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月照不歸人

「你應該清楚。

隨著靈氣濃度不斷上漲，修行之人會越來越多。

這是大勢所趨。

隨著這樣的趨勢，宗族聯盟所佔據的權利必然是越來越小。

而國家又是如此強大。

也就是說，在可以預見的未來。

宗族聯盟最好的結果就是成為類似書院性質的存在。

而有些人不想接受這個結果。

他們會做出一些危害國家、民眾的事情。

六組，由此而生」。

楚尋風說完又補充了一句。

「當然，靈監局內部的職能劃分不是絕對的嚴格。

我們有時也會協同其它部門工作。

甚至在祁連市，這才是我們會長時間做的工作」。

……

宗族聯盟的情況，南宮倦很清楚。

他之所以來祁連書院讀書，也與它不無關係。

當即便答應了楚尋風。

二人吃著點心喝著茶。

又是一番暢談。

直到日光漸紅，安南又打了電話過來才意猶未盡的結束。

……

山頂，洛長河的院中。

謝淮安正練著第十八套基礎劍法。

破道在他手中，彷彿手藝最好的綉工拈著自己的繡花針。

翻轉騰飛，挪移跳躍。

劍是驚鴻照影來，人若游龍隨風走。

一時間滿院皆是劍光。

很快一套劍法練完。

但他並沒有停下來，而是一遍又一遍，忘我的練著。

一年如此，十年如此。

直到一縷清風將圓月從山脈的遮掩中拉出。

月光照耀的那一刻，謝淮安福靈心至。

朝著月光刺出一劍。

小院中頓時有一股悲傷的氣息瀰漫。

明月也似有回應。

月光竟為此劍所分。

此式——

憶流年。

這是謝淮安所創的第一式劍法。

流年何所憶，只是不歸人。

月光為劍所分，卻拖著淚珠從他兩頰而落。

他，想家了。

院中的一切，洛長河理所當然的沒有錯過。

只是世間多少傷心人，誰又顧得過誰呢？

只是在月光下獨自咀嚼罷了。

謝淮安靜靜體會著這一劍。

良久，他嘆了口氣。

盤膝而坐，破道回到識海浮陸。

開始蓄勢。

洛長河今天叫他，是為了讓他幫忙出一劍。

……

沉重的腳步聲並沒有打擾到正在閉目凝神的謝淮安。

木青看他了一眼，認出了這是那天來報道的學生。

不過他並沒有多做理會。

徑直走到門前，立住了腳步。

一陣難言的沉默過後，蒼老的聲音率先響起。

「既然你找我，說明你已經都知道了。」

屋內的人沒有回答。

木青也並不意外，只是話音中帶上了一絲顫抖。

「記得我當年剛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毛頭小子。

整天嚷嚷著自己懷才不遇，沒有生到魔族作亂的時候。

空付一生本領，只能對付魔教、魔人之類的東西。

當時連我都覺得你再說大話。

不過覺得你一顆赤子之心甚為難得，於是收你做了關門弟子」。

木青說到這裡，往後退了一步。

「可誰知道呢？

你說的的確是真話。

你的確是百年難遇的奇才。

你六歲修行，從淬凡走到築脈，用了二十年。

那時候還沒有靈體特性的概念，大家都以為你浪費了一身的上等靈根。

可你出院歷練了一個十年，竟然就握道了。」

說到這裡，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又後退了一步。

「因為你，老夫以中等的靈根，築脈的修為成為了這座書院的院長。

因為你，老夫獲得了無數的讚譽。

同時，你也成了老夫的心障。」

「這就是你加入魔教的理由？」

平靜的話語，沒有半分漣漪。

「你知道嗎？

自從老夫明白自己永遠不可能追上你之後。

就放棄了修行，開始研究靈氣。

老夫組建了祁連的靈科院，召集了最初的成員。

甚至老夫憑藉對靈氣的研究，修為達到了種神大成。

那時候老夫很得意，可以很驕傲的說你洛長河是我的弟子。

直到你十六年前握道。」

此時木青已經恢復了平靜。

「老夫萬念俱灰之下決定研究魔氣。

可這玩意只有魔教才有，沒辦法，老夫做了這個東方長老。

呵，那幫蠢貨倒是欣喜若狂。

他們沒有給我安排別的任務，只是讓我密切關注你的動向。

只要你有走出祁連的想法，立馬向他們彙報。」

木青又往後退了一步。

「說來老夫倒也很好奇，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

說著又搖搖頭。

「不過那也不重要了」。

「既然你只有這個任務，為什麼要製造魔人，為什麼要殘害普通人」。

洛長河的話中已能聽出憤怒。

木青笑了，笑的很燦爛。

「本來我的研究很順利，也成功吸納了魔氣。

但卻卡在了魔氣，靈氣融合的最後一步。

後來發現，是魔教的魔氣不純導致。

而純粹的魔氣，只有魔淵才有。」

木青閉上了雙眼，他已經退到了謝淮安身前四尺。

「魔淵封印寄託著先輩的強烈意志，附著（zhuo）著人族的美好願景。

這還是你告訴我的」。

說著他攤開右手掌心。

上面是一點閃爍的紅光。

「由擁有幸福人生的修士扭曲轉化的完美魔人為土壤。

加上普通人臨死的怨氣在體內孵化。

才能在魔人死後提取出這一點血怨。

它的效用，相必你昨晚已經感受過了」。

「你成功了？」

洛長河語中帶著一股無力感。

「當然」

隨後木青身上一股灰色的靈力浮現。

這種靈力無有定性，在木青的操控下，一會變成靈力，一會又變成魔力。

「就憑這一點，老夫永久困在築脈的代價已經不算什麼了。

洛長河，老夫對人類的貢獻，遠在你之上」。

「淮安，動手吧」，洛長河已經放棄了交流。

話落之後是一道劍吟。

劍光混著月光。

木青沒有抵抗劍意的拉扯。

月光照耀出一個個過往的畫面。

畫面中都有一個十來歲的小孩。

有時抓著他的鬍子，有時在他旁邊練著槍法，有時在給他沏茶。

有時……

原來明月，都記住了這些嗎？

劍光自心口而過。

老者面帶微笑，倒在了眼眶同樣通紅的洛長河懷中。

洛長河幫他合上了雙眼。

「木青還是小看了洛長河。

不過洛長河最後不想讓他知道」。

他摘下了老師手上的戒指，裡面是魔氣、靈氣結合的完整技術資料。

「淮安，今夜封印波動，老師死於魔……」。

說著又閉上了眼睛。

「罷了，這不公平」。

洛長河抬首望月，時間洗刷歲月的痕迹。

只有它，似乎從來沒有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