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他病了
第八百七十二章他病了
刀尖沒*入血肉,受傷的,卻不是費一凡。
在最後一刻,費一凡被人推開。
刀尖直直刺入了顧休言的心口。
就在夏七月面前,就在夏七月眼底。
剛才沈恪告訴她,那一刀,刺到了大動脈,藥石無靈,就算是她師父古老爺子親自過來,都無濟於事。
夏七月看著床上的男人,忽然想到他白天那句話。
「是不是只有我死,你才會放下過去的一切,重新回到我的身邊,如果是,那我也可以。」m.
這次,他沒有食言,他用命,實踐了諾言。
一瞬間,淚水湧出來,夏七月張了張嘴,卻發現發不出聲音。
男人微微睜著眼,想要抬手替她擦去眼淚,可是他沒有力氣了,就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了。
「七月……」微弱的聲音,彷彿從氣管里發出,「別哭了。」
夏七月卻是越哭越凶,她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每一次就在她以為自己已經要獲得幸福的時候,命運就會衝出來狠狠捅她一刀,將所有她將要握在手裡的幸福全部奪走。
「對不起。」男人從喉嚨里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我……過去……讓你流了……太多的眼淚。所以,別哭了。」
「不想讓我哭,又為什麼要用這種苦肉計!」夏七月咬著牙,帶著鼻音憤怒低吼,「顧休言,別以為你死了,我就會原諒你,我就會回到你身邊,我告訴你,你這是在做夢!你如果能活下來,或許這輩子還有點希望,但你死了,我不會給你任何希望,這輩子不會,下輩子也不會!生生世世,我永遠不想再遇見你!所以,你別想一死了之!」
隔離在氧氣罩之後的男人的面容,似乎微微凝滯了一下。
機器的滴滴聲響在靜謐的空間里,猶如死神一步步在走近。
幾秒過後,是一聲輕輕的嘆息。
男人望著她的眼裡,忽然生出些卑微的祈求。
「七月,能不能,能不能……這次不要,對我這麼殘忍……」
「那你就不要死啊!」她喊著,覺得自己無理取鬧,卻又無能為力,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用什麼辦法阻止最壞的事情發生。
顧休言閉了閉眼,呼吸微微急促。
「我也不想……我也會不捨得……不捨得你……不捨得安陽……他是我和你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夏七月淚如雨下,一顆心在不住地顫抖。
「七月……你能不能……」顧休言眼中閃爍著光,有什麼東西在破碎,「能不能……不要忘了我……」
「不,只要你死了,我會立刻馬上忘了你!和別人一起倖幸福福快快樂樂地生活!你要是不想讓我好過,只能是別死!否則,我一定不會讓你得償所願!」
夏七月幾乎是吼出來的。
聲音落下,滿是寂靜。
顧休言靜靜看著她,半晌沒動,一道淚水從他眼角滑落,沒*入枕間,無聲無息。
「也好。」他盯著天花板,眼神開始渙散,「也好……忘了我……忘了我給你的那些傷……和痛……或許你就能……永遠地快樂下去……」
話音未落,機器發出一聲刺耳的長鳴。
夏七月愣在那裡,外面的醫生護士已經沖了進來,再次開始急救。
可是,顧休言卻再也沒有醒來。
到死那一刻,他眼中的眷戀,都沒有消散。
夏七月坐在那裡,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之後,她連續發了三天高燒,每次迷迷糊糊醒來,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再次醒來,是顧休言的葬禮。
她沒有去參加,只是遠遠地看著。
顧安華沒有邀請她,聽說依然對她咬牙切齒,說她是害死他兒子的罪魁禍首。
葬禮結束后,沈恪發現了她。
帶她來到墓碑前,墓碑上印著顧休言的照片。
就連遺照,他都永遠那麼嚴肅冷厲,讓人不敢直視。
落葉紛紛,飄在天空,像一場無聲的葬禮。
「七月。」沈恪開口,聲音平靜,「你別太自責了。或許,這對休言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夏七月眼睛紅腫,沒有說話。
沈恪繼續說道。
「休言患有躁鬱症,已經很多年了。病情很嚴重,但自從遇到你,他就好了許多。
記得他遇到你后的第三個月,在我們的診療過程中,他就告訴我,他感覺遇到了一個可以療愈他的人。那個人,就是你。」
「他說,你像陽光一樣燦爛,永遠笑得那麼好看,就像光一樣,照耀著身在黑暗地獄里的他。他是那樣地高興,高興地發現這世上,竟然真的有一個人可以救贖他。
所以,他拼盡一切,就算違抗自己最尊敬的父親,也在所不惜。甚至於,他都打算要放棄整個顧家,和你一起私奔。
可是,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你被綁架了,被人和紀南初關在一個房子里幾天幾夜。
這徹底觸發了他的病灶根源,他又發病了。
因為他又陷入了她母親的魔咒。
在他十歲的時候,他親眼看見到自己的母親和別的男人通姦,然後在他驚叫聲中,引來了其他人。
她母親不堪受辱,與他父親鬧翻,衝動之下衝出家門,在街上被一輛汽車撞上,倒地身亡。
從此,他開始生病,陷在躁鬱症里不能自拔,他母親是他永遠的夢魘。
或許你不明白,為什麼休言會在你被綁架后像是變了一個人,曾經那個對你溫柔體貼的男人,一下子變得狂躁甚至變態,無所不用其極。
那就是因為,他病了啊。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再次開始變得不再信任任何人,看到你,就彷彿看到了背叛自己的母親。
就像是一頭困在記憶沼澤里的凶獸,越是掙扎,便會陷落得越深。
最嚴重的時候……是親手把你送進監獄那陣。
從來滴酒不沾的人,天天喝酒,喝完酒就開始自殘,用刀割自己的手心,用釘子鑿自己的脊椎,又或者……是用槍指著自己的頭。
或許你曾經注意到過,他左手心裡的那些從來沒有癒合過的疤痕。那些,不是意外留下的,而是他長年累月自殘留下來的。
他不讓任何人知道這些傷疤,更不會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病。
也只有我,作為他的醫生,才知道這一切。
但他一直在嘗試治癒自己,從未放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