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善心

警察叔叔前腳剛走，吳小姐也來看我了。

「喂！沒事吧你？」

前兩天還哭得跟個淚人似的，現下吳小姐就已經像沒事人一樣了，照常的十分「高冷」。

「我沒事，謝謝吳姐，程姐怎麼沒來？」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吳姐來了自然可以代替程姐，聽說程姐在學財會，沒時間也是必然的，我幹嘛多此一問，這似乎不太禮貌。

「你滿腦子就你程姐是不是？哼！你好好在這等你程姐吧！」

果不其然，吳姐的反應異常激烈，甩下一兜水果，很生氣的走了。

我就隨口一問，就算不太禮貌，也不至於發火的吧！我想她可能是和程姐鬧矛盾了。

這吳姐前腳剛剛出去，程姐就來了。

「怎麼了？茜兒？怎麼就走了呢？」

吳小姐甚至不都沒搭理程姐，氣沖沖的就離開了。

「什麼情況？」

程姐一臉懵懂的看著我。

「奧！她可能有急事，先走了吧。」

「這樣啊！這茜兒這性子也太急了，你沒事了吧？身上還疼嗎？本來昨天就想來看你的，可是走不開！」

「我…我沒事，我好了已經，早上醫生就說可以出院了，謝謝程姐！」

「謝什麼呀！我謝你才是，都是為了我你才被打成這樣子，你真傻！答應姐姐，下次不能這樣了，保護自己才是重要的。」

程姐說完這些話，我的心都快化了，真的很溫暖，除了我媽媽，沒人這樣和我說過話…

「謝謝程姐！我知道了，我相信以後都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我們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對！平平安安的！」

程姐說完，給我倒了一杯水，她溫柔的看著我，我卻只能假裝開水很好喝，始終不敢看她的臉。

這和吳小姐不同，不敢看吳小姐是因為我怕小命不保，不敢看程姐到底是因為什麼，我也說不上來，只是我一看到程姐我就會很害羞，害羞到極點，臉都會紅到耳朵根那種。

還記得上次我喝多了，拉住她的手，一直跟她道歉，不得不說，我長這麼大以來，那是我對女性最放肆的一次。

本來我還想著，有機會再道歉一次，可是說了那一早上的對不起之後，我每次再看見程姐，我腦子裡浮現的依舊是幾萬句對不起，奈何見了面，這句「對不起」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子，這是我第一次對女孩子有這種感覺，而且我們才剛剛認識了一個星期，準確的說，剛認識她那一秒就可能是這種感覺，大概只是我反應比較慢才後知後覺吧！

程姐看我若有所思，心想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弟弟！不管工作或是生活，有什麼就和我說，我會儘力幫你！」

「我…我…我很好，我沒什麼，謝謝程姐！程姐你吃橘子嗎？」

我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岔開話題。

「我來剝！」

「還是我來吧！程姐！」

「你是病人，你躺好！」

程姐笑著便從桌子上拿了一個橘子，坐在我旁邊的病床上剝了起來。

我真後悔我那一句話，那桌子本來離我就遠，感覺像是我自己想吃橘子故意要她剝一樣…很是尷尬。

「還想吃什麼？我再削個蘋果？」

「可以了，早上我肚子餓已經啃了個蘋果了，謝謝姐姐！」

程姐笑著把橘子遞給我，

這回我鼓起勇氣看著程姐，接過橘子分開一半遞給她，程姐也不矯情，接過就吃了起來。

我獃獃看著程姐吃橘子，雖然只是個側臉，她真的很漂亮，雖算不上美若天仙，起碼也算得上清麗脫俗吧。

她的美並不似吳小姐那般妖艷絕倫，她的美外秀慧中，婉約如歌，似酒醇烈卻又溫柔若水，那楚楚動人的眼睛，看著就惹人憐愛，讓人陶醉，生出無盡遐想。

「你吃呀！別獃獃看著姐姐，姐姐會不好意思吃的，不夠姐姐再剝給你！」

我半天回不過神，我雖然看不見，可是我這該死的臉大概又紅了吧！

「對了！那個…吳姐你倆不是一起來的嗎？」

我趕緊又岔開話題，試圖分散程姐的注意力。

程姐隨後和我說她倆和老闆娘一起來的，只是吳姐先來看我，她跟著老闆娘去付住院費了，所以後腳才趕來。

老闆娘我是沒見過，老闆早上剛來看過，老闆娘自然不會再來的，據說她是個留洋回來的大學生，酒吧的財務都是她在管理，程姐就是跟著她學的。

後來程姐說要去追吳茜，於是她就走了。

我拿著一半橘子久久捨不得吃完，只因為那是程姐剝的，若平時這半個橘子只消兩口就沒了，想想這一頓打還真是值得。

當天下午我就出院了，阿正開著一輛夏利車來接我。

回到住處，客廳很安靜，還是熟悉的香味，她們應該都睡熟了。

我是睡不著了，躺了兩天的醫院，感覺整個體內都是針水，舒舒坦坦洗了個熱水澡，突然想吃羊肉面。

當時正直午後，我去到那家麵館，麵館的老闆照常和我打招呼，麵館還新來了一位小服務員，一個皮膚黑黑的小姑娘，看著比我還小。

「你來的真是時候，再來晚幾分鐘就關門了！」

「是嗎？那我運氣可真好。」

「可不是嘛！呵呵呵！」

小姑娘咯咯的笑著端上我的大碗面。

我們的對話讓我感覺很神奇，神奇到極點頓時略顯平淡，就像沒說一樣。

我很快吃完一份大碗羊肉面，依然狼吞虎咽，還不忘記下了幾粒大蒜。

吃完本想去網吧完遊戲，摸了摸口袋，父母給我二百五十塊錢，如今還余不到四十。

這才出門個把星期，不行！得聽媽媽的話，省點花。

我買了包大紅河香煙就打算回宿捨去了。

途中要經過一條鐵路，那鐵路口不遠的地方就是客運站，每天都有幾個老人在那裡乞討，偶爾身上有幾毛零錢，我都會施捨給他們。

今天突然多了一個新面孔，一個年輕少婦，長得挺標緻的，好像還背著一個小嬰兒，周圍好多人圍觀。

我也湊了上去。

「真可憐！也不知道是不是騙子！」

「還挺俊俏，這閨女！」

「唉！這年頭吃飽飯沒問題的，肯定是騙子！」

圍觀的老頭老太太，你一句我一句議論著。

「好心人，我只想回家，行行好，給點路費吧！可憐可憐孩子！」

聽口音這女子不是本地人。

「你怎麼背著娃娃出來要錢呢？你的家人呢？餓了吧！拿著吃吧…」

一個老太太遞了個包子給那女子，女子吃相和我有得一拼，狼吞虎咽，我可能是天生胃口好，她那可是真的餓到了極點，演是演不出來的。

「謝謝！謝謝！謝謝大娘！」

老頭老太太們跟著上前去，有個人遞了個蘋果，還有好心人遞了瓶礦泉水。

這些人大多是些老人，這些老人也許真的經歷過類似的窘迫，即使沒到這個地步，類似的苦日子總過過的。

多數年輕人甚至中年人，看一眼就走，有的還不忘譏諷幾句，停留下來的，我敢說大多都是看上這小婦人的姿色，別有用心罷了。

我也留下來了，我看著這女子似乎是真的落難了，我從山裡來的，我雖不會法術，可看人識人卻准得很。

真誠的人，眼睛不會演戲，她的臉上充滿了農村人的樸實。

「你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去，我給你吃的！跟我走！」

嘈雜中，一個中年大叔突然開口。

「謝謝！我只想回家，我只要買個火車票和坐大巴車的錢，我家很遠，你送不到的。」

女子委婉而樸實的回答，證明至少也讀過幾年書。

「沒事！跟我走，我給你錢！你就可以回去了。」

那個表面看著憨厚老實的中年人，他繼續試圖帶走那個小婦人。

「真的嗎？你會給我錢嗎？」

小婦人似乎看到了更多的希望，她開始猶豫不決。

「閨女！別去，你就在這裡，千萬別去，這年頭壞人多！聽嬸一句勸，要夠車錢就回去。」

「是呀！姑娘你說說看，你怎麼會流落在這裡的，如是真實需要，我們大伙兒都會幫你的！」

「對啊！不行我給你報警，我兒子是警察來。」

老頭老太太們你一句我一句，女子不知該聽誰的，那個中年大叔看上去也不像壞人，只是穿著前衛，看著像個有身份的人。

「隨你吧！我是真心想幫你，只是我身上沒帶錢，看你帶個孩子挺不容易的，我走了！不行你就到這個地方找我！」

那中年男子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婦女，之後便走了。

讀書多年，我依然保留著我兩點零的雙眼，仔細瞄了一眼，那卡片上寫的是什麼集團公司經理，距離很遠，沒太看清楚，這卡片一出，想必這大叔不是什麼好人了。

「謝謝你了！」

那婦女看著遠去的背影，也沒有追上去，這足以看出，這是個守婦道的好女人…

「是這樣，我從外省來找我男人，可是那沒良心的他見異思遷，在這邊有人了，老躲著我，我錢也用光了，也沒個親戚朋友，只能想著先回去，孩子大一點就和他離婚！」

「好樣的！這樣的男人要不得，根本不配做人，該離就離！」

「是呀！是呀！真是良心給狗吃了，有這麼漂亮的婆娘，還去找小三。」

「他會遭報應的，只是可憐了這無辜的孩子！」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女人眼淚早在眼眶裡打轉了，可是她強忍著她沒哭。

如果是個騙人的，此處應該有哭聲才對。

這時背上的孩子突然哭了起來，於是女人解下包袱，熟練的抱住孩子。

只見那孩子也就一兩歲，女人從布袋裡拿出一個塑料盒，盒裡面還有個塑料袋子，袋子里裝的應該是豆漿，似乎還是熱乎的，還冒氣呢，裡面還有一根吸管，孩子吸著豆漿也就不哭了。

「姑娘早點回去吧！我們也沒什麼錢，一人給你湊一點。」

一個老人說著帶頭給了女人三毛錢，緊接著五毛，一毛，一塊，眾人紛紛獻出愛心。

「謝謝！謝謝！好人有好報！謝謝！」

過了一會兒，看熱鬧的還在看，真給錢的卻沒有了，孩子睡著了，女人把孩子重新背了起來。

我算過，她手裡現在只要到四塊八毛錢，別說坐火車，吃飯都夠嗆。

女人堅強的眼神讓我非常欣賞，我沒有可憐她是個弱女子，反而覺得她是個強者中的強者。

「姐姐！你需要多少？」

我還是把我老媽的話拋諸腦後了，拿著父母辛辛苦苦的錢來做起了善事，當時我什麼也沒想，只希望這個婦人能平平安安到家。

「我總共需要二十八塊錢，二十塊的火車票還有八塊大巴車票！」

我二話不說，從兜里掏出來所有財產，自己留了兩塊，剩餘的全部給了她。

「謝謝你！小兄弟！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或者在哪裡工作？我以後還你！」

「不用了，趕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說完我就離開了。

趁時間還早，我打算去找三舅，一是要借錢，二是要座機號！

到了工地，三舅的髮型還是那個爆炸頭，他跟工友借了五十塊錢遞給我，叫我安心上班，省點花，最後還語重心長的告誡我，說我年紀還小，不要和漂亮姑娘走太近。

看來三舅和我媽肯定是親姐弟無疑了，思想都那麼統一。

我沒有問三舅工地的電話號碼，也沒有告訴他我被打的事情，因為我突然覺得三舅應該也不是那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