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從一十三歲開始

楔子

街道上車水馬龍、人流熙熙攘

暮色降臨，窗外萬家燈火輝煌

一壺酒，一碟花生，晚風獨飲。

你會在想些什麼

我在想記憶里的人，在想歲月里的事，在想流年裡的情愫

在想冬日裡燉魚的爺爺，在想春天裡煮湯圓的奶奶，媽媽做的胡蘿蔔炒肉和紅燒稀爛魚

在想放的牛、砍的柴、打的年糕和炸的油條

在想已經瓢潑在外多少年，在想不知道還要漂泊幾年

在想今年和往年的家裡的春天，細雨怎樣綿綿，槐樹怎樣花開

在想夏日涼風葡萄知了

在想秋日打穀豐收晚風撩布穀，以及冬日提火炭烤麵條過年放鞭炮

也在想記憶里的人書窗，書窗邊上的知了，以及窗外的白月光

想來所有經歷的和遺失的應該都是美好吧

......

1998年10月下旬，江北省，灕水縣，小山鎮。

「走了，去學校了，船都走遠看不到了，還留這裡做莫事呀」堂哥站在旁看著我。

此時的我正愣愣的看著轟隆聲遠去的河船，看著破舊的老碼頭，汽笛聲鳴，漁船交替，路邊小攤熱鬧喧天，吆喝聲滿。有賣魚的，有買包子的，有賣炒貨的，也有炸油條、煎蛋卷的。忽然「嘭」的一聲炸響把我拉回了現實，回頭一看，一股熱氣升天，原來是在炸米花。這是哪裡？這時一段記憶泛入腦海，我還是我，只不過回到了13歲，正在讀初二。這是夢么？我「啪」的一聲，右手用力抽向了碼頭圍桿。「嘶～」劇烈的疼痛讓我到吸一口涼氣，左手連忙握住疼痛麻木的右手，疼的齜牙咧嘴、咿呀亂叫，可我還是我，沒有夢醒，沒有破滅，只有這夕陽籠罩的江上，船隻如梭，以及岸上碼頭13歲的我。

「喲，華生，你爸出遠門，高興壞了吧，圍欄是鐵打的，打不壞，再用力點，這聲音聽的我賊得勁」

「。。。一邊去」不用回頭看也能知道是華小生這廝幸災樂禍，沒再理他，扭身轉頭道：「哥，走了，回學校了。」

哥見我緩過神了，也沒管我倆，就說「那走吧，碼頭人多，跟好，別走丟了哈」，說著便帶著我倆往學校走去了。

今天是我爸和華文夫、華小夫爸爸也就是我大伯，跟我大姑船出江跑沙的日子。光憑干農活養家戶口還行，但是也捉襟見肘，只能趁農閑時出門跑跑船，補貼補貼家用。剛好今天周末，我哥帶著我跟弟弟來送爸爸和叔叔上船，於是就有了碼頭上的這一幕。

我慢悠悠的跟在我哥後面，沒理睬同樣吊在後面的華小夫，自顧自的看著自己黑嫩黑嫩的小手小腳，灰色麻褲子由於剛剛從家裡換上，還不那麼臟，撐了撐不怎麼合身的外套，蹬了蹬的腳上媽媽納的膠底棉布鞋，有點破舊，不過感覺格外的好。嗯，今年爺爺還健在，奶奶和媽媽在家干農活，爸爸和大伯剛出去跑船，姐姐和堂姐也都在讀初二，只有堂哥在讀初三，華小夫在讀初一，一家人齊齊整整，雖然窮，但其樂融融。不過，既然自己重活一次，那就應該該點有意義的事，比如把家人哄好，把書讀好，把生活提高，讓爺爺活的更久，甚至於有能力給祖國出一份力，讓祖國更加繁榮昌盛。

碼頭到學校有差不多兩公里路，悶頭走著時候一晃就過了，本來就臨近飯點兒，走著走著肚子也就咕咚咕咚響了，再加上這一路走來，飯館的肉香味，

燒烤攤的烤串味，炸土豆片的醬香味，炸火腿腸的焦香味，惹的已經十多年沒品嘗過這些小吃的我一縷縷口水直咽，忽的我眼珠子轉了轉，嘿嘿一笑，立馬舔著個臉：「哥，我餓了」

「沒錢」。

「哥，你有錢」華小夫連忙道，同時也手也伸向了堂哥的口袋。

「不，我沒錢」堂哥一手攔下了小夫，一手捂著口袋，沒再搭理，自顧自的往學校宿舍走去。對於我堂哥而言，即使有夠吃的錢，也不允許他這麼消費，本來就不多的錢得慢慢花，花在刀刃上。

我無奈，也只能跟在後面往前走去，邊走變嗅，變嗅邊感嘆：「真香啊，咋同樣的東西10年後的聞著他就不香呢。」邊感嘆邊四處瞅，還是現在熱鬧呀，還沒入夜，小鎮上就已經燈火如織，人來人往。再往前繼續走個10來分鐘就到宿舍了，宿舍不是學校的宿舍，是寄住在學校周圍的居民或老師家裡，通鋪那種或者上下鋪那種，20一個月，不管吃，管開水，我跟哥哥和小夫住的這種是通鋪。

剛進門，老闆就打招呼：「文夫跟華生來了呀」

「老闆好」我哥回應著

「老闆生意興隆呀」我打了個哈哈

「老闆，我也回來了」，這是華小夫從我身後鑽出來了

「喲，華生會說話呀，小夫來正好，你哥仨上周的賬清一下」

我哥看了看，沒女生下樓，趕緊說著：「老闆，下周給哈，跑不了，今天來的急了，我媽沒給錢。」

到我了，我想了想，應該是上周或者上上周在老闆這拿的東西吃了沒給錢記的賬吧（這裡鎮上住宿的老闆都讓記賬，沒錢了先拿東西吃，後面再補上），沒記起來記賬了多少錢，便問道：「老闆，我只有5塊，夠不夠，不夠先還上，剩下的下周還」。

「老闆兒，我跟我哥一樣」華小夫臉皮厚，兜里同樣揣著5塊零花錢，但就是說沒有。

這，少年人，臉皮薄也薄，厚也厚。處久了后老闆一次兩次也不會太為難我們，無奈說道：「好吧，華生還欠8塊5，文夫8塊，小夫15塊，你們下周一定清哈」。

「好的老闆」，我哥說完便穿過大堂回宿捨去了。

「謝謝老闆兒」我也連忙道。

「老闆，那給我再拿包速食麵，一個火腿，一個滷蛋，一包辣條。記賬」

「嗯~？」我驚奇的看著華小夫，這廝還有這操作？

「。。。」老闆無語的看著華小夫

「老闆，真沒錢吃晚飯，肚子餓的咕咕響，您聽聽？咕咕」華小夫裝著可憐走進老闆，挺著癟起來的小肚子，嘴裡模仿者咕咕叫。

老闆氣樂了，沒再為難，轉身拿了速食麵火腿腸和滷蛋給了華小夫。「加上這次兩塊五，一共17塊5，到20就不許再記賬了哈」

「好的，好的，謝謝老闆」華小夫這廝立馬喜笑顏開的接過，朝著正屋後面的宿舍走去了。

我想了想，回來第一頓怎麼的都不能吃泡麵吧，至少得吃頓大餐吧，「老闆，那啥，我也拿包泡麵、一個火腿，一個滷蛋，記賬~」沒辦法，啥時候都得向口袋低頭，火腿泡麵也可以將就。。。

跟華小夫那廝相比，老闆很爽快的就給我拿了，然後在記賬本子上我的名字後面加了個2，瞅了一眼，一共欠賬10塊5。沒有多說什麼，拿了東西我也就回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