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蒂德莉特本想試著回朔過去的記憶,不過馬上便打消了念頭。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人類,之前不可能在哪裡見過的。

看到蒂德莉特沉默下來的年輕人似乎有點誤解,他不安地搖晃著自己的身子。

聽說人類不大能壓抑自己的感情,看來這大概是真的。不過蒂德莉特並不會因此而感到不快。

「我能理解你剛剛所說的,我就當作這隻花鹿被野狼抓走好啦。」

蒂德莉特說著笑了出來。

「把我當成狼?」

雖然年輕人如此抗議著,不過臉上卻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你剛剛也把我當成妖魔啊,這只是彼此彼此。」

之後蒂德莉特告訴了年輕人自己的名字,也告訴他自己是住在不歸之森的妖jing。

「我叫做裘爾德,住在叫做雷斯帕魯的村子里。」

年輕人如此自我介紹並伸出了右手。

蒂德莉特不懂對方如此做的含意,只茫然地看著他的右手。

自稱裘爾德的年輕人狼狽的收回了手,並且有點害羞地笑了出來,臉頰也變得紅通通的。

這大概代表了什麼含意。蒂德莉特心想下次再問問艾斯塔斯。

「不過真是嚇我一跳,沒想到不歸之森里竟然會有妖jing。」

「我也嚇一跳啊。我從來沒想到竟然會有人類進入這座森林,你們不是把這裡當是座魔之森嗎?」

年輕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環視四周。

「其它人都是這樣的啊,還說這座不歸之森被詛咒了呢,所以沒有人敢接近這座森林,只有我跟我的老爸除外。」

裘爾德如此說著,不自覺地眺望著遠方。

「森林周邊是沒關係的,只要不要走太進去就可以了。不過我知道大概可以走到哪裡喔。我的老爸就更厲害了,他說他看得到詛咒像是一面牆壁一樣圍住森林,所以老爸可以若無其事在森林裡狩獵呢。」

「原來披著人皮的狼有兩隻啊。」

蒂德莉特故意大聲嘆了口氣。

只有兩個人的話不會使森林的動物絕跡的,何況他們並不會進入結界。

「沒有兩隻啦,畢竟老爸已經不在了……」

裘爾德無力地回答著,肩膀也微微向下沉。

蒂德莉特不禁心想自己說錯話了。

聽說大多數的人類都會哀悼自己親人的死,只有少部份的人會自相殘殺自己的親人。只不過令人恐懼的是,這些人大多數是國王或是貴族等支配者階級的人。

「有一天我老爸到森林來打獵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現在大概也已經有十五年了?」

裘爾德說著露出了寂寞的笑。

「大家都說老爸被森林詛咒了,因為他就算是碰到熊或野狼也不會輸的,所以我也認為是這麼一回事。不過老爸應該看得見這座森林的詛咒才對,而且就算老爸再怎麼著急,我也不覺得他會被抓走……」

「焦急?」

蒂德莉特不由得如此問著。

她開始對裘爾德所說的感興趣。這些事情如果自己一直待在村子里的話是不能聽得到的。

「因為我老媽生病了。」

裘爾德如此回答,並將雙手抱在頭后躺了下來。

「老媽病得很重,光吃藥一點效果都沒有,所以老爸跑去請神殿幫忙,希望能以神的力量幫老媽治病。」

「是神聖魔法,這我有聽說過。」

妖jing族並不信神,不過人類或是大地妖jing矮人族,卻對太古時代便滅亡的眾神有著很深的信仰。而他們之中也有人可以藉助神的力量發揮名為神聖魔法的奇迹,這便是一般稱為司祭的魔法使。

「不過為此必須要付上一筆龐大的費用。」

「使用魔法還要收錢?」

蒂德莉特不禁感到憤怒。這是神的信徒應有的行為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不收費的話神殿就會擠滿病人跟傷患,他們也不會有空侍奉神了。所以比較窮的人都是請藥草師治病,不過還是要花上一筆錢就是了。」

因此裘爾德的父親才會拚命地工作,甚至不眠不休的打獵,以尋找稀有高價的獵物。

「這座森林裡有很多獵物,而且因為有詛咒而變成老爸專屬的狩獵場,所以錢也越存越多。在十五年前的那一天,老爸一如往常到這裡打獵,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他似乎盯上了一個大獵物,因為那時他一直說只要抓到它,以後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不過這應該不能對森之守護者說?裘爾德如此補充著。

「那當然。想到竟然是為了錢害這麼多動物犧牲,我就有點不大高興。」

蒂德莉特露出了不悅的表情,但同時也為人類在短短的一生中如此積極而驚訝。

「你說得沒錯。」

令她更驚訝的是裘爾德竟然相當的同意。

「我認為那時的老爸違反了獵人之間的規定,不然的話就算森林裡的動物再多,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賺這麼多錢。」

父親之所以沒有回來大概也是報應。裘爾德如此補充著。

「那後來你的母親呢?」

「說來真是諷刺。司祭先生知道老爸死了之後,便同情我們免費治好了老媽的病。不過之後我就必須拚命工作,定期捐出固定的金額給神殿就是了。」

「真是辛苦你了。」

這並不是在安慰他,而是蒂德莉特的真心話。

「也還好啦。」

裘爾德開朗地回答著。

「雖然老爸失蹤的時候我還不到十歲,不過該學的都已經學會了,所以第二天我就出來打獵,之後就一直當個獵人到現在。」

「在這座不歸之森?」

蒂德莉特這句話,使得裘爾德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其實到其它的森林也是可以的,可是反正一樣都是打獵,而且我想知道老爸沒有回來的真正理由,所以我就一直待在不歸之森了。」

裘爾特還說在他的想象中,住在不歸之森的妖魔以看不見的詛咒封閉住了森林,並且會殺掉所有入侵的人。

「所以白天你才把我當成妖魔是嗎?」

「真的是很對不起!」

裘爾德再度低下了頭對蒂德莉特道歉。

「你不要再道歉了啦!」

蒂德莉特不禁有點難過。

不歸之森中沒有裘爾德說的妖魔,住在森林裡的是高等妖jing族。然而對人類來說,無論住在森林的是妖魔或是妖jing,這又有什麼差別?

裘爾德的父親之所以在森林裡失蹤,大概正如人類之間所傳聞的森林詛咒,不是闖入結界被森之王囚禁至魔法空間,就是被森林裡居住的野獸所殺害了。

不歸之森里除了熊或是野狼的猛獸之外還有幻獸。像是一角獸或鷲頭獅真的發火的話,再怎麼厲害的人大概都會死無全屍的。蒂德莉特不禁心想,裘爾德父親所說的「大獵物」或許就是指一角獸,因為一角獸那蘊含治癒魔力的黃金se頭角可以治好所有的疾病,甚至連死者都可以復活,所以如果真的得到一角獸之角的話,根本就不需要到神殿付錢請司祭治病了。

「我已經知道原因了。」

蒂德莉特如此說著,緩緩站了起來確認傷勢。

「沒、沒問題?」

裘爾德嚇了一跳伸手扶她。

雖然傷口還有點痛,不過並不到走不動的地步。蒂德莉特謝絕了裘爾德的協助,試著自己一個人走了幾步。

應該是沒問題了。

「我要回村子里去了……」

蒂德莉特回過頭對裘爾德微微一笑。

「很抱歉害你受到驚嚇,不過我還希望你能聽我的話。這座森林對人類來說很危險,所以不要再來這裡了,不然很可能有一天,你也會遭遇跟你父親一樣的災難……」

之後蒂德莉特轉身背對裘爾德往森林的深處走去。

裘爾德也向她告別。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蒂德莉特並沒有回答。

大概沒機會再見面了,而且這也是不可能的。

因為裘爾德不能進入這座森林,蒂德莉特也被禁止離開這座森林。

蒂德莉特往被黑暗籠罩的森林深處走去。心中那像是有一陣風通過般的不可思議感覺,甚至使她忘記了腳上傷口的痛楚。

5

蒂德莉特走近路回到了村子里。

她順路繞到了泉水邊,並摘了些可以治療傷口的藥草。她將這種有白se斑點的綠葉揉成泥狀之後敷在傷口,然後把裘爾德所綁的布條洗乾淨之後,將傷口重新包了一次。

一開始有點麻痹的感覺,過一陣子之後疼痛便奇妙地消失,也不用再拖著步伐前進了。不過蒂德莉特仍然十分小心,因此從泉水邊回到村子里時花了不少時間。

村子里仍然一如往常。

由於夜已經深了,幾乎沒有人在外面行走,只有長老肯定還在古代樹的前面冥想。

蒂德莉特並沒有馬上回家,反而先到了艾斯塔斯的住處。她想說出今天所發生的事情。

雖然知道一定會被他說教,但是遇見裘爾德之後蒂德莉特腦中出現了許多疑問,她希望艾斯塔斯能告訴她問題的答案。

艾斯塔斯的家裡是yin暗的。

以為他已經睡著的蒂德莉特打開門,然而叫他的名字也沒有響應。

「艾斯塔斯?」

蒂德莉特再度叫了一聲,不過仍然沒有響應。她不死心地看了看每個房間,確認艾斯塔斯真的不在。

「去哪裡了呢?」

蒂德莉特歪著頭仔細想著。

「難道是出去找我了?」

應該不會的。蒂德莉特自己否定了這個答案。既然自己都說要離開結界了,平常沒有好幾天是不會回來的。

無可奈何的,蒂德莉特只好先回到自己的家。

蒂德莉特跟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

這在村子里非常的罕見,一般來說妖jing族連夫婦或是親子也都是分開居住的,像艾斯塔斯就是如此。因為妖jing族是森之妖jing,相當尊重彼此的duli與協調。就像是森林裡的樹木雖然看似整體,卻都是duli的個體。

不過村子里只有兩百多人,所以即使分開來住也不會距離很遠,要說全村是一個家族也不為過。

一打開家門,雙親都走了出來迎接她。

蒂德莉特和他們輕輕抱了一下走進屋子。

母親召喚了光之jing靈,所以室內非常明亮,對眼睛已經習慣黑暗的蒂德莉特來說甚至有點耀眼。

母親從另一個房間拿了一籃水果給她吃。

蒂德莉特取下細身劍,就這麼隨意扔到了桌子上。

「光之jing靈會害怕的。」

母親將籃子放在桌上之後,便把細身劍拿到了客廳一角。

父親坐在客廳里的一著椅子上,正以小刀削著木塊做東西。妖jing族是自給自足的,必要的東西都必須自己親手做,不像人類或是矮人族會分工合作。

雖然妖jing族的手藝不像大地之矮人族一樣好,不過也能做出樸素而實用的ri常用品,而且他們有許多時間,只要慢慢的做就可以了。

「知道艾斯塔斯去哪裡了嗎?」

蒂德莉特拿起水果,一邊吃一邊問著母親。

「知道啊。」

母親對蒂德莉特微微一笑。

「不過不要老是打擾艾斯塔斯喔。」

「我沒有啦。」

大概艾斯塔斯有說些什麼了。蒂德莉特不禁感到有點不高興,把吃到一半的水果扔到了桌上。

「那就好。」

母親抿著嘴小聲笑著。

「艾斯塔斯到森之王那裡去了。」

「森之王那裡,是指jing靈界嗎?」

蒂德莉特嚇了一跳如此說著。

「不是,是森之王創造的迷幻之森。」

「魔法空間?他怎麼會去那裡……」

說到這裡,蒂德莉特的腦海中出現不祥的預感。

「難道是要把那個人……」

蒂德莉特不敢再說下去,因為下一句話實在是過於野蠻。

——不能就這麼放著不管。

蒂德莉特終於知道艾斯塔斯白天這句話的含意了。

艾斯塔斯打算殺掉那個人,那個化成幻影在不歸之森彷徨的人類。

蒂德莉特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人的表情。

那拚命想找到出口的表情——

「裘爾德!」

蒂德莉特踢開椅子站了起來。

蒂德莉特想起了白天所遇見那個年輕人的臉,那張臉跟變成幻影的那個人漸漸地重合了起來。

最初看到裘爾德時總認為在哪裡見過,原來那並不是錯覺。

蒂德莉特曾經看過裘爾德。

應該說是長得很像他的人……

那個幻影正是裘爾德的父親。

「艾斯塔斯,不可以!」

她知道自己的聲音不可能傳到森之王的魔法空間,然而蒂德莉特卻不由得大聲叫了出來。

「艾斯塔斯真是了不起,為了村子他總是帶頭去做大家不願意去做的事情。」

「這哪裡了不起了!」

蒂德莉特不禁瞪著自己的母親。

「為什麼非要殺掉那個人不可?」

「因為太危險了。」

客廳里的父親如此回答。他那一如往常的溫柔語氣,在現在的蒂德莉特聽來卻十分的冷漠。

「如果放著他不管,封閉這座森林的結界將會被打破,如此一來野蠻的人類便會辦隨著危險的災難入侵這座森林。長老之所以冥想了幾乎一年,就是感覺到島上又將有危險的徵兆,看來人類肯定又要做些邪惡的舉動了。」

「這根本是兩回事啊!」

蒂德莉特激烈地搖晃身子說著。

「就像是從遠方看森林並看不清樹木的形狀,人類即使野蠻又愚蠢,但不表示那個人也是這樣的啊,像我們這樣不明究理的殺人才叫做野蠻!」

「蒂德莉特,你錯了。」

母親溫柔地將手放在蒂德莉特的肩上試著安慰她。

「我才沒有錯,不要把你們的想法灌輸給我。我現在可以自己思考,可以自己做判斷,我認為你們所有人都是錯的!」

蒂德莉特撥開母親的手,一把抓起放在房間角落的細身劍,就這麼打開家門沖了出去。

「蒂德莉特!」

背後傳來母親的聲音,然而蒂德莉特根本沒有回頭或是停下腳步。

她就這麼全力朝村子zhongyang古代樹的位置跑去。

古代樹以夜晚的漆黑為背景,就像是誇耀著自己的存在般散發金黃se的光輝。

長老舊坐在古代樹的前面冥想。他就像是個木製的雕像,甚至感覺不到他還活著的實感。

蒂德莉特毫不猶豫跑過了長老身邊。

身為jing靈使的蒂德莉特明顯看到,古代樹的樹榦表面散發著強大的綠se光輝。

那是前往森之王所創魔法空間的入口,艾斯塔斯肯定走進了這裡。

蒂德莉特伸出雙手緩緩接近,隨即雙手毫無抵抗地進入了樹榦之中。

蒂德莉特用力地點了點頭,躍進了迷幻之森。

6

在下一瞬間出現在蒂德莉特眼前的,是一片廣闊的森林。

蒂德莉特甚至以為自己只是穿過了古代樹走到了另一側,然而她很快就知道這並不是她平常所見的風景。

不歸之森應該是夜幕低垂,然而蒂德莉特所在的森林卻像是白天般明亮。

不過卻亮得有點不可思議。天空並沒有太陽,就像是整座森林在發光似的。仔細往地上一看,自己以及周圍的樹木都沒有影子,這種幾乎是二維空間的錯覺,使得蒂德莉特的存在感有點稀薄。

這裡不是物質界、不是妖jing界,更不是jing靈界。而是森之jing靈王所創造的另一個世界,魔法空間「迷幻之森」。

蒂德莉特的身子不禁有點顫抖。

回頭一看,後方的古代樹一如往常。樹榦粗壯得不知要多少人才能環抱、黃金se的樹葉幾乎覆蓋天空。

在陌生的風景中,只有古代樹是唯一的依靠。

蒂德莉特確認回到原來世界的入口還在樹榦上之後,稍微安心地嘆了口氣。

原來在異世界會這麼的令她不安。如今的她可以理解村中妖jing不願意離開森林的原因了。

然而來到這裡就不能再退縮了。蒂德莉特下定決心踏出了步伐。

森林的樹木分佈得十分整齊,而且長得一模一樣,因此不管走多久周圍的風景都沒有變化,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在前進,還是周圍的樹木緩緩地向後移動。

蒂德莉特不安地回過了頭,然而已經看不到古代樹了。

已經再也不能回頭了。為了尋找艾斯塔斯以及那個獵人,蒂德莉特不斷地在迷幻之森前進。

連蒂德莉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

在魔法空間中時間是沒有意義的,所謂的永遠或許只是一瞬間,一瞬間也可能代表著永遠。不過由於身為高等妖jing族的蒂德莉特知道其中的秘密,因此她甚至可以將迷幻之森中一千年的時光縮短成物質界中的一天。

此時遠方傳來了聲音,而且是有人彼此說話交戰的聲音。

蒂德莉特緊張地握緊了拳頭。

「拜託一定要趕上!」

她全力朝聲音的來源跑去。

叫喊聲已經越來越明顯了,雖然蒂德莉特聽不懂,不過應該是人類的語言。

蒂德莉特繼續奔跑,最後終於找到了他們兩人。

一個妖jing正與一個人類交戰,他們在近距離交劍,拉開距離之後則以弓箭相互狙擊。光看就知道艾斯塔斯佔了上風,那個人類早就已經傷痕纍纍,其中左肩的傷口尤其嚴重,箭就這麼插在傷口上並不斷流血。

然而這個人仍然毫不畏懼地繼續抵抗,就像是即將戰敗的野獸拼盡全力反抗獵人似的。

「艾斯塔斯,不要!」

蒂德莉特大聲喊叫,並試著介入了兩人之間的戰鬥。而艾斯塔斯就在她的面前,放出了一枝箭she中那個人的大腿。

人類呻吟著跪了下來。

艾斯塔斯再度搭起了箭準備給予最後一擊。

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候,蒂德莉特終於趕了過來。

她衝到兩人之間張開了雙手。

「蒂德莉特!」

艾斯塔斯連忙將幾乎she出來的箭指向別的方向。

「你為什麼在這裡……」

蒂德莉特引開艾斯塔斯的注意力,並且緩緩退後走向那個人類。

「你是……」

這個人雖然痛苦地喘息,然而說話仍十分的清楚,令人無形中感覺到他堅強的意志。而且他的聲音的確有點像裘爾德。

他的右手仍然握著劍,並沒有對蒂德莉特放鬆jing戒。

「你放心,我不是你的敵人。你是裘爾德的父親?」

「你為什麼認識我兒子!」

他驚訝地想要站起來,但卻失去了平衡再度倒下。

「果然如此。」

蒂德莉特抱起他仔細觀察。雖然他身上並沒有致命傷,然而出血卻太嚴重了。

雖然想為他止血,但蒂德莉特沒有帶適當的包紮用品。

「蒂德莉特!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背後傳來艾斯塔斯的聲音。他的語氣已經從驚訝變成了憤怒。

「我們等一下再說……」

蒂德莉特如此對裘爾德的父親說著,並回頭看著艾斯塔斯。

「有得到長老的允許嗎?」

艾斯塔斯緩緩走了過來,手上的弓也是拉滿了弦。他並不是要攻擊,只是要保持能隨機應變的狀態。

「長老的允許?沒有又怎麼樣!」

蒂德莉特瞪著艾斯塔斯毫不客氣地說著。

「艾斯塔斯不是一直強調,傷害他人是野蠻的行為嗎?那你現在又在做什麼?不只是傷害無辜的人類,甚至還打算奪走他的生命!」

「我當然知道我在做野蠻的事情,可是為了保護村子這也是沒辦法的。如果結界被打破的話,不歸之森將會遭遇更大的危險的。」

「就算你這麼說,也不能就當作是殺人的理由啊!」

「要討論等以後再說。」

艾斯塔斯迅速往側面移動,並且瞄準了裘爾德的父親。

蒂德莉特也配合著他不斷移動,擋在他們兩人之間。

「離開那兒!」

「不,我不走!如果你真的要殺他的話,那就由我來奉陪好了!」

隨即蒂德莉特拔出了細身劍擺出架勢。

「蒂德莉特,你太任xing了,你要違背大家所作的決定嗎?」

「這種錯誤的決定為什麼要遵守!」

蒂德莉特頑固地說著。

「看來不可能說服你了。」

艾斯塔斯迅速向旁邊移動並she出了箭。這枝箭擦過蒂德莉特的身旁,she進了裘爾德父親的腳邊。

「趕快離開我!」

這句話是裘爾德的父親所說的。他在蒂德莉特與艾斯塔斯對話的時候拔出了插在身上的箭,並撕下衣服包紮好了傷口。

「這裡交給我!」

蒂德莉特抓起封印風之jing靈的水晶首飾並用力抓緊。

迷幻之森是森之jing靈王所創的魔法空間,因此其它jing靈的力量無法干涉,然而蒂德莉特心想,如果是自己所支配的jing靈一定會幫她的。

蒂德莉特打算使用風之jing靈的守護,如此一來艾斯塔斯的箭就she不中任何人了。

「ziyou的風之jing靈……」

蒂德莉特開始詠唱jing靈魔法。

艾斯塔斯見狀馬上變了臉se。

「蒂德莉特,快住手!」

艾斯塔斯連忙制止,然而此時蒂德莉特的咒文已經完成了。

透明的水晶發出光輝,並且漸漸明亮到令人感覺刺眼。

「希魯芙,你怎麼了……」

風並沒有如想象中作用,使得蒂德莉特感到有點疑惑。

她以為咒文失敗了,然而她手中的風之jing靈力卻越來越強大,這是她第一次遇見的情形。

「趕快把首飾給丟了!」

在艾斯塔斯如此jing告時,一道強光爆發開來,蒂德莉特感受到了像是頭部挨了一記的衝擊。

蒂德莉特手中的水晶首飾變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變成了透明全裸的妖jing女xing姿態的風之jing靈。

蒂德莉特根本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就這麼茫然地看著希魯芙。

「快走!那個jing靈已經瘋狂了!」

艾斯塔斯全力跑了過去,並且丟下弓拔出了劍。

蒂德莉特總算能掌握情況了。這裡是森之jing靈王創造的魔法空間,由於是過於異質的空間,因此被解放的風之jing靈失去了控制而暴走。

瘋狂的風之jing靈以自己為中心,捲起了激烈的旋風。

隨即蒂德莉特的右手感到一陣痛楚,這無疑是希魯芙捲起的風所撕裂的。

「退到後面去!」

艾斯塔斯叫著將蒂德莉特推到了後面。

「我也來幫忙!」

「沒用的,鐵制的劍根本傷不了jing靈!」

說到這裡蒂德莉特才想起來,由於jing靈本身蘊含魔力,必須以銀制的武器才能使其受傷。

而艾斯塔斯手中所握的正是銀制的細身劍。

希魯芙就像是傳說中的狂戰士般朝艾斯塔斯襲擊了過來,她將旋磨蝕為銳利的風刃要撕開他的身體。

艾斯塔斯集中了jing神忍耐,並朝希魯芙的身體砍了過去。

艾斯塔斯的銀劍貫穿了希魯芙透明的身體。

然而瘋狂的風之jing靈根本毫不畏懼。

她就像是在迎接愛人般張開雙手,所捲起的風也變得越來越強烈。艾斯塔斯的衣服逐漸被撕裂,鮮血也在旋風中飛舞。

艾斯塔斯不斷地以劍砍向風之jing靈。

終於希魯芙用儘力氣而失去形體,在化成小小旋風之後,就像是被周圍的樹木吞噬般消失了。

艾斯塔斯當場跪了下來,並以雙手緊抱自己的身體。

「艾斯塔斯!」

蒂德莉特跑了過來,跪在艾斯塔斯的身邊。

「我沒事的。看起來雖然很慘,不過都只是擦傷。」

「對不起,艾斯塔斯,都是因為我……」

蒂德莉特含著眼淚,仔細檢查艾斯塔斯身上每一個傷口。

傷口正如他所說都不深,然而幾乎全身都受了傷。如今蒂德莉特才知道,瘋狂的jing靈竟然如此恐怖。

「我不是說過,平常不要亂抓jing靈了嗎。」

艾斯塔斯就像是對蒂德莉特jing告般說著,然而語氣卻恢復為平常的他了。

「森之妖jing,你沒事?」

突然一句人類的語言使蒂德莉特嚇了一跳。

裘爾德的父親站在距離蒂德莉特等人五步左右的距離。

「不需要你們人類的擔心。」

艾斯塔斯冷漠地說著,以劍代替拐杖撐起了身子。

「艾斯塔斯……」

有點不安的蒂德莉特又站到了兩人之間。

「剛剛要打倒我是輕而易舉的,沒想到你竟然放過了這個機會。」

「艾斯塔斯,求求你!」

蒂德莉特搭住了艾斯塔斯的肩膀。

「求求你,不要再打了……」

艾斯塔斯靜靜地看著蒂德莉特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蒂德莉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為什麼這麼袒護這個人類,甚至願意跟我拔劍相向,還使用了jing靈之力……」

如此的指摘使得蒂德莉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冷靜下來回想剛才的舉動,的確只會被認為自己像是被什麼東西所附身了。

「要說為什麼,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她只是任憑高昂的情緒宣洩出來。事實上正如艾斯塔斯所說的,她根本沒有什麼非要保護裘爾德父親的理由。

「或許是我錯了。」

蒂德莉特以極細微的聲音說著。

「可是我也不認為艾斯塔斯或是村人的想法是對的。村子的安全固然重要,可是難道沒有其它的方法嗎?只要把這個人從魔法空間解放出來,不就不用擔心結界會被打破了?」

「人類之所以不會接近這座森林,正是因為傳說中所有進入的人都無法離開,我們不能推翻這個傳說。如果說有其它的方法,那就是接受森之王的支配,永遠在這座迷幻森林中沉眠。我一開始也是對這個人如此提議,然而他拒絕了。」

艾斯塔斯越過蒂德莉特的肩膀看了裘爾德的父親一眼。

「現在還來得及,還是接受森之王的支配。」

「這是不可能的。」

他果斷地拒絕了艾斯塔斯的提議。

「永遠沉眠不就是等於死亡?我無論如何都必須離開這裡,生病的妻子跟我的小孩都還在雷斯帕魯等我回去!」

「那麼你為何要進入這座森林?」

艾斯塔斯不耐煩地推開蒂德莉特往他的方向走去,蒂德莉特連忙拉住了艾斯塔斯的右手。

不過艾斯塔斯就這樣帶著她走向裘爾德的父親。

「我是個獵人,為了拯救生病的妻子,我必須要抓很多的獵物,畢竟我不知道有什麼別的辦法……」

「所以才來到不歸之森?」

裘爾德的父親無言地點了點頭。

「不歸之森並不是被詛咒的森林,而是座而是美麗又茂盛的森林,即使我獵了再多的動物,動物的數量也沒有減少,因此我選擇這裡當作是我的狩獵場。」

「你不怕詛咒嗎?」

「裘爾德說過這個人看得到結界,所以應該不會被森之王的魔法囚禁的。」

蒂德莉特代替他如此回答。

「可是你還是被抓了。」

艾斯塔斯這句話使裘爾德的父親垂頭喪氣地嘆息。

「沒錯,我被詛咒了。平常我都看得見的,可是就只有那一天,我看不到森林的詛咒……」

在決定命運的那一天,裘爾德為了捕捉他跟蹤好幾天的大獵物而進入了不歸之森。

這個大獵物俗名大山貓,是擁有領悟之魔力的幻獸。

這種幻獸的體內有一顆名為雷古立亞的石子,磨碎之後便成為了治療jing神疾病的特效藥。

雖然比不上一角獸之角,但也是能賣得高價的魔法之葯。

他做好了周全的準備之後開始追捕,他甚至有能夠欺騙大山貓領悟魔力的自信。

然而他失敗了。

就差那麼一步,大山貓察覺了獵人的存在而逃走。

裘爾德的父親連忙帶著好幾隻狗追趕,就這麼不知不覺進入了結界,被森之王的魔法所捕捉。

「現在我終於了解到,在我認為將會抓到大山貓的時候,我就已經冒犯了森林的禁忌了。能獵到那隻幻獸是身為獵人的最高榮譽,而且也能得到足以治好妻子疾病的金錢。那是我打從出生一來,第一次為了自己的yu望而狩獵。」

之後他像是要祈求原諒般詠唱大地母神之名。

「森林一定是對那時的我做了制裁……」

「你應該學一學jing靈之理,這樣就不會犯下這種過錯了。」

艾斯塔斯似乎也看出了裘爾德的父親擁有成為jing靈使的潛力。

蒂德莉特也有同感。不然的話他就不會看得到結界,也不會有能力抵抗森之王的支配了。

「裘爾德也說過,獵人其實跟狼或是熊一樣都是森林的一份子,或許你就是因為忘記了這一點,以及違反了獵人的約束而失蹤的。」

蒂德莉特這番話使得裘爾德的父親十分驚訝。

「裘爾德會這麼說?怎麼可能,他才八歲啊!」

不過蒂德莉特卻露出微笑搖了搖頭。

「裘爾德已經不是小孩子,而是個了不起的獵人了。」

裘爾德的父親似乎不大能理解蒂德莉特這番話的含意,不斷眨著眼睛凝視著蒂德莉特端正的臉龐。

「看來你在結界外面遭遇了什麼是?」

艾斯塔斯如此說著,而蒂德莉特也點了點頭。

「我是為了要跟艾斯塔斯談談才來找你的,你剛剛也有問我為什麼會來這裡不是嗎,等我說完你就知道答案了。」

之後蒂德莉特便開始敘述今天早上,在不歸之森的結界外面發生的事情。

他在結界外面散步時看見獵犬追趕的花鹿,並邂逅了殺死花鹿的年輕獵人。她也說出了自己恐嚇裘爾德而被弓箭she中,以及他為自己處理傷口等等。

之後蒂德莉特也告訴裘爾德的父親,裘爾德已經是一位了不起的獵人,母親的疾病也藉由神聖魔法而痊癒了。

艾斯塔斯自始至終都默默聽著蒂德莉特所說的。

裘爾德的父親則是一臉茫然,並且不斷詢問蒂德莉特,她所說的是否都是真的。

「真不敢相信……」

在蒂德莉特說完之後,裘爾德的父親無力地蹲了下來,並再度詠唱大地母神之名。

「沒想到已經過了十五年了……」

「這座迷幻森林的時間運作是不一樣的。」

蒂德莉特很得意地如此說明。

裘爾德的父親就這麼蹲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最後他閉上了眼睛抬起頭來。

「森之妖jing,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情。」

裘爾德的父親張開眼睛,並且對蒂德莉特深深地低下了頭。

艾斯塔斯看到他這個樣子,不禁露出了極為驚訝的表情,並且就像是要否定什麼似地不斷搖頭。

「不用謝我,等到你回去之後,裘爾德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蒂德莉特!」

艾斯塔斯以堅定的語氣打斷了蒂德莉特的話。

「艾斯塔斯?」

她不知道艾斯塔斯為什麼要自己住口,或許他仍然不願意讓這個人離開森林。

「真是受不了你了。」

艾斯塔斯深深嘆了口氣,並且強調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也是沒辦法的啊,反正我就是會做些被罵的事情嘛。」

蒂德莉特低頭看著地面,之後有力地抬起了頭來。

「不過我不會反省的。一直到昨天,艾斯塔斯、長老以及村子里的大家都教了我很多事情。我不認為這些是假的,但是我今天才知道這些並不全都是真實,真實之葉並不一定都會落在森林裡的。」

艾斯塔斯並沒有答話。

「艾斯塔斯,你一定有辦法?能不能讓這個人離開迷幻之森呢……」

艾斯塔斯沒有回答,就這麼沉默地注視著蒂德莉特。

蒂德莉特不禁不安地觀察著艾斯塔斯的表情。

「蒂德莉特,我知道了……」

艾斯塔斯終於打破沉默,將胸口的空氣緩緩地吐了出來。

「只放走他的話應該沒關係的,長老那兒就由我來說。」

「艾斯塔斯!」

蒂德莉特撲到了艾斯塔斯的懷裡,並且就像是表達自己無比喜悅般用力抱緊他,甚至忘記了他仍然傷痕纍纍。

「森之守護者,實在是太感謝你了。」

裘爾德的父親站了起來,對艾斯塔斯伸出了右手。

不過艾斯塔斯表示妖jing族沒有這種習慣而回絕了。

這麼說來裘爾德也對自己做過這樣的舉動,蒂德莉特偷偷地心想,這一定是人類之間打招呼的方式?

「我只希望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真心的感謝我嗎?就算回到人類的世界,你也早就已經……」

「我當然衷心的感謝你。」

裘爾德的父親在艾斯塔斯還沒說完時就肯定的說著。

「或許還有些我沒發現的真實,還遺留在人類的世界。」

艾斯塔斯露出微笑回頭看著蒂德莉特,並且告訴她準備回去了。

蒂德莉特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們回家,回到不歸之森的妖jing之村。」

不歸森林的妖jing

那件事情發生的一個月後,蒂德莉特再度站在不歸之森的結界外面,艾斯塔斯也站在她的身邊。

「真沒想到你竟然會贊成呢。」

蒂德莉特不可思議地說著。

一個月之前那件事情發生之後,蒂德莉特被村子里的人教訓得很慘,父親也一直在她的身邊對她說教了十天。

在這幾近是拷問的ri子結束之後,結束冥想的長老集合所有的村人,在古代樹樹下的廣場召開集會。

而會中的提議簡直使蒂德莉特興奮莫名。

長老說必須要有代表前往人間界。因為他感覺羅德斯出現了巨大災難的徵兆,必須有人確認這個災難是否會蔓延到不歸之森……

蒂德莉特當然毫不猶豫的毛遂自薦。這是個絕佳的機會,可以找尋尚未發現的真實之葉,可以更深的認識人類這個生物。既然她早就有離開森林的打算,能夠得到村人的認同當然是最好的。

不過村子里的居民當然是群起反對,他們強調蒂德莉特還年輕,並且再度批評她在那一天的行動。

蒂德莉特知道一定會如此,然而她並沒有放棄,不斷告訴大家自己的想法,表達想要前往人類世界的強烈意願。

結果蒂德莉特之所以能實現願望,可說是歸功了艾斯塔斯。

艾斯塔斯為蒂德莉特做辯護,而且主張這是最適合她的任務。

村子里所有人都不願意前往外面的世界,並且似乎很期待艾斯塔斯能接下這個任務。既然他本人都推薦了蒂德莉特,他們也只能完成蒂德莉特的心愿了。

之後經過萬全的準備,並從艾斯塔斯那兒學得了在人間界必要的知識以後,今天的她終於要出發了。

所有的村人都出來送行,不過他們並沒有走出村子,只有艾斯塔斯陪她走到了森林的外圍。

蒂德莉特感到十分不可思議。她原本以為艾斯塔斯將最為強硬地反對,然而卻自始至終都站在她這邊。

「該道別了。」

艾斯塔斯對蒂德莉特微微一笑,將手上的行李交給了她。

「森林外面就是異世界了,一定要小心自己喔。」

蒂德莉特聽話地點了點頭。

並且提出了一直放在心中的疑問。

「艾斯塔斯,現在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會贊成我去?」

之前她已經問了好幾次,然而艾斯塔斯卻總是避而不答。

「會有好一陣子見不到面,所以可不可以告訴我?不然的話我會很在意的。」

「到外面的世界之後你就會知道了。」

艾斯塔斯說著曖昧的微笑。

「不要再打馬虎眼了,趕快告訴我啦!」

「沒什麼好告訴你的。只是——」

「只是?」

蒂德莉特以滿懷期待的眼睛看著艾斯塔斯。

「我也曾經有過跟你一樣的年紀啊。」

艾斯塔斯不知為何露出了不悅的表情。

「我也曾經自願到外面的世界去旅行,不過這是你出生之前的事情。」

那時候的羅德斯島也籠罩危險災難的徵兆之中,就像是肯定了被詛咒之島這個別名。

「那時候的我,對外面的世界以及人類這個種族也抱持著希望……」

艾斯塔斯看著遠方,就像是在對著自己般說著。

「這我真的沒有聽過……」

蒂德莉特不可思議地說著

「我也沒有把所有的真實告訴你啊。」

艾斯塔斯溫柔地笑著,輕輕將手放在蒂德莉特的額頭上。

蒂德莉特的視線也落在他的手上。

「不過我的期待卻變成了絕望。人類是愚蠢而野蠻的生物,彼此自相殘殺也毫不在意,還將殺了許多人的元兇當成是英雄來崇拜。這根本無法令我相信,我也完全不願意去相信……我並沒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因為有時候不知道真實才是幸福的。所以我希望你永遠都不知道這些事實,而且只要你待在這座森林,這個願望就可以實現了。」

「艾斯塔斯……」

第一次聽見艾斯塔斯真心話的蒂德莉特感到十分高興。

「或許我現在認同你的舉動,其實是對你的一種懲罰喔。畢竟我再怎麼說你也不會聽的,可能要等到你親眼目睹不幸的真實之後,才會真正感受到什麼叫絕望……」

蒂德莉特不禁搖了搖頭。

「謝謝你,艾斯塔斯。無論如何,都謝謝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謝謝……嗎。」

艾斯塔斯不禁露出了微笑。

那個人類也是如此。艾斯塔斯第一次知道即使告訴他人不幸的真實,竟然也能夠得到他人的感謝。

就像蒂德莉特現在對艾斯塔斯道謝一樣。

雖然他自問著自己其中的原因,但卻找不到隱藏在某處的另一種真實。

「我要走啰。」

蒂德莉特開朗地說著。

「不過我並不是要讓自己絕望,我要去尋找屬於自己的真實,跟艾斯塔斯不一樣的真實。或許我們的所見所聞將會相同,但是即使是相同的事情,不同的人也會以不同的角度來解釋,所以我或許可以在森林外面的世界,找到跟艾斯塔斯不一樣的答案喔!」

(還有在人類身上不一樣的答案。)

蒂德莉特在心中如此說著。

艾斯塔斯微微點了點頭,並對她伸出了右手。

蒂德莉特牽起他的手用力握著。如今的她已經知道,這是人類在離別以及再會時打招呼的方式。

蒂德莉特像是要飛舞般轉身背對艾斯塔斯。

然後像一陣風般邁開了腳步。

很快的蒂德莉特便離開森林,來到了一片廣闊的草原。她心想一定要去看一看海,用自己的雙腳感受那片巨大泉水的沁涼。

或許屬於她的真實之葉,就將會在那兒所拾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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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命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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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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