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形意拾遺(第一更)

第二十九章形意拾遺

「啪」的一聲，漆黑尚未完全覆蓋整個空間，光線忽然變得雪亮，卻是黎遠將電燈打開。這個房間並不大，布置也很簡單，正中一張桌子，上面拜訪一卷古色古香的書，一把打火機，一束檀香，一個香灰半滿的香爐。桌子後面是一副畫，畫中的蒼茫雲海之上，有一人踏劍飛行，大袖飄飄。桌子前的地上擺了一個蒲團，看來並沒有多少年頭，依舊像新的一樣。

黎遠肅然道：「蘇劍，這是我的練功房，近年來由於不經常在家，這裡很少進來了。看到那幅畫了沒有？你覺得那是不是真的？」

蘇劍當然相信那是真的，自己宿舍中還有一條修真的青魚呢，那人能夠踏劍飛行，怎麼會不可能。

「師傅，我相信。」蘇劍淡然回答。

黎遠滿意的點頭道：「很好，說實話，我第一次見到這副畫的時候，你師爺問我相信與否，我也回答相信。可惜，直到今日，我依舊達不到那種程度，甚至連那扇門都沒有進入。你知道為什麼嗎？」

蘇劍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黎遠苦笑指著擺在桌子上的那本書說道：「因為，整個隱門意拳只有那本書。那本書說的雲里霧裡，晦澀難懂，不要說著手修鍊，就是那些字都有大半不認識。」

「怎麼可能？！」蘇劍這次真的驚訝了。

黎遠正色道：「小蘇，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也是想讓你自己選擇。拜入隱門意拳，或許什麼也得不到，或許你會像畫中那位一樣御劍飛行，瞬間千里。無論怎麼選擇，踏出這個房門，永遠都不能後悔。」

蘇劍想了想，道：「我想知道，入了隱門意拳，有什麼責任？」

黎遠笑了笑，道：「當年我拜師的時候，師傅曾經告訴過我。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能力如果不到，想承擔責任也承擔不起。我這麼說你明白嗎？隱門意拳只是一種傳承，除了每個入門弟子都被要求必須找到下一個傳人之外，沒有規定什麼責任，更沒有什麼義務。呵呵，你還以為我讓你去拯救地球啊？你乾的來嗎？」

蘇劍笑了：「師傅，我願意加入。」

黎遠點頭，正色道：「好，那就去上三炷香吧，沒什麼規矩，心誠就好。」

蘇劍上前捻了三柱香，用火機點燃，在畫像跟前鞠了三個躬，起身將三柱香輕輕的插在香爐中。一**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彷彿早就已經熟悉。青煙裊裊升起，整個房間充滿了檀香的味道。回過身，卻見黎遠在一邊張大了嘴巴望著自己，很是吃驚的樣子。

「怎麼了？師傅，有什麼不對嗎？」蘇劍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又轉身看了看那三炷香，感覺並沒有什麼不對。

黎遠用力甩了甩腦袋，道：「蘇劍，我越來越相信你確實是我的有緣人了。你那一**作就彷彿練習了幾百遍似的，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幾乎不敢相信，你是第一次來這裡。」

蘇劍不以為然的說道：「師傅，這有什麼？我娘在世的時候，經常燒香拜佛，連帶著我對這**作熟悉的很，只是那跪拜的動作改成了鞠躬而已。」

「哦，原來如此。好吧，拜完了祖師，該拜師傅了。」黎遠的神色肅然一整，整個人彷彿高大了許多。

蘇劍聞言忍住了腹誹的念頭，恭恭敬敬的對著黎遠也鞠了三個躬，然後拿出了自己十二分的深情：「師傅，弟子蘇劍有禮！」

黎遠彷彿認可了這個拜師禮，點了點頭，走上幾步和蘇劍一樣對著那幅畫鞠躬三次，然後走到跟前，輕輕的將那畫取下，捲成一個畫軸，連同桌子上那本書一起遞給蘇劍，悵然道：「隱門意拳的這點兒家當就全部給你了，不用推辭，這是幾千年來的規矩。那本書要好好保存，不要亂想，你肚子中的那些辦法我都試過了，不管用，無論如何折騰，都是那些字，依舊還是個不認識！」

蘇劍只好接過那個畫軸和書，抱在懷中，問道：「師傅，您以後用不著這些東西了？」

黎遠想了想，道：「用不著了。嗯，咱們出去吧，這裡有點兒氣悶。」

蘇劍忍不住又開始腹誹，誰讓你個死老頭非要弄這麼小一個房間，還密封的那麼好，也不知道裝個換風扇一類的東西，能不悶嗎？

黎遠瞪眼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安裝換風扇？如果不安的話，坐裡面練功還不憋死我啊！你要是在腹誹我老人家，我讓你立刻滾蛋！」

蘇劍苦笑著坐在沙發上，隨意翻了翻那本書，道：「師傅，難道您一會兒不用讀心術探察別人就不舒服嗎？那樣活著多累啊，整天探察這個，探察那個，整個一密探！」

黎遠一樂，道：「我以後再也用不著用讀心術去探察別人了，將那本書和畫軸交給你，我最大的心愿已經了結，從明天起，我要學習孔子去周遊列國。」

蘇劍愕然：「師傅，您不是哄我吧？當初您可是答應要教我讀心術的！還有其他的……」

黎遠呵呵大笑：「蘇劍，我的好徒弟！讀心術就在那本書中，第一副圖也是唯一的一副圖就是讀心術的練功圖，以前的前輩也是按照那副圖修鍊出來的讀心術。其他的？呵呵，你指的是形意拳吧？不錯，那玩意我是會點兒，但並不精通，哪裡能教給你？！萬一出了差錯怎麼辦啊？」

良久，蘇劍無言，只是以沉默來抗議黎遠這個甩手師傅的懶惰。

黎遠露出一絲微笑：「你要是真的想學也不是不可以，就怕你沒那個時間和毅力。」

蘇劍笑道：「時間也許不會多，但毅力么，我有的是。」

黎遠沉思了一會兒，道：「這樣吧，我給你半年時間，半年一過，無論學會學不會，我都要走。」

蘇劍苦著個臉：「師傅，能不能給一年的時間？半年太短了！」

「難道你沒聽說過嗎？太極十年不出功，形意一年打死人！你放心吧，我一定將壓箱底的功夫都傳給你，以你站了三年梅花拳架子的基礎來說，有半年時間足夠了。」黎遠固執的將時間定死在半年。

隱門意拳，屁！蘇劍又忘記了黎遠的讀心術，惡狠狠的在內心深處腹誹了一下。哪有這麼收徒弟的？給了一本書，一個畫軸就算完了？怎麼也該指導入門吧？

黎遠霍然站起，一字一句，森然道：「蘇劍！你必須端正你的態度！如果再讓我察覺到你對祖師爺不恭敬，無論如何我都會廢了你！不錯，我是懶惰，可你以為我想啊？那本書上的字沒有一個人認識，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就是國外也去了好幾次，可依舊沒有一個人認識！我自己都沒有學到什麼東西，你讓我怎麼教給你？！至於這讀心術的功夫更不是言語所能描述，你只需要對著那幅圖凝神，凝神，再凝神，直到……直到心動，明白嗎？是心動！」說到最後，黎遠幾乎是用吼的。

蘇劍一下子將腦袋耷拉了下來，再也沒有一絲腹誹的念頭，是自己過分了嗎？

半響，黎遠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蘇劍，以後對人，對事認真點兒。隱門意拳確實太過詭異，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說過，踏出那個房門，永遠都不能後悔，這麼短時間內你就否定了自己的決定？從今天開始，我教你形意拳。」說著，將書房中間的沙發和茶几幾下推到一邊，露出中間諾大一塊空地。

蘇劍這才高興起來，道：「謝謝師傅。」

黎遠整理了一下思路，從三體式開始說起，一路講過五行拳：劈、鑽、崩、炮、橫，十二形拳：龍、虎、猴、馬、鼉、雞、鷂、燕、蛇、鳥台、鷹、熊，一直講到《內功四經》方才告一段落。看看天色已經中午，黎遠站起身軀，肅然道：「蘇劍，看好了，我只演練三遍，接下來就該你了。」

三體式，劈拳，鑽拳，崩拳，炮拳，橫拳，黎遠依次演練，五行拳都是由三體式起，看起來這三體式倒像是演練了很多遍。

蘇劍目不轉睛，心無旁騖，彷彿攝像機一般將黎遠的演練的動作，姿勢牢牢的記在了腦海中。看到黎遠演練完畢，蘇劍立刻站起身軀，從三體式開始，一一演練，倒是似模似樣。直看的黎遠眼角都露出笑意：「蘇劍，這才像個徒弟的模樣。來，將三體式擺好。」

接下來，黎遠不厭其煩的開始糾正姿勢，從三體式，到五行拳最後一式，一點兒不拉的糾正了一個遍。最後，黎遠正色道：「蘇劍，以前的時候，師傅傳藝是絕對不會一下子將這麼多都傳給你的，一個三體式至少要站個把月。如今我之所以一下子將這麼多都傳了給你，一方面是因為你有三年梅花拳架子的基礎，另一方面是因為這樣能夠相輔相成，更能出功夫。來，你再看一遍，我做的慢一點兒。」

這次，蘇劍看的更仔細，注意到了更細節的東西。

說做的慢一點兒，黎遠的速度卻並不慢，一會兒就做完了。

又到蘇劍演練，這次，黎遠糾正的也更加細微，每每一個姿勢糾正好了就讓蘇劍保持到不能堅持。G市的天氣雖然不算太熱，但蘇劍的臉上依舊布滿了汗珠，一身的運動服也漸漸透出汗漬。

最後一遍，黎遠演練的極其猛烈，很難想象一個年近八旬的老人能夠打出如此猛烈的形意拳，整個書房內風聲激蕩，讓蘇劍看的目瞪口呆：「這就是剛剛那個溫和的老人嗎？」

打完，黎遠笑眯眯的看了看蘇劍，道：「蘇劍，感覺怎麼樣？看清楚了沒有？」

蘇劍回過神來，搖頭道：「師傅，太快了，根本看不清楚！」

黎遠道：「這就對了！形意拳有很多口訣都富含哲理，比如說，拳打三節不見形，如見形影不為能。以後，你練的多了，體會也就多了。你必須注意，這三體式是形意拳的根本，五行拳和十二形也僅僅是基礎拳，但這個根本和基礎是極其重要的。練好了這些，其他的就是信手捻來，毫不費勁。當年郭雲深大師僅僅是半步崩拳就已經打遍天下，可見這基礎拳的厲害和重要。」

說著，黎遠轉身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線裝書，遞給蘇劍：「蘇劍，這是當年我學習形意拳時記錄的一些心得，其中包括那些大師們的一些言傳身教和代代口傳的內功四經，對你很有好處。今天就送給你了，希望你能好好保存。」

蘇劍恭敬的接過那線裝書，一眼看到封皮上四個楷體大字：形意拾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