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落潮

鍾曉明要找卓韜可不容易，他並沒有卓韜的手機號，但為了牧雲，他決定幫她辦好這件事。於是回家去拜託妹妹了，意思讓李薇告知妹妹卓韜的手機號。聽完哥哥的要求，鍾曉柔為難地說：「呀，這叫我怎麼問他要呢？她可能以為我還要追她的高帥學長——卓大哥呢，哼。」「曉柔，別想那麼多，我覺得李薇仍然是個講道理的女孩，你就實話實說，她會信你的。」鍾曉明正色說道。曉柔點點頭，給李薇發消息說哥哥鍾曉明有急事要聯繫卓韜，但沒有他手機號，所以問她要。李薇果然沒多問，經過上次的被他整蠱的事，她對卓韜也有點看淡了，帶著鄙視的心情，她很爽快地把卓韜的號碼發過來。鍾曉明知道手機號后，微笑著謝過妹妹，馬上給卓韜發消息：「卓韜，我是鍾曉明。有個重要的事想要見面聊下，現在有空嗎？」

卓韜接到鍾曉明消息，感到唐突又奇怪，粗略一問，得知是李薇「出賣」他的，倒也沒生氣，笑著搖頭：「這個李薇，難道是為了上次廣場捉弄她的事報復我嗎？」想想算了，反正遲早鍾曉明也要跟他聯繫的。他現在和阮暉建立了友誼，所以對鍾曉明也沒那麼排斥了。

至於四人派的其他幾人，因為和卓韜漸行漸遠，這個寒假他們也各自有提升自己的計劃，就不太主動聯繫了。現在鍾曉明想單獨跟卓韜聯繫，卓韜也想藉此機會了解一下這個曾經的「敵人」。

「行，你來吧。我家在古街39號。」「好的，我20分鐘左右就到。」兩人簡訊回復。

這時，卓母聽到有人低沉地敲門，那聲音顯得有禮貌但有壓迫感，卓母狐疑地開門一看，轉憂為喜：「是趙珉珂啊。小韜，你的好同學來找你。」趙珉珂喊了聲阿姨便徑直進屋了。卓韜本來還在想鍾曉明怎麼會那麼快就到呢，出屋一看原來是一臉陰沉的趙珉珂，愣了一下，但還是馬上反應過來表示歡迎：「你今天有空啊，進屋聊。」「嗯。」趙珉珂見卓韜還是那副熟悉的「小弟」樣，心裡倒也暖和了一點。一邊應著，一邊用責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卓韜對他的反覆無常也習慣了，坦然地笑笑。

趙珉珂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於是就開始閑聊，說對期末終考的成績滿意嗎，寒假有什麼打算嗎？卓韜就說成績就這樣了，我還要兼顧自己的家務事，不像趙哥你可以專心致志學習。寒假嘛，打算要去做個兼職，貼補家用。還說很感激趙珉珂一直以來的耐心輔導，想要留他中午在家吃飯。

一說到吃飯，趙珉珂的神經就跳動了一下，心頭起了一股隱隱的怒意，他故作感慨地說：「這麼忙你也要多注意身體。不用你請我吃飯了，我請你吃飯吧，走。」卓韜聽出他其實想叫他出去聊些事情，猜測可能是阮暉的事，但他已經約了鍾曉明，嘆氣說：「今天不行呢，今天，有個人要來找我。」「誰？」趙珉珂眉毛抬起，瞪圓了眼睛問。「不會是……」他不敢想了，這時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相比趙珉珂的到來，這敲門聲簡短又清脆。卓母小跑著去開門。

「是……鍾曉明。」卓韜雙手抱胸，想不通地說，「他說有事要跟我談。」這時兩人看到鍾曉明從大門口走進小院來。在趙珉珂萬分訝異的表情下，卓韜走過去拉開屋門。三個人一見面，雖然都很意外，但還是相互笑著點了下頭。

鍾曉明看到他倆一起，以為他倆還像以前一樣是沒有什麼罅隙或秘密的；另外，他也不可能不顧趙珉珂，單獨把卓韜拉著私聊，便打算當著趙珉珂的面直接問卓韜。卓韜呢也不知道鍾曉明的來意，反正知道鍾曉明不會去聊阮暉就對了。於是他就倚著書桌，漫不經心似的等待鍾曉明發話。

鍾曉明看了看趙珉珂，趙珉珂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於是對卓韜直說：「卓韜，牧雲讓我把這個手機轉送給你。因為，是這樣，她想對你道歉，」鍾曉明頓了頓，見卓韜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鍾曉明繼續說：「她說她以前也不該偷拍些什麼，讓其他同學誤會你了。瞧，」他拿出未拆封的獎品輕放卓韜身旁的茶几上，「給你了。」卓韜被這突如其來的「恩惠」弄暈了，嘴往一邊歪笑著：「這不用的吧。」他低下頭想了想，覺得最近自己有些走好運，但他作為個有擔當的男人，怎麼能去貪小女生的禮物呢，而且這禮物也有些貴重呢。「手機我不要，你還給她好了。道歉我領了，好吧。」「手機是她讓我給你的，我不能替你拿回去。」「哎，你這個人真是……好吧，那這樣，我提個條件總可以吧，」卓韜收起笑容，盯著鍾曉明的眼睛說道：「唉，你轉告她把丸子頭髮型改改，否則我看黑板的時候，老那一團黑的擋住。」

鍾曉明這才從卓韜那明亮的眼神里看到真誠，心想自己以前真是粗心，原來怎麼沒發現卓韜討厭牧雲可能是因為學習上的事，是因為她擋住了他上課看板書的視線，而不是其他。「沒問題。」鍾曉明十分認真地承諾，「我一定會轉告她的。還有嗎？」「還有，手機呢，我自己有。你還給她，我真的不要。」卓韜拿起手機盒硬塞給鍾曉明。鍾曉明拗不過他，低下頭說：「好，我還給她。那，我也不打擾你們談話了。先走了。」三人互道再見后，鍾曉明踏出房門。卓母看他帶著個沉沉的袋子來了，又回去，知道兒子可能跟這個同學沒那麼要好，但還是笑著送他到大門口。

趙珉珂被卓韜的「高尚」搞得有些心煩，他是個不甘被別人比過的人，哪怕這個人是他親近的兄弟，他也不願意被比下去。於是他假裝玩笑似的地說：「真行啊，卓韜，我都從沒想到你魅力這麼大，這麼多女生為你考慮呢。」卓韜一聽，感到自己被揭露了，他慌忙躬下身、跺下腳表示見笑，五官也因為不安縮在了一起，說道：「趙哥，你不要笑我好吧，什麼，女生考慮我？呵呵，這是個笑話。」趙珉珂還是不動聲色地冷笑道：「怎麼是笑你呢，我說的是實話啊。呵，你一邊跟阮暉喝酒，一邊讓牧雲道歉，還有個李薇，時刻欣賞你、關心你！這魅力，絕對的呀。」卓韜這才明白今天趙珉珂來找他是為了什麼，他心裡一驚：他知道我和阮暉有些交流了，怎麼辦？他看著趙珉珂，感覺一種壓迫力，畢竟長期以來，趙珉珂在各方面是「管理」著卓韜的，所以卓韜已經養成習慣就是凡事以趙珉珂為主。卓韜當然知道趙珉珂是希望卓韜你和阮暉別走那麼近。

卓韜低頭不說話，然後才慢慢抬起頭，用保證的口吻說：「趙哥你放心，我不會和阮暉怎麼樣的。我對她就是……」「哎，算了，你別說了……」趙珉珂擺擺手示意他打住別說，他不想讓卓韜過於尷尬，也不想在戀愛問題上限制卓韜。這樣他不是太專制、霸道了嗎？他要這麼直接告訴卓韜說「你離阮暉遠一點」，這話他說不出來的，說出來會看不起自己。雖然他心眼和計謀多，但他也是有教養和素質的。

於是他對卓韜寬慰地一笑，也不再說什麼。但卓韜是個自覺的人，他必定要在意趙珉珂的感受：「在我心裡，趙哥你就像我的親人一樣。我不會做讓你不高興的事的。以後，我會注意，其實我……也只是把阮暉當成妹妹。」趙珉珂很認真地盯著他說完這話，眼神里透出一種狡猾的信任。他「呵」了一聲，表示：那就看你接下來怎麼做嘍。卓韜當然了解，低頭不語，心裡卻翻江倒海，感到委屈和壓抑。

再說鍾曉明離開后直接去了牧雲家，他到了牧雲家的樓下發消息，讓她到樓下不遠的竹林魚塘來找他。牧雲和父親正在家中談學校的事，講到進步，父親一直很高興。接到鍾曉明的消息后，見她神彩不再飛揚了，父親疑惑地問：「哦，同學找你啦。」「嗯。」牧雲說，「爸爸，我下樓去啊。」說著，牧雲便換鞋出門了。

下樓后牧雲遠遠地看到鍾曉明，便跑過來，鍾曉明聽到牧雲的腳步聲，也轉過身。「他不要這手機。」鍾曉明直接拿出手機說，「他說願意原諒你，叫你別放在心上了。」牧雲撅著嘴接過手機：「哦。」心想卓韜也是個不願意貪便宜的人，那他也真的並不太壞呀。這時，她拿出一塊抹茶豆糕給鍾曉明說：「嘗嘗這個。」鍾曉明一笑，接過去嘗了一口。「不錯啊，你做的？」牧雲頭猛地搖頭，「是阮暉送給我的。」「是嗎，看來阮暉還對你挺好啊。送這麼好吃的東西給你，把你當真朋友的呢。」「我？她的真朋友應該是趙珉珂吧。」「你怎麼這麼說呢。」鍾曉明被牧雲的一番快語驚得站了起來。「怎麼不是，誰不知道趙珉珂是她的護花使者啊。」牧雲有些俏皮地說，其實她對阮暉沒惡意，只是覺得這個話題比較活潑些。

「你什麼都不了解，阮暉其實沒那麼想去靠近趙珉珂的。你就只看到表面。」鍾曉明正色說道。牧雲見他起了脾氣似的，便側過身：「我是不了解她啦。」接著又轉過頭，對鍾曉明問道：「那你覺得，我了解你嗎？」鍾曉明被她略微尖銳的眼神刺了一下，連忙低下頭，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呵呵，」牧雲開朗地笑了，「好啦，看你緊張的，我跟你開玩笑的啦。」牧雲說。鍾曉明也笑了，但他眼睛狡黠地一閃，直接拉住牧雲的胳膊說：「你跟我過來。」牧雲一驚，忐忑地被他拉著，心想：「壞了，他不會是被我剛才的話氣瘋了吧。」想要掙脫，但鍾曉明卻握得更緊，他也要調侃下牧云：「你剛才不是說你了解我嗎？跟我來啊。」牧雲驚異地望著他，就這樣被拉到一面玻璃反光鏡前，「你照照鏡子。」「鍾曉明，你太過分了吧。」牧雲以為鍾曉明要侮辱她人格似的拒絕她，著急地說道。她就是這樣，很容易對自己沒信心。

鍾曉明看著她，嘆了口氣說：「我是讓你照鏡子看下你的髮型；你這個丸子頭啊，讓坐你身後的卓韜可吃了你一個學期的苦頭。」鍾曉明無奈地勸道，「他說，希望你把丸子頭的髮型改改，讓他看清黑板就行。」

牧雲獃獃地聽著鍾曉明這番話，愣住了。鍾曉明繼續小聲地說：「你說你了解我嗎？」說完，輕笑著走開了。牧雲轉過頭，看著他離去，有些懊惱自己耍的小聰明。好在鍾曉明遠遠地回頭對她擺了擺手，她也笑笑，兩人禮貌地道別。

牧雲總算與卓韜和解了，鍾曉明覺得班裡之前很多的矛盾糾結正在一一解除，心中也感到輕鬆起來。但是，趙珉珂和卓韜之間，到底還是因為阮暉有了芥蒂，這恐怕會是最難以解開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