殿下睡地上,萬一著涼了怎麼辦?」若離大聲嚷著,可執扇根本不予理會,無奈只好將自家殿下叼去了另一間房,並極其吃力地將他裹進了被褥里,然後睡趴在床榻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開始盯梢。
執扇便站在房門外,默默觀察著它的舉動。其實,執扇是懷疑眼前這隻鴟鴞是冥夜辰或者黃櫻所扮,畢竟她不在的這一段時間,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是以,執扇故意將博淵留在門外,試圖用博淵來探探若離的反應,可現在看來,此若離如假包換,的確是那隻衷心不二的小鴟鴞。
黃櫻全家失蹤一事執扇也想明白了,要麼就是冥夜辰殺雞給猴看,故意恐嚇她來著,要麼便是黃櫻被冥夜辰逼迫,舉家搬遷了。無論出於何種原因,冥夜辰必定沒想過取她小命,至少,目前還沒想過。
既然無關生死,那就都不算事兒!
執扇為難的是自己該不該進屋,若是去了,萬一博淵再次變回神身欺負她,她並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不去,又怕冥夜辰來了,禿鷹能力不足,護不好博淵。
權衡下來,執扇又重新坐回了火堆旁,警惕地觀察著屋院四周的動靜,一宿未闔眼。
好在,博淵沒再變回成人,冥夜辰也並未到來。
當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灑下時,執扇起身揉了揉疲乏的雙眼,進屋便毫不客氣的踢了腳床腿,喚道:「禿鷹,走,去你說的封邪祭台看看。」
「你不是說不去嗎?」若離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應。
執扇沒好氣的將它擰起,惡狠狠地盯著它的雙眼:「姑奶奶現在改變主意了,不可以嗎?」
「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小的這就帶您過去。」低沉的語氣,透著深深的無奈。
「算你識相!」執扇將它甩開,轉而抱起了小嬰兒,心想若離怎麼奇奇怪怪。但具體那裡怪她又說不上來,索性也不管它了,自顧自出門往東南方向走。
約莫一刻鐘的腳程,執扇便聽見前方傳來了如雷貫耳的擊鼓聲,再往前走,就見不遠處有一座橫豎兩丈寬的方木祭台。祭台之上,兩名衣著樸素的鬼村民正在擊鼓鳴威,祭台之下,則是數百名雙手伏地,虔誠趴跪在地的鬼村民,其口中念念有詞,也不知在祈禱些什麼?
執扇撇了眼默不作聲的小鴟鴞,有些不確定的問:「今日是中元節嗎?」
若離道:「這才二月初春,離中元節還早。」
那就奇怪了,既然不是中元節,這麼多亡魂聚集此地又是為何?
還不等執扇想明白吶,原本翠色慾滴的山脈四周突然湧來幾團青煙,青煙很快聚集成形,落地時已化作一個黑袍加身的鬼面人。
鬼面人一拂衣袖示意眾村民起身,並用自己粗重的嗓音,恨聲發問:「各位可還記得,十九年前的今日發生了何事?」
鬼村民渾渾噩噩,嚶嚶泣泣,誰也不記得今夕何夕,更不知十九年前的今日有何特別之處?
執扇心想,黃櫻是在二十年前從天庭逃到的凡塵,又在一年後同賀郢訂下了終身,那麼十九年前的今日,莫非……是他二人成親的日子,也就是櫻花村全村人的厄難之日?
意識到這一點后,執扇又開始在鬼群中搜尋賀郢的身影,可惜並未找到。
如若她猜測無誤的話,真正的賀郢應該也是在十九年前的今天就已離世,而黃櫻口中的救命之恩,應該指的是冥夜辰救下了如今的賀郢。
可如今的賀郢究竟是人還是鬼,是真還是假?還有,祭台上的鬼面人會是冥夜辰嗎?
疑惑間,那鬼面人又悲戚戚開口道:「十九年前的今日,你們都被同一個女人殘忍殺害。今日本神將你們召集於此,就是為了讓你們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你們看,她就在那兒!」他振臂一呼,所指方位正是執扇的藏身之處。
數百道陰瘮的目光齊刷刷投了來,執扇一臉錯愕的手指自己,不明白這口黑鍋怎麼就無緣無故砸自己頭上了?
更要命的是,那鬼面人隨手化出一支玉簫吹奏之時,嘔啞嘲哳的音律聽得執扇很是壓抑,卻讓那鬼村民聽得歡忻鼓舞,精神抖擻。
緊接著,那鬼面人身邊又繚繞起了縷縷青煙,原本平整的祭台上也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光影漩渦,漩渦之中赫然浮出一副水晶冰棺,以及一棵花開正艷的櫻花樹,數十條『陰符鈴』縱橫交錯繞在櫻花樹與冰棺之上,幾乎不用看也知道,那棺中之『人』必是賀郢無疑。
鬼村民久被壓制的邪靈也在這一刻被喚醒,他們張牙舞爪搖頭晃腦的嚎叫著,一滴接一滴的鮮血從他們空洞無神的眼睛里,流淌在其蒼白無血色的臉頰上,頸骨發出的「咯吱」巨響,讓人一度懷疑他們的頭顱隨時都有從脖頸上掉下來的可能,看得人惡寒心中起。
原來,黃櫻家的密道是通往此處的,地面之下是萬人坑,地面之上卻是封邪祭台。想來,冥夜辰是以賀郢為主體的方式封印了櫻花村所有村民的邪靈,這才讓他們看起來目光獃滯,反應遲鈍。而此刻,作為主體的賀郢被召出,邪靈自然而然也就蘇醒了。
現如今鬼村民都將自己當成了殺害他們的真兇,眼下逃脫無門,對方鬼多勢眾,硬碰硬肯定也打不過,該如何才能為自己覓得一線生機呢?
擒賊先擒王!
左右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如果運氣好能除掉冥夜辰的話,自己也算是功德無量了,即便敗了,死在冥夜辰手裡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念及此,執扇已喚出潛風,將小嬰兒往若離面前一遞,交代道:「帶著他能跑多遠跑多遠,實在不行,你也可以先藏進樹冠里,總之不要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