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秦王夫妻
長孫無垢從後堂里走出,揮手讓下人全部退下來到李世民的身邊,輕輕挽住了他的手:「二哥莫生氣,與這種腌臢小人生氣不值當!父皇如何想我們不早已經明白了嗎?這些常在父皇身邊侍候的人自然也清楚,所以,不過是因著父皇的意思然後選擇站隊太子罷了!」
心下難過,李世民回挽住長孫無垢的手,牽著她到塌上坐下:「觀音婢,這些年遇到事情得虧你在父皇面前替我周旋,是以直到現在他對我還勉強維持著父子情義,辛苦你了!」
「辛苦什麼!你我夫妻一體這本是我該做的,你說什麼見外的話!」長孫無垢嗔怪的瞪了李世民一眼,給他倒了一碗熱茶:「說來二哥你才是最苦的,以前拿命在外面拼殺,出力最多,好不容易掙得天下安定卻被家裡人算計,如今我們都這樣了他們還一天天的折騰個不停!」
「爹就不說了,掃平亂世他李建成才出多少力?元吉更是屢屢敗績,」李世民的眼眶微紅,一拳砸在桌案上:「若無意立我為太子,當初就不該哄我做事,讓我拿命去拼,此事朝堂諸公多少人清楚!真是讓人寒心啊,如今還有幾人記得,公允表態!」
長孫無垢將手覆蓋在李世民手上:「二哥,無論將來如何,我和孩子們都會在你身邊!」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好女人,你一心為我和孩子們,家裡交給你我做什麼事都很安心!」李世民反手將長孫無垢的手握在手中:「如今他們是越發不給我活路了,但是你放心,我李世民豈是那麼容易被拿捏住的,我太清楚被拿捏住的下場!」
他這話出口,眼裡是毫不掩飾的鋒芒。
「二哥,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支持,我哥也說了,你儘管吩咐他做事!」
李世民點點頭,他自是知道長孫無忌早已經將身家性命寄望於他,是最信得過的人。
「我剛在後面聽到那人傳話說,叔叔要回來了?」長孫無垢調轉話頭。
李世民正色點頭:「我之前就已經收到消息了!我這位叔叔雖然做什麼都不太行,但在我們親族中對我們一家卻是最不錯的。父皇揭竿而起在太原起兵,我們整個李氏家族除了他,無一人支持我們,他那時候還住在隋朝的都城呢。
隋煬帝大肆搜捕我家的族人,叔叔自然成了被捉之人。他得到消息后便從長安逃到鄠邑,然後起兵響應父皇,那時他手下已有很多兵馬,本可以像竇建德一樣在一方土地上建立勢力,但他卻將召集的兵馬全數給了父皇,是以他在父皇的心裡極得信任!」
「二哥的意思是,如若太子以叔叔的名義邀你過府相聚,你沒法拒絕,是吧?」
李世民皺眉:「我與太子如今已經連表面的平和也沒法做到了,這些日子他頻頻邀我過府相聚,我拒絕後仍契而不舍,很難不讓人懷疑其中有陰謀詭計!今日父皇又遣人過來,無非是父皇也被他說動了,如此看來,說不定叔叔的回歸也是太子的手筆!」
「父皇親命,太子占著名份相邀,元吉向來親厚太子,必會欣然前往,給叔叔接風洗塵這個借口,哪一個都是不好拒絕的理由啊!」這下長孫無垢也沒辦法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父皇之命難違,這一趟免不了,且等著吧!」李世民也無法。
「二哥,我這心裡總覺得不踏實,不如找哥哥和房杜二人來一起議議,三人計長,總要想些更全乎的法子應對這事!你是我們全家的主心骨,還有許多仰仗著你過日子的人,既然你已經覺得事情太不對勁,能多些保全的手段總是好的!」
「行,聽你的,遲些我就讓他們幾個過來議事,這下你總該安心了吧!放心,只要太子和元吉的人暗裡拿不下我,明面上就不敢做的太過,到底父皇還在!如果我這邊真出了意外,觀音婢你記住了,我早就安排了暗衛,他們會護著你們母子出城,我到時會來洛陽尋你們!」
長孫無垢心裡著急:「我不會走的二哥,你知道父皇多少有幾分看重我這個兒媳,他會護著我的。你才是他們的目標,父皇收了你在皇城裡的兵權,太子和元吉對你手下僅有的兵力和人脈知之甚詳,你把人給了我,真遇到了危險誰人來護你出城?我不走!」
洛陽的安排長孫無垢清楚,她更清楚只有李世民活著洛陽的安排才有將來,她的孩子才有活下去的機會。若李世民沒了性命,她帶著孩子即使到了洛陽又有何用?留在長安反而更好,李世民若是遇險了,她還可以求到李淵面前,給李世民求得一線生機。
多年夫妻李世民自然知道她的打算,臉上浮起了笑容:「你的夫君打了那麼久的仗,怎麼可能輕易被人拿捏住!城門處我已經安置好了人,我們要出城沒人攔得住!我明面上的兵將是被父皇收走了,但是我已經在暗地裡重新調了人進城。」
說到這裡他又笑了:「你很喜歡的楊四郎,他爹就是調回來的其中一個,這陣兒他正在給我選人練兵,是我暗棋里很重要的一個。說到楊四郎,那小子不簡單,我剛說的讓暗衛帶你們出城,其實就有讓他帶你們去洛陽的意思!」
長孫無垢驚訝:「二哥啊,我知道他書讀的好,人也著實聰慧,懂很多成人也不會的東西,但他終歸是個孩子啊,這是要拚命的事你也寄望到他身上?」
李世民頓時哈哈大笑:「觀音婢,你實在是小瞧了那個小子,實話告訴你,那小子練兵厲害著呢,他那莊子里的莊戶原本只是過不下去日子的普通百姓和匠戶,被他短短時間竟然練成了精兵!這些人厲害的很,弓馬步戰樣樣不差,一個至少可以頂普通的兵丁七八個用!」
長孫無垢目瞪口呆:「二哥,我們雖然習慣了叫他楊四郎,事實上我們都知道他本身是女娃子呀,一個不足十歲的女娃子,他怎麼連打仗的東西也研究的那麼精通!」
沒錯,李世民哪能不對重用的人調查個清清楚楚。
楊家在平城「鼎鼎有名」,楊倩芸家搬到京郊與鄭家也有親事上的糾葛,要把楊青松一家的事情搞清楚並不是難事。楊家四郎本身是女娃娃,女扮男裝在外行事,自然瞞不了李世民布下的耳目,沒有拆台,是因為李世民不願這樣出彩的人歸於后宅,便順著楊家的稱呼喚人。
原本是要楊倩芸到府里給自己的兩個嫡子伴讀,將來重要,所以還因楊倩芸懶惰的性子怒其不爭,但在知道她是女兒身後就沒再強求了。卻不料她不僅膽識足夠,學識竟然能折服以聰慧著稱的二兒子,算學更是難倒成名天下的算學名家,竟然還練的一手好兵!
對楊倩芸關注的越多,李世民越心驚,楊家莊的鐵衛也就增多了。
「由小及大,文武亦可,楊四郎那娃子若是男兒身將來必然大有一番作為,可惜了啊,他怎麼就是個女娃子呢!」李世民忍不住又嘆息了一聲:「楊家莊的護衛不簡單,以往她只是在莊子里練人,怎麼把人練得那麼好我也不明白,我安排人借青雀去莊子讀書的機會瞧了!」
李世民的眼中有些迷茫,迷茫中又有著絕對的欣賞:「她訓練人的方法我從未見識過,也從未聽聞過,她那全新的練法短短時間竟然讓普通人變成了精兵!最重要的是這些人完全做到了如臂使指,他的人才不足百人,若是千人萬人也能如此聽令,令行禁止,。。。」
想一想李世民都覺得渾身發麻:「觀音婢,那孩子最近帶著那些人又往山上練兵去了,鐵衛說她還不給人吃喝,全憑那些人射殺獵物解決吃食,每天圍著山林反覆奔波,還宿在了野外。幾趟下來一個個練的野性十足,附近山林的野物都快給他們掃蕩乾淨了。」
長孫無垢已經呆住了,喃喃道:「她一個小孩子也這麼去折騰嗎?」
「對啊,那孩子不僅想法多,自己也挺能折騰!聽說她還會醫術,進達前頭有個野外的騎兵營地被突厥人投毒,好多人都拉到脫力性命堪憂,進達找的醫士沒人能救,後來他大哥就是靠他教的法子活生生的把人全救回來了,突厥人來攻才做到了反擊全殲!」
「我聽說每年因為這種病死了不少人,那楊四郎的醫術豈不是很厲害!」長孫無垢驚嘆了!
李世民點頭:「他教給楊大郎的一些醫術,還有些防治的方法,進達已經通傳全軍,也給我整理了一份來,我給醫令們看后他們是恍然大悟,讚嘆不已,顯然楊四郎的手段更厲害些。這楊四郎怎麼說他呢,他就不是個。」
「這麼重要的事你也敢給一個孩子透露!」長孫無垢這才體會到李世民對楊倩芸看重的程度,她之前還以為李世民安排楊倩芸做這個事,是因著楊青松的關係,臨時的決定。
李世民一臉的嚴肅,看著長孫無垢鄭重道:「觀音婢,不能因為楊四郎是個小女娃就輕視了她!一個幾歲的孩子兩為本,獨自建立那麼大的莊子,養活一百好幾十個人,莊子的人皆能和睦相處,莊子生機勃發店鋪生意興隆,不管男女有幾個人能做到?
更別說她還擅長練兵,又懂醫術,半日閑茶鋪的買賣經營的紅紅火火,無論哪方面都體現出了他超越許多人的才智能力!況且我們不知道他還會多少東西,這樣的人成長起來不得了,必須得牢牢握在我們手裡!」
長孫無垢也端正了姿態:「二哥,從知道你重視楊四郎開始我便沒再輕看過那個孩子。雖未與她相處很久,觀其言,察其行,已讓我喜歡上她。前段時間聽說她家與鄭家已經解除婚約我還挺高興的!咱們與太子府越行越遠,她家能與太子一系斬斷關係於我們而言是好事!」
「搓磨最能耐的兒子幾十年,用著楊青松賺的銀子享樂,卻去寵那庸碌無用的,竟然還將楊青松一家趕出家門,不得不說楊青松的父親實在是短視,而那鄭家嫡子居然也是不長眼的,楊四郎這樣的人居然沒被他家瞧到眼裡,鄭家人也太眼瞎了吧!
不對,去平城調查的人回來說,楊四郎在平城的時候表現的異常的憨直軟弱,總被其他兩房的小娃兒欺負,你我皆知楊四郎是極聰慧的,身手還極好,怎麼可能會被個十歲的女娃娃輕易推到水池子里去!與鄭家的親事據說是楊家大房不要硬推到她身上的,我更相信落到水池子是她不滿親事故意折騰出來的,目的就是不想嫁到鄭家去!」
「我覺著也是,就拿你讓她來府里讀書一事來說,他不想來最終竟給他繞開了去,還讓你心甘情願同意,這等心智豈會輕易給人算計!」長孫無垢默然嘆息:「這楊青松家也著實是苦,被他爹拿捏搓磨了那麼多年,到最後給兒女定親這麼大的事情竟然被父兄如此兒戲,唉,他們一家被趕出來倒是好事!」
「楊青松家跟我家何其的相似,都是父親寵信庸碌的長子,偏疼最小的兒子,我們這不中不間卻又能力出眾的兒子,就是用來搓磨打壓的!那楊青松確實是好的,苦難沒能壓倒他們一家人,現在的日子反而過得越來越好!」一時間李世民感同身受。
「有二哥你在,我相信我們一家人也會越過越好!」長孫無垢含笑溫柔的看著李世民。
李世民沒有說話,眼神堅定,伸手將長孫無垢攬到自己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