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明戰與暗謀篇 第45章 緣起緣滅義難全
看到此處,手中符紙已然燒到了他手指,可賀郢卻全然不覺疼痛般,任符紙在他指縫間燃成了灰燼。
賀郢原打算將此事告知獨孤皓,懇求統領施以援手,可當他火急火燎跑到斗天宮時,卻被守衛給攔了下來,理由是:統領很忙,沒時間見他。
他苦苦哀求守衛替自己通報一聲,可守衛見他毫無修為根本瞧不起他,被吵得煩了,竟直接持劍架上他脖頸,威脅他不想死就趕緊滾。
賀郢不怕死,但他不能死,畢竟還有阿櫻等著他去救。
面對冷酷無情的守衛,賀郢無計可施,只得悻悻然離開了斗天宮。他悲觀的想:自己就算救不了阿櫻,也要與她死在一起。
蒼擎峰高逾萬丈,賀郢沒有飛天遁地的本事,只得徒步往山下跑,他不記得自己摔了多少次,也不知自己滾下了多少條坡道,甚至不清楚自己用了多少個日夜才跑到了山腳下,只是感覺自己離阿櫻越來越近了。是以,賀郢更加賣力地往前跑,沒跑多遠竟真的見到了一身黑衣,披頭散髮的黃櫻,但桓在她面前的卻是灼灼燃燒的火油庫。
賀郢感覺到黃櫻失了神智,便一邊喚著阿櫻一邊緩步向她靠近,試圖將她喚醒。可未等他靠近,黃櫻卻兀地回眸,狠狠睨了他一眼,繼而化作一道青煙消失了。
賀郢憑著感覺又苦覓了黃櫻四個日夜,每當他以為自己快要尋到她時,都只見到了阿櫻不斷殺戮后殘留下來的屍骸,直到黃櫻出手挖默濮心臟的那一刻,賀郢才再一次見到了她。他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都不是阿櫻的本意,也知道阿櫻這段時日承受了太多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與折磨,所以才隻身攔在默濮身前,將阿櫻牢牢禁錮在自己懷裡,卻不料,這一抱竟成了生死訣別。
「之後發生的事,大小姐應該也已經知道了吧!」賀郢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娓娓道出,不過為了愛妻的聲譽,他沒言明黃櫻仇視天界太子的緣由,只道,「我也不知阿櫻為何會與天界太子結仇,但自從她發現天界太子化身成嬰孩待在執扇姑娘身邊后,整個人便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以至於最後被人利用,搭上了自己的命。」
而聽到這一切的管書陶,腦子裡早已亂作了一團,心裡也湧起了無盡的悲傷與失望。
她掏心掏肺將執扇當作了最好的姐妹,可執扇身邊的嬰孩卻是天界太子幻化的,執扇還騙她說是在凡塵撿來的,就連若離也不是一隻單純的小鴟鴞,它竟能幻化出人形。
雖不認識燎原神君,可他是跟在若離身後出現的,他二位之間又有何關聯?
依執扇所言,她與燎原神君是敵對方,可她與若離的關係卻又十分密切。那麼,究竟是執扇被若離給騙了,還是執扇與他們合起伙來欺騙了自己?
管書陶圍繞著這些問題,想得頭都要炸了,卻依舊沒能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她知道執扇從一開始就在耍心眼刻意套她的話,卻不知自己為何非要跟在執扇身邊。似乎,執扇謊話連篇也並未讓她覺得厭惡,反倒認為執扇十分對自己的脾性,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
可執扇從始至終都未曾當自己是好姐妹,她就是個騙子,是個陰險狡詐,不折不扣的大壞蛋。管書陶越想越是生氣,兩道濃淡相宜的秀眉久久深擰,雙手緊握成拳,重重捶打著桌面。
賀郢無奈搖頭,從袖中取出一副畫卷攤在了管書陶面前:「這是站在阿櫻對面的那個人,應該也是殘害阿櫻與蒼擎峰的元兇,大小姐看看是否認識他?」
畫中之人濃眉大眼,身形健碩,一臉的憨厚老實相,正是昔日替執扇擋鞭的項墨白。
管書陶雖不知其名,卻清楚地記得自己曾被其摟在懷裡言語侮辱了一番,還記得執扇稱他為項公子,顯然,他二人早已結識。
那姓項的曾揚言要殺了冥夜辰飛升成神,而最有能力提點他飛升的人,必是天界太子無疑。
先有執扇出面探聽蒼擎峰的情報,而後,那姓項的便趁機將黃櫻變成了怪物,最後又是蒼擎峰遇襲。這一樁樁,一件件,很難不讓人將它們聯繫在一起。
是她輕信執扇害得蒼擎峰損失了兩萬精兵,也是她不知不覺中成了殘害黃櫻的幫凶,還差點兒因此傷害到了師父和皓月哥哥。
念及此,管書陶便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氣,只見她淚眼婆娑,拍案而起,抓起畫像便打算去找執扇秋後算賬。
然,當她怒不可遏衝出小院時,卻又冷不防與冥夜辰打了個照面,嚇得她立馬後退了兩步,還下意識地將畫像往身後藏。
「怎麼,你很怕我?」冥夜辰出聲調侃了一句,聲音依舊蒼老沙啞,十分刺耳。
管書陶定了定心神望去,便見大哥哥唇角勾笑,如清風撫柳般讓人心曠神怡,其身旁還站著皓月哥哥,他二人身後則跟著師父與父親二人。管書陶搖了搖頭,忙將畫像藏入了袖中,她也不知自己為何要這麼做,總之心裡很慌很亂。
孤獨皓見她與冥尊戴了同款面具,自然而然就聯想到了定情信物上,雖未發一言,心裡卻是酸溜溜地十分難受。
默濮則直接繞到了管書陶身前,興緻勃勃道:「陶兒,你這面具哪裡買的,怎的看起來與冥尊的一模一樣,摘下來讓為師仔細瞧瞧。」說著便要伸手去摘,卻被管書陶後退兩步避開了。
默濮以為管書陶是故意與他鬧著玩兒,當下便運起掌風要強行去摘她面具,卻因此害得管書陶被身後的石階重重絆了一下。眼看著陶兒快要栽倒在地,默濮忙將她拉起扶正,疑惑道:「陶兒,你怎麼失魂落魄的,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管書陶搖頭,強作鎮定道:「我沒事,只是賀公子方才告訴了我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一時間有些失神罷了。對了,他才剛醒,你們這麼多人前去叨擾他也不合適,不如你們先回去,我隨後就到。」
此言一出,幾乎所有人都察覺出了她的異樣,只有神經大條的默濮喜不自禁的一合拳,笑道:「賀公子醒了,太好了!」
冥夜辰眼神示意獨孤皓先離開,獨孤皓稍作遲疑,隨即便命令默濮與管欣榮隨自己先回去。
默濮不想走,但礙於統領的聖令也不敢造次,只得一步三回頭往院內瞧。可沒走多遠,又突然折回到了院門處,探頭大喊:「賀公子,你的幾個孩子都很乖巧,我已決定將他們收入自己門下,不知賀公子以為如何?」
他嗓門大,賀郢聞聲踏出了房門,對他拱手深鞠了一躬:「承蒙默將軍願意收留,賀郢在此謝過了。」
「不用不用。」默濮連連擺手,有些難為情地呵呵笑了兩聲,之後便追隨統領一起離開了。
默濮是個粗人,道謝之言,客套之語,他都不會講,只想拿出點實際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意,收賀郢的孩子為徒便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報恩方式。
殊不知這樣的報恩方式只會加劇賀郢尋死的決心。於他而言,那四個孩子雖不是親生,卻也是阿櫻消耗自身靈力換來的,而且這些年相處下來,他對孩子們也是十分疼愛。如今他要追隨阿櫻離開了,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他們四個,眼下,他們有默將軍幫忙照看,賀郢終於可以毫無顧慮的離開了。
三人走後,賀郢便來到了冥夜辰面前,面向他深鞠了一躬:「多謝冥尊兩次出手相救,賀郢感激不盡!」
「你不必謝我,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從不會無緣無故出手救人。上次救你,只是為了利用你試試木代魂僵的功效,此番救你,也不過是因你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罷了。」冥夜辰言之鑿鑿,語氣冷得像是啐了冰,開口便傷及人心。
雖是在回賀郢的話,目光卻一直停留在管書陶身上,冥夜辰想讓小書陶知道,自己當初救她同樣是有目的的,自己根本不值得小書陶真心相待。
奈何管書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根本沒聽懂他的言外之意,只聽出大哥哥有意向賀郢打聽幕後之人一事。她很慌,害怕自己的過錯會兜不住,也害怕大哥哥會因此討厭自己,更害怕大哥哥知道真相后,會毫不猶豫殺了執扇。
管書陶之前還在想,找到執扇后定要將她碎屍萬段,可見到大哥哥后,卻又莫名地害怕大哥哥會真的去傷害執扇。她甚至越來越理智的想,自己應該給執扇一個解釋的機會,不然冤枉了好人事小,失去姐妹可就事大了。而在此之前,她應該盡量避免賀郢與大哥哥談話,否則,大哥哥知道真相后惱羞成怒,殺了執扇也不是沒有可能。
「無論冥尊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救我,救了便是救了,賀郢再次謝過了!」賀郢再次拱手深鞠了一躬,隨即便抬手邀請冥尊屋裡請。
冥夜辰剛準備挪步,管書陶突然兔子似的蹦到了他身前:「大哥哥,剛才賀公子已經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訴了我,他才剛醒,應該很需要休息。咱們就別在這兒打擾他了,去我屋裡,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給你解惑。」
見大哥哥並沒有跟自己走的打算,管書陶忙取出袖中畫卷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裝作恍然大悟般,道:「哦,對了!這是背地裡暗害黃櫻和蒼擎峰的元兇,賀公子已經將他給畫下來了,咱們先回去商討一下對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