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氣剛剛轉涼，學校下發通知要組織一場排球比賽。

老方人緣好，籃球打得也不錯，就被大家選為了體育委員。組織比賽的事，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一般而言，成績好的男生大都選了理科。所以，我們班的男生要比其他班少一些，只有二十個左右，經常運動的更少。老方知道我有打乒乓球的愛好，就試圖說服我參加。

「你也參加一下嘛。」

「沒打過，」我看著他眯起來的眼睛，怕他不信就重複了一遍，「真的沒打過。」

「打一打就會了嘛。」

「到時候，打不好可太丟人了。」我想起了以前學籃球的經歷。

「不要那麼好面子。輸贏乃人生常事。」他難得說一句這麼有道理的話。我知道自己確實是個很好面子的人，但並不想承認。於是，我沉默了。

「兄弟，實在找不到人了。」他把眼鏡摘了下來，像要哭了似的。

我還是不想答應。我怕輸。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他媽到底答不答應，不答應就絕交！」

在眾人的注視下，我服軟了。見自己計謀得逞，他頓時坐下來摟住我的肩膀說：「放心，我們兩個，黑白無……雙，一定能贏！」

我心想，這語文可能是體育老師教的。

不過，在後面的幾次排練中，我們慢慢有了信心。特別是有一個身高近一米七的女生，打得一點也不比男生差。她和小幺是同桌，五官秀麗，明眸皓齒。要是再瘦些，五官會更顯精緻，卻會失去那一份難得的舒適感。

起初，和尚拒絕了老方的邀請。我們打著打著，他竟默不作聲地混了進來。老方眯著眼睛和他對視了一眼，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卻沒有和我們說。直到後來，他總是和小幺的同桌走在一起，我才有有所察覺。

我們的教室緊挨著樓梯。上面兩層的教室是空著的，樓梯就用鐵門鎖了起來。這裡就形成了一個三面封閉的空間。課間，我和老方常常跑到這裡來練球。牆面上被我們打得全是球印。

有一天下午，小濤過來找我，說他要轉學去四川。他媽是四川人。他爸對他在湖南參加高考沒有太多信心，而那邊高考壓力要小一些。我和他雖不經常一起玩，但感情一直很好。說了幾句告別的話，他就走了。

幾天後，午休時間剛過一會兒，突然有很多人往外跑。我出於好奇，就也跟了出去。過了巨大的香樟樹，就看到食堂那裡圍了很多人。我好不容易擠了進去，看見一個老爺爺挑著一擔水果站在小賣鋪前，一個四十多歲的矮個子男子在訓斥他。瘦骨嶙峋的老人不停解釋著，一邊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著額頭上的汗。圍觀的學生里有不少給老人家說情的。

那個中年男子聽得多了，開始不耐煩起來，指著那些學生讓他們不要多管閑事。

我往四周看了看，發現了從市裡轉回來的高個子同學，就問他怎麼回事。

「老人家也不知道從哪裡鑽進來的。小賣鋪的人發現他在學校里賣東西，就打電話給學校。啰，那個傻缺就過來了。老人家聽說不準賣，和他爭了幾句。看見人越來越多，老人家有些怕，就想把東西挑走。那個傻缺不準，非要保安過來把東西沒收了。」

說著，保安就過來把老人和東西帶走了。於是，人群里起了噓聲。中年男子怒火中燒，命令所有人都回教室。不過，大家都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有幾個男生還帶頭往前擠。這讓他惱羞成怒，從小賣鋪里扯出一塊紙板，拍在最前排的人身上，尖叫著：「你們回不回教室！回不回教室！」

人群里的噓聲更多了。

很快，他就舉著紙板衝到了我們這邊。我跟著其他人往後退了幾步。那個高個子同學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怒氣沖沖地站在他面前，只有他的肩膀高。他仰著頭扯著嗓子問他：「你哪個班的！」

「關你什麼事。」

「你回不回教室！」

「又沒上課，我為什麼要回教室。」

我感覺中年男子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給吃了。他又問了一遍：「你！回、不、回、教、室！」

「不回。」

話音剛落，中年男子手上的紙板就狠狠地扇在了他身上，發出「嘭」的一悶聲。

全場都陷入了沉靜。

幾秒鐘后，高個子同學吼了一句「去你媽的」，一腳把他給踢翻了。

第二天，那個同學在學校的廣播台，面對全校師生做了深刻檢討。緊接著，搬著課桌去了樓下的普通班。

故事的另一個主角，也被調離了崗位。

似乎，那個檢討書還是我幫他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