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前夕
但是楊家其他人不知道啊,楊青松站隊秦王李世民去為自家搏一個將來,這件事本身就帶著賭博的成份,事情沒有落定之前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變故呢?人前顯露他的站隊歸屬后,自然要跟著李世民一條道走到黑,作為楊青松的家裡人,只能儘力去籌備應變之策。
說白了就是準備好退路,保得自家身家性命的同時,如果能暗中策應李世民更好。
張書雅自從看到女兒那建設成功的莊子就心動不已,加之楊青松跟了秦王,考慮到或許將來謀就的事情可能生出變故,回家后她便讓福伯四處去尋差不多的地塊。荒地花不了多少銀子,楊家也不缺乏開墾之人,一旦打理好后將來就可以清清靜靜的自住。
還真讓福伯尋到了個地方,那裡甚至比楊倩芸的莊子還偏還更荒涼,運氣很好的是那一大片荒地里還有一座前隋大戶遺棄的大宅子,應該是那戶人家用來避暑度假的,大唐建立好幾年也沒有人回來領用,官家便把這大片地收歸了府衙售賣。
地契到手后,福伯就被張書雅安排過去修理房舍了,一起過去的還有一些信得過的下人,莊戶和匠戶,連奶娘宋嬤嬤也再次跟著過去坐鎮了。一切都是悄悄進行的,一旦有變故徵兆,那裡就是楊家的撤離暫住之地。
楊倩芸大概知道那地方,沒實地去尋,拿她娘的話來說要注意保密。秦王成事之前,或是沒有重大變故,家裡人都不會過去的。福伯和宋嬤嬤都是信得過的老人,那邊的事由他倆提前去打理,他們很放心。
就算是這樣張書雅仍然有擔憂,並不打算一家人全部呆在一起,堅決秉乘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的道理。對孩子們的生存能力她足夠自信,這些年楊辰希和楊辰志年年外出遊歷,無論是武藝還是打理庶務的能力都不錯,自己和女兒身邊分別留個人,遇到事情也能有個商量。
雖然知道張書雅的安排派不上用場,但楊倩芸不會拒絕一個母親的關愛:「我聽娘的,娘你放心吧,無論怎麼安排,我們最終的目的就是要好好的活著!」
「娘放心,我會照顧好小妹的,你和三弟也要小心行事!」楊辰希連忙保證。
張書雅欣慰的笑了。換成別的女娃娃聽到這樣的事,怕是早已經慌亂失神,哭喊吵鬧了,她的女兒仍是如此的鎮定自若,彷彿什麼事都能成算在心。從離開平城開始女兒的各種手段展現已經證明她的能力,何況還有二兒子跟著保護,她其實不是很擔心和女兒分開的日子。
距離那個特殊的日子沒幾天了,楊倩芸乾脆說了自己的打算。
「今早我已經讓人去通知羅掌柜,讓他下響午在店鋪門口出個告示,接下來茶鋪要休整十日。二哥三哥,你們也把鋪子關了吧,我覺得京里馬上就不安穩了,我們沒必要非挨到事情發生的時候再作打算,娘,你和三哥提前去莊子,這邊留幾個人守屋子不讓人懷疑就好。」
楊倩芸這麼一說三人就緊張了,楊家與秦王府來往最為密切的要數楊倩芸,張書雅連忙道:「芸兒,莫不是你從秦王府那邊得知了什麼消息?」
「娘,爹爹許多天不回來,說明他那邊已經緊張起來了,京城官場風聲鶴唳,說明秦王和太子隨時可能決裂,你也別開店了,我們現在越不引人注意越好,如此你便沒多少事了,不如先和三哥去那個地方安穩著,一旦有事,爹也能少了後顧之憂。」
張書雅嘆了一口氣:「娘很清楚,我們家裡就只有為娘不通武事,一旦遇到事情只會成為你們的拖累!娘其實可以提前離開,秦王和太子的事情就像刀懸在頭頂,都知道危險卻不知道它什麼時候砍下來,也許是明天,可也許會是明年,娘總不能聽風便遁吧!」
「你爹被秦王調到京里來,委他重任,我們家的人若無故便早早的離開,你說秦王得知后他會如何想?」張書雅撫了撫楊倩芸的腦袋瓜:「傻孩子呀,我們家裡有人在,秦王才能安心,但如果他們雙方已經開始了拼殺,我們離開就說得過去了,總不能讓我們全家等死吧。」
楊倩芸汗顏,她只想著自家人離開,讓爹爹沒有後顧之憂,卻忘了上位者慣有的猜疑心。李建成為了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以便將來穩穩的坐上那個至尊位置,必然要掃除李世民這個巨大的威脅,而李世民為了活下去,也為了那個尊貴的位置,必須不擇手段。
這麼關鍵的時候,李世民肯定要確保自己的隱藏手段安全可靠,他決不會放過一絲絲不安定因素。作為一步重要的暗棋,這個棋子的家眷突然間莫明失去了蹤跡,就問你怎麼想?李世民是個殺伐果斷的人,狠起來連親兄弟都砍,半途才加入的楊青松一家顯然更能捨棄。
仔細想了想,卻不是沒有可操作性。
楊倩芸道:「娘,我還是堅持你和三哥早些離開,秦王和太子的爭鬥不是短時間了,我們家做著買賣,借進貨順便巡查店鋪離開一陣子也說得過去。不客氣的說,秦王目前最看重的是爹和我,只要我們一直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你倆離開我不覺得他會多想。」
楊辰希也點頭道:「我同意娘和三弟早些離開,近來鄭家的人頻頻上門送禮物,我們雖然次次婉拒,但恐怕落在旁人的眼裡我們家仍在與鄭家交好,這樣很不好,秦王知道同樣會多想,比起找借口離開,我覺著這件事的後果更為嚴重,娘離開了他們便沒了再來的理由!」
楊辰志也道:「二哥的話沒錯,鄭家是太子妃的親族,兩家的關係無比親近,小妹已經與鄭家擺脫干係,我們決不能讓秦王生出誤會!其實這也可以作為一個我們離開的理由,鄭家這樣門戶的親事我們都不接受,明明白白與太子的人決裂,秦王得知只會更高興!」
「所以娘和三哥還是儘快離開的好,鄭元浩家是鄭氏嫡系,他爹又在京城任職,想來與太子一系交情不淺,我們家與鄭家人越少接觸越好!有爹在,我和二哥也在,大哥也在秦王掌管的軍中,單單你和三哥光明正大的去做事,秦王哪怕有不快也不會多想。」楊倩芸也勸道。
說到這個話題張書雅就怒了:「也不知道這鄭家人是怎麼回事,明明我們兩家已經解除了婚約,還非要做出相交甚好的作態!我多次婉拒還不能讓他們明白我們已經徹底熄了結親的心思嗎?還是大戶人家呢這麼不要臉面的?京城有那麼多豪門貴女幹什麼非盯著我的女兒!」
張書雅一家不知道鄭家人現在也是一肚子的火。
原本以為鄭文鑠出面了,楊家人哪怕再惱怒也肯定會賣個面子相聚一番。只要兩家人坐到一起,裴蘭心說個軟話,再由鄭文鑠周旋轉嬛,楊家人自己很清楚,鄭元浩這個傑出的兒子從始到終都表現的很重視婚約,把面子給對方做足,事情就好辦了。
哪知請帖送到楊家,張書雅尋了個等楊青松回家的日子再回話的理由,多日過去根本沒有迴音,鄭元浩急的都不去國子監進學了,日日眼巴巴的催促,沒辦法裴蘭心只得再派人上門相邀,可是張書雅仍是借口楊青松歸期未定,不敢擅自作主。
可楊青松他人就在京里,又不是隔著幾百上千里路,雖說軍營的人沒有尋常人那般自在自由,卻並非給他傳遞不了消息。況且他還是個軍官,出入軍營本身就比那些大頭兵自在,找這樣的理由說白了就是不樂意再來往!
於是鄭元浩去楊辰希兩兄弟讀書的地方尋人,被告知兩人不常上課,他便換著花樣讓人給楊家送禮,楊家一開始還回禮婉拒,後來乾脆拒收,還次次告知主人均不在家裡。幾次后鄭文鑠也上火了,這位鄭家老主人能看得起小小楊家,其實完全是看在楊家人能「後期發力」。
知道楊家因著退親一事惱怒非常,卻沒想竟然給足了台階也不下!
長輩們怒火萬丈,以鄭家的門戶找什麼樣的貴女不行!於是開始尋更適合的聯姻人家,鄭元浩卻還一門心思,央著鄭文鑠再給他一些時間,他自己則常在楊家的附近轉悠,也不知是想遇上楊家的哪位主子,可把得知消息的楊家人給氣壞了,進進出出只能避著他。
楊倩芸偶爾聽人來傳,也很無奈。她現在是不足十歲的黃毛丫頭,鄭元浩也才是十二三歲的小屁孩子,懂什麼才是感情嗎,這麼非盯著她不放!想到鄭元浩曾經強塞給了她一個玉佩,她趕緊讓董媽媽還回去。聽說鄭元浩死活不收,楊倩芸也讓董媽媽學他的做法,強塞回去。
結果就是鄭元浩去太平村的次數更多更久了!引得村民們指指點點,背後議論。
也幸好他不知道楊家莊的存在,否則楊倩芸真不知道他會不會跑過去。
「你們說的對,我若離了這裡他們便沒理由上門!莊子的事務早就安排好了,既然如此,我和辰志明日就離開,辰希,娘和你三弟離開后你就去芸兒的莊子,然後給你爹去個口信讓他安心做事。接下來的日子,你這個做哥哥的要照顧好你妹妹!」
張書雅是個爽利的人,決定好了的事情就不想拖拉。
「娘放心,兒子一直記著你和爹教導我們的話,身外之物丟了不可惜,性命第一要緊,我一定會保護好小妹,明天送你們離開我就過去那邊住著。」楊辰希看向楊辰志,鄭重道:「三弟,娘就交給你保護了,有事及時送消息過來,無事差不多時間也給我們報個平安!」
「二哥放心,我定會保護好娘,你和小妹也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楊倩芸抱住張書雅的胳膊,輕輕蹭了蹭:「娘放心,我們很快就能重聚!」
這一夜楊倩芸沒有回楊家莊,而是留在太平村母女兩人親昵的同宿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周管事趁早上無人時將楊倩芸準備的兵器甲胄送了來,張書雅和楊辰志幾輛馬車,一行護衛,親切的與同莊子溜達的莊戶們告別後,施施然離開了。
他們一走沒多久楊辰希也離了莊子,楊家太平村的宅子便只留了幾個人看守。莊子里仍有幾戶明面上加入莊子的農戶,事實上是楊家的護衛,在暗地裡守著宅子,傳遞消息。
就在這天城門關閉之前,一騎紅纓騎士奔入長安城,淮安王李神通回歸的車馬明日進京!安排到西市住下的羅掌柜著人送來消息后,楊倩芸就知道太子夜宴秦王下毒事件就在明晚了。
秦王府自然也收到了李神通回來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上朝前李世民和長孫無垢早早的就起來了。
出門前李世民握住長孫無垢的手,鄭重道:「觀音婢,今日太子必會邀叔叔宴會,以示對叔叔的親近之情,他定會邀我作陪,而對我來說叔叔的面子是必須要給的,拒絕只會給人留下話柄。記住我們的安排,一切與安全為主,事不可為你一定要聽我的!」
長孫無垢嘆了一口氣:「元吉素來與太子親近,太子設宴他必然會去,你們只有兄弟三人,給叔叔接風洗塵,有他倆在你就不可能不去!
二哥,你千萬小心,謹防他們行腌臢之事,叔寶是個忠義之人,武力又超然,你定要把他帶在身邊,若有事發生他怎麼也能護得你幾分!只要你人能好好的回來府里,哪怕遇到再難的事我們都能有轉嬛的機會!」長孫無垢反握住李世民的手,叮囑道。
「太子和元吉尋了這麼久的機會對我出手,一直無可奈何,所以才可能在太子府設計,這次我只能見招拆招,若遇險我們只要衝出太子府,他的人就不能在明面上對我動手!」他放小了聲音:「皇宮各處我都有安插人手,我不會任由人將刀擱到我脖子上的!」
長孫無垢仔細的給李世民的靴子里藏好匕首,又給他的裡衣套上一個內甲,給他整理好衣裳忍不住環抱住李世民的腰:「二哥,我和孩子們等著你平安回來!」
李世民將長孫無垢摟到懷裡,在她的額頭親吻了一下,轉身出門:「我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