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北，你在這啊，你們家來客人了，正按門鈴呢。「張姨提著一籃子菜對沙發上的男生說道。

「張姨，今天是周六，我媽不上班，會給人開門的，」說完對著旁邊的林南喊：「一波了一波了。」

「哦哦，那待會兒留在張姨家吃午飯，張姨今天買了好多菜。「說完就開始在廚房忙活。林南點完最後一個攻擊鍵，對莫北搖了搖頭，朝廚房忙碌的身影喊道：「媽，人家莫北吃她媽做的一頓飯不容易，你給我下幾個餃子就行，不用那麼忙活。」莫北也附和道：「張姨，林南說的對，我想我媽做的飯好久了，好不容易有機會可千萬不能錯過，您的廚藝下次再來品嘗，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就走啊？不多玩會兒啦？」

「家裡來客人了怕我媽招待不過來。」說完下樓回了自己家，一進家門，就被一股奇怪的氛圍籠罩了，似乎有一股火藥味，但是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男人卻給莫北一種委屈巴巴的感覺。看見男人轉身盯著自己看，莫北覺得渾身不自在，連忙走向他媽媽莫殊涵，可那個男人目光依舊緊緊跟隨著自己，莫北看了那個男人一眼，有一點熟悉，但更多的還是陌生，莫北心想也許是那男人的目光過於熱切所以才讓自己有了熟悉的錯覺吧。

「媽，這位是？」莫北用下巴向莫殊涵示意，那個男人看了少年如此高傲的姿態，呼吸聲比莫北剛進門又重了些，正準備開口說什麼，卻被莫殊涵截胡：「媽媽早年間的朋友，叫叔叔。」男人的眼睛在聽到叔叔的那一瞬間倏地瞪大，終於忍不住咬牙切齒道：「莫殊涵，你讓他叫我叔叔？你行，你真行。男人的聲音本就響亮，因為怒氣的原因顯得更加響亮。莫北一聽就不樂意了，自己媽媽自己小心守護著這麼多年，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野男人一出現就這麼吼他媽媽，皺起眉頭噌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指著那男人說道：「你他媽到底誰啊？我警告你，別這麼跟我媽說話。」莫殊涵拉了拉莫北的衣袖示意他坐下，又拿起自己的手機給莫北轉了一筆錢叫他去買點自己想吃的水果，晚上做飯的菜，莫北警惕得盯著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同樣也盯著他，也許是意識到自己剛剛在孩子面前有些許失態，男人的眼神有那麼一絲懊悔。

「媽，他……」莫北知道自己是被故意支開的，但是他不放心，這個男人身上凌厲的氣質讓他覺得危險，但是莫殊涵滿臉平淡，只是淡淡說了兩個字：「沒事。」

「耿錦臻，該說的我當初已經說的很明白了，現在你是幾個意思，退伍了不忙了有時間了，所以來跟我爭孩子？」

「我爭孩子？莫殊涵，我耿錦臻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人？」

「莫北現在十三歲，我一個人懷胎十月辛辛苦苦把他生下來，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養成這麼大，你摸著你良心告訴我，這十三年裡，你來看過他一次嗎？有問候過半句嗎？你有盡到哪怕是一丁點做父親的義務嗎？」莫殊涵有些崩潰，作為一個單親母親，她獨自撫養莫北的十三年有多難經歷過什麼只有她知道。

「莫殊涵，你當初發現懷孕你告訴過我嗎？我們分手之後你拉黑所有的聯繫方式，你讓我怎麼找，問你爸媽，他們本來就不接受我，問你朋友，一個個跟啞巴似的。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們分手了，但是孩子是無辜的啊，我作為父親我有權知道真相吧。可你呢？整整十三年，你失聯了整整十三年！每次休假我都試圖找你，但是你，躲得實在太好了。」在耿錦臻的一句句質問下，莫殊涵又回憶起了自己最迷茫的那段日子。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耿錦臻一腔熱血報效祖國，莫殊涵一顆真心只想相守，莫殊涵仗著自己年輕，覺得能陪耿錦臻耗幾年覺得自己能等得起，但是當耿錦臻真的一次又一次忙的沒影的時候，莫殊涵覺得自己要撐不住了，畢竟愛情里最重要的是陪伴，莫殊涵拒絕身邊所有的追求與曖昧堅持著。她一個人在兩個城市之間來回奔波，她一個人在成雙成對之間獨自穿梭，她一個人生病一個人難受，一個人失眠一個人小心翼翼呵護著那份感情。直到第四年的第一天，屬於他們的紀念日，但是由於耿錦臻的工作原因，兩人沒能過成，不過兩個人都十分習慣這種突然的變故。

壓垮莫殊涵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在紀念日即將過去迎來新的一天的時候，莫殊涵出事了。過紀念日的前一天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公司領導給莫殊涵打來電話叫她改方案。方案要的特別急，但是莫殊涵手邊缺一份對方案來說很重要的資料文件，作為一個打工人，莫殊涵只能硬著頭皮去公司拿。去的路上沒什麼問題，還能打到車，但是找到文件之後回來的路上，卻怎麼也打不到車，莫殊涵只能打開地圖按導航自己走，但是莫殊涵方向感很不好，跟著導航不知道怎麼就拐進了一條沒去過的小巷子，剛開始低著頭走的時候覺得沒什麼，但是抬頭看的時候不太明亮的燈根本照不清遠處的路，只能看見遠處一片漆黑，看著怪嚇人，莫殊涵本想給耿錦臻打電話，但是一想到耿錦臻可能正忙得焦頭爛額就放棄了而且他也沒法出現在自己身邊，莫殊涵深呼吸幾口，心中默念：我可是耿錦臻的女人！再想起耿錦臻之前教過自己打壞人的招數莫殊涵瞬間就有了可以面對一切的自信。

走了大概四五分鐘，莫殊涵聽見身後響起了摩托車的聲音，於是往旁邊站了站給人讓道，但是那個騎摩托車的人卻貼著莫殊涵飛馳了過去，並且搶走了莫殊涵的包，莫殊涵因為衝擊摔倒在地上蹭掉了幾塊皮，有些疼，但是莫殊涵還能忍。因為莫殊涵平時習慣把手機拿在手裡，所以包里除了那份資料就只有自己的證件和一些零錢，雖然損失不多但是夠莫殊涵吃一星期的早餐。

走出巷子重新看見明亮的燈光時，莫殊涵懸著的心才真正放了下來，她有些委屈，有些埋怨，為什麼這種時候自己的男朋友不在自己身邊，她想告訴耿錦臻這個驚險卻又幸運的事情，但是編輯完又怕耿錦臻擔心選擇了刪掉，發了一個想你的表情包，但是沒有得到回復，應該是在忙吧，莫殊涵自己心想。回到家，沒有資料的莫殊涵只能靠自己腦子裡記的那點東西隨意發揮更改方案，一直熬到凌晨三點才弄完。第二天開會前，領導拿著自己昨天做到凌晨三點的方案摔在她的辦公桌上，說：「這就是你改的方案？越改越爛！」說完氣沖沖地去了會議室。莫殊涵心裡十分委屈，想起昨晚的午夜驚魂，想起凌晨三點被電腦屏幕的光刺痛的眼睛，莫殊涵的眼淚蓄滿了眼眶，看了眼手機，耿錦臻依舊沒有回復自己的消息，莫殊涵的視線停留在自己最後的那個表情包上任由眼淚掉了下來。好不容易等到下班的時候，領導又突然要求加班，理由就是昨天的方案不夠好導致了今天的會議沒有起到它該起的作用，莫殊涵無奈只能留下來加班，結束的時候已經十點了。莫殊涵心裡悶悶的，耿錦臻依舊沒有回復自己的消息，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莫殊涵突然覺得很孤獨，以前大學沒畢業的時候還有幾個室友在身邊，現在大家都各奔東西，自己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為了耿錦臻，莫殊涵選擇了離自己家很遠卻離耿錦臻家很近的城市工作，因為耿錦臻曾說希望自己能跟他回家，兩個家庭，一千多公里的距離，莫殊涵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耿錦臻那一方，哪怕父母極力反對，覺得女兒嫁遠了不好......

讓莫殊涵從回憶中脫離的是很大聲的汽車喇叭，莫殊涵循著聲音轉頭只看見耀眼的燈光，晃得她睜不開眼，然後就是尖銳的剎車聲，「嘭」的一聲，莫殊涵感覺自己飛了起來，然後重重摔在了地上，很痛很痛，她的腦子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然後又閃過很多畫面，和家人的，和朋友的，還有和耿錦臻的，一幕一幕就像放電影一般從腦海閃過，莫殊涵感覺自己要死了，但是耿錦臻還沒有回自己的消息，她想告訴耿錦臻自己快要死了，不要太快忘記自己，可是手沒有力氣，腦子也開始迷迷糊糊失去意識，耳邊不停的是行人說話的聲音：「快打120.」

「快報警。」

「死了嗎？」

「怎麼撞上的？」

……

莫殊涵動了動嘴唇想在生命的最後再叫一聲自己心愛之人的名字，但是她沒有力氣了，她真的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