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從前有個魔仙堡
容梟一夜無夢,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醒了。
他剛醒來的時候還覺得腦袋有些沉,稍稍偏過頭便看見一塊熟透了的紅薯從自己額頭上掉了下來。
他從桑晚檸懷裡探出頭來。
這睡得四仰八叉的女人還沒醒,胸口有規律地起伏著。
容梟安靜盯著她看了一陣,又鬼使神差地靠近了一些。
距離剛拉近那麼一些,脈絡瞬間又舒暢了不少。
容梟眨了眨眼,將小腦袋擱置在少女的胸口,聽著她心跳的聲音,眼睫微眨。
他居然不覺得這心跳聲嘈雜,而是感到無比的安心。
桑晚檸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場景。
她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喉間溢出剛睡醒時的小奶音,一手將小男孩推遠,「幹嘛老扒拉我?」
小男孩沒說話,清凌凌的眉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桑晚檸:「小小年紀竟就會饞人家身子,真下流。」
「……」
桑晚檸梳洗過後走出屋內,詫異地發現院內的桃樹竟然都一夜之間枯萎了。
遍地皆是桃花瓣,風輕輕一拂便散得七零八落。
桑晚檸指尖接住一片風掀起的桃花瓣,若有所思地看向不遠處漫山遍野的桃花林,喃喃道:「山下的桃花竟然都謝了。」
身後傳來小男孩幽幽的嗓音,「破花而已,謝就謝了。」
幾棵破樹而已,就算是樹妖落在他眼裡連塞牙縫的資格都沒有。
容梟始終覺得,這世界強者為生,優勝劣汰,弱者就應該走向滅亡。
於是他腦袋頂多了個包。
見這小男孩頭頂紅包,滿臉不服氣地瞪自己,桑晚檸也不甘示弱地看過去,「這幾棵桃樹的年輪很深厚,應有好幾百年了。」
「一夜之間突然枯萎,屬實不太正常。」
桑晚檸端著下巴思考了一陣「你說那魔頭會不會是昨夜發起瘋來啃樹皮了?」
容梟:?
「啊啊啊啊——」
一道凄厲的慘叫聲在客棧里落下,走廊上眾人紛紛趕了過來。
蘇晴雨扶起那名臉色煞白的女修,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大師姐……」那名女修哆嗦著,伸手指向室內的床榻,「死……死人了!」
聞言,桑晚檸跟著蘇晴雨一齊踏入屋內,才剛邁進,鼻尖就立即嗅到了濃烈的血腥味。
床榻上到處都是血污,一具被開膛破肚的屍體靠著被褥,她六腑都被掏空,只剩下一具空殼。
直面如此慘烈的場景,在場許多人都忍不住乾嘔一聲,就連蘇晴雨都沒忍住皺眉。
桑晚檸低下頭來,望著腳下的幾片桃花花瓣,若有所思。
男孩站在她身邊,一張幼態的小臉蛋冷若冰霜,淡若清水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你怎麼不怕?」
看著這小奶包軟萌萌注視自己的模樣,桑晚檸微怔,繼而壓低了音量,「拜託,我可是從魔仙堡來的。」
「魔仙堡你知道嗎?」
桑晚檸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那是人家夫君的老家啦。」
容梟:?
桑晚檸:「聽過一句話沒?」
小男孩注視著她,沒說話。
桑晚檸:「從前有個魔仙堡,有個魔頭不洗腳。」
容梟:?
這女人覺得她很幽默嗎?
桑晚檸見這小孩成天就知道板著一張臉,不禁覺得無趣,「整天都一副棺材臉,像你這樣的小孩,長大了肯定討不到老婆。」
「除非是腦子有問題才會看上你。」
「巧了。」容梟眉目冷淡,語調疏離,「還真有人腦子有問題。」
桑晚檸只當他是在吹牛,「啊對對對。」
小男孩輕嗤了一聲,沒再說話。
楚絕塵從外頭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這鎮子里爆發了瘟疫,死傷無數,現如今存活的村民已經所剩無幾。」
「怎會如此?」蘇晴雨柳眉微蹙,「這鎮上的醫館呢?」
「鎮子上的醫館都已經關門了,大部分的病者現在都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他手提佩劍,環顧四周發現少了一人,便問道:「還有一個小師妹呢?」
周圍的人紛紛垂下腦袋,其中一人抽抽噎噎地低聲道:「小師妹……小師妹她昨夜遇害了。」
楚絕塵的臉驟然沉了下來,鋒利的目光第一時間投向容梟。
容梟絲毫不懼地迎上他的試探。
桑晚檸連忙將他拉至身後,「師兄,這個我可以作證,昨夜他發燒了,半夜還烤熟了一紅薯。」
楚絕塵默默收回視線,閉了閉眼,「晴雨,你帶著一些精通醫術的弟子隨我一同前去醫治病患,剩下的好好待在客棧不要亂走,以免發生意外。」
說著他仰頭飲下一杯茶,與蘇晴雨帶著一些同門出了門。
看天色還早,桑晚檸看向不遠處山上的爛漫桃花,眼眸亮起,「妖類幼崽,姐姐帶你去賞花。」
容梟頗為高冷,「滾。」
桑晚檸像拎小雞仔似的將他拎起,得意地朝他挑眉,「哎呀好氣呀,小矮子的腿都挨不到地~」
容梟:……
桑晚檸御劍飛行的技術還是不太熟練,在多次差點要從半空中掉下去之後,她默不作聲地看了小男孩一眼。
容梟:?
要是讓這小妖怪變回原形把自己給馱過去應該不難吧?
二道這山上的筍都被桑晚檸給奪完了。
這瘋批要是知道了桑晚檸的想法估計都一巴掌把她給拍成筍。
到達桃花林的時候,桑晚檸靈力耗費得太多,腿腳也跟著軟了下來。
還沒來得及共賞這大好春色,幾名手握寬斧的彪形大漢就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站住,把身上值錢的玩意都交出來!」
桑晚檸眼眸微眯,注意到了這幾人身上圍繞的濃厚濁氣。
那是曾經背負過許多無辜人命的象徵。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身旁小男孩,後退了一步。
容梟:?
那大漢一雙渾濁的眼睛在桑晚檸的身上瞄來瞄去,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邪笑一聲,「這位小娘子,趕緊把你身上的衣裳給脫了,讓我們大家瞧瞧。」
桑晚檸無奈嘆氣,拍了拍小男孩的肩,「你在這裡等我,我去跟他們講講道理就回來。」
容梟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走過去。
這女人當真是愚昧,竟然還妄想與這種無賴土匪講道理。
也是,仙門一向都倡導感化那種愚蠢套路,教出來的弟子又能好到哪裡去?
啪嗒——
他剛這麼想的時候,一顆血淋淋的、面露驚恐的人頭就咕嚕嚕地滾到了自己腿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