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無生向死
張碩很平靜的度過了一夜。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找過一些靈草來延緩自己的死亡時間，好讓他能選擇一些另外的死法。
但很奇怪的是明明空氣中靈氣的濃度不低，他卻什麼也沒有找到，彷彿這座山根本不存在什麼靈物。
「或許是死亡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我了。
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太講究了，就這樣讓這座山見證我的死亡倒也不錯」。
他本來是這樣想的。
直到一隻貓站在了山坳邊上。
橘色的毛髮在晨陽之下閃爍著金光。
漆黑的眼睛毫無感情的盯著他。
喵～
這一聲叫聲彷彿喚醒了整座山。
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和聲響，山坳還是那個山坳，他還是他。
但就是忽然間褪去了一切有關於「冷」、「靜」的概念，那是一種生命的活力。
然後一個人站到了它旁邊，同樣平靜的眼神，以及——絕對不凡的氣息。
張碩毫無預兆的笑了，笑的越來越大聲，甚至最後流下了混合著高興與感動地淚水。
這一刻，臟器已經失去了感覺，但已經沒有了關係。
死亡還是如此眷顧與我，在我即將回歸的時候送來這樣的分享者。
他親吻了一下腳下的土地。
隨後緩緩的站起來。
一股黑色的火焰從他身上燃起。
身上的傷勢隨著他的動作而消失。
幽冥禁術——剎那彼岸。
剩餘九天的生命力盡付與這一刻。
雖然只是築脈圓滿的力量，雖然只有一刻鐘，但毫無疑問，這就是最佳的狀態，最好的時刻。
腳下的大地率先碎裂，人影暴起之後才是一聲巨響。
張碩拳上包裹著黑色火焰，一瞬間就移動到了謝淮安面前。
毫無花哨的一拳擊出。
謝淮安側過身體，黑色的焰尾從他鼻前劃過，咆哮著擊碎了身後的一塊岩石。
同時破道已經在握。
無聲無息。
一道光自眼前閃過，似月光，是劍光。
光中閃著熟悉的畫面，有他做乞丐時的，有他結婚時的，有他生子時的，也有他妻、子死於魔物口中的。
最後，定格在了一個背影上。
破道劍式——憶流年
噌——
破道的劍刃第一次被別人抓住。
「很不錯的劍意，竟然能勾動我的回憶。
不過死亡是最終的歸宿，沉溺於過去毫無意義。
我最好的朋友，我將帶你領會這個意義，分享給你我的喜悅」。
黑色的火焰在燃燒，謝淮安抽出劍刃緊接著一個旋斬，斬在對方交叉的雙臂之上。
然後開始瘋狂斬擊，此刻他與手中的破道似乎融為了一體。
一時只見張碩周圍三尺之地盡填之以劍光。
狂風催地，也卷不進這團劍圍；
晨光和煦，亦暖不了森寒劍光；
強如張碩這樣從種神跌下來的強者，一時也只能將火焰遍布全身，緊縮到皮膚表面。
他在等待，等待對方喘息的時候。
謝淮安每一劍都的攻擊力都低於他的防禦。
這樣的斬擊只要不是全部落與同一點，再來千遍他也防得住。
謝淮安也很清楚這一點，但他還是不知疲倦的斬著。
他要將對方的身體縮至一個範圍，一個可以讓他趕在對方的拳頭落在他身上之前，
揮出兩劍的範圍。
一秒，兩秒，三秒。
謝淮安的虎口已經震出了鮮血。
終於，他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劍勢一緩。
而張碩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機會。
手臂直接順勢向前揮出，沒有任何多餘的前搖蓄力。
他認為自己的速度已經達到了當前的極限，他自信自己這一拳一定要快過對方剛才的每一劍。
可是他的手臂明明才完全伸展，怎麼就會看見劍光？怎麼會重新看到那個背影？
劍光穿心而過。
兩人背對而立。
謝淮安手中的破道消散，回到了識海。
玄龍跑到了他身邊，一個跳躍跳到了其人肩膀上。
謝淮安抬起自己的右手，虎口的皮肉已經磨光，可以見到拇指根的骨頭。
這是他第一次與人生死對決。
對手的強大超過了他的想象。
在他原本的預想中，對方只是一個深受重傷，實力最多築脈大成的人而已。
他已經用盡了所有的手段，包括昨天才掌握的二段蓄勢。
剛才那最後一刻，藉助世界，他揮出了相同的兩劍，破開了一秒的空間間隙，才打穿了對方的防禦。
只是在對方看來，就只是一道劍光。
不過雖然艱難，畢竟他還是贏下了這場戰鬥。
呼——
深吐了一口氣。
謝淮安轉過身，看著這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對方氣息已經很是微弱，不過聲音依舊平靜，又有些洪亮。
「感謝你，我的朋友，感謝你讓我以這樣的方式回歸死亡的懷抱。
只是可惜，不能將這份喜悅同你分享」。
「第一，我不是你的朋友，只是送你一程的路人。
第二，我想我已經領會過死亡的美妙，並且再也不想體會了」。
張磊看向了那抹已經越出山坳的初陽，嘴角帶著笑意。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朋友，死亡需要莫大的勇氣，並且非經歷困苦、非沒有苦難、非沒有智慧而可得。
對了，這次我們與魔教做了交易，這個消息就當我送你的禮物吧，感謝你送我一程」。
謝淮安看著對方的軀體慢慢消散於陽光之中。
他第一次這麼清楚的感覺到，檔案的記載和一個真正的人是有如此的不同。
他伸手，似乎想握住一線陽光。
不過陽光沒有握住，倒是玄龍跑到了他手臂上，舔舐著他虎口的鮮血。
實話說，有點癢。
謝淮安的傷勢在對方的舔舐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
「我有夥伴，有貓，還有青衣，死亡什麼的，鬼才去追求呢」。
……
當夜，何宇中在正常的加班中又在辦公室看見了那張羊臉。
正當他思考著是不是要在辦公室里裝一個監控的時候。
對方道出了鬼羅剎已死的消息。
他好懸沒當場跳起來。
特事組的效率有這麼高嗎？怎麼和他認知的有點不太一樣。
隨即就想到了原因。
當然是那隻狼拉胯了，看看這位羊前輩的效率，這才是真正的特事組啊。
「那我就代全盤安的老百姓謝過前輩了」。
謝淮安這次接受了謝意。
「嗯，還有，你們貼通告的時候就說是你們局裡擊斃的，不要提及我的存在」。
「我明白，不過還是要感謝前輩。
雖然這點名聲對您來說遠比不上那一百個功勛，您可能並不看中。
但對我們來說，還是好處很多。
您若是還有什麼需要，隨時告訴我」。
「好」。
謝淮安剛要點頭，猛然意識到不對。
一百個功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