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倩？

我還在沉思。

吳小姐不知從哪裡抱了個西瓜出來，拿個水果刀三兩下就去了皮，削得滿滿一大盤子。

「二傻子！來吃呀！」

吳小姐總是喜歡打斷我的思路。

「不了！謝謝！」

「放心！倉庫拿來的，不是程姐男…」

「停停停…打住！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吃就是了。」

我急忙打斷吳小姐的話，任她這樣發揮下去，免不了又要對我一陣挖苦。

「好你個驢肝肺！敢凶我了！」

「對不起！吳姐我沒有凶你的意思！」

「別和我說對不起，和你程姐說去吧，滿腦子就你程姐！」

「我…」

我正不知怎麼反駁的時候…

「我什麼我，你別老吳姐吳姐叫我，我那麼老嗎？我只比你大兩歲而已，你程姐好看你就去追她呀！好心請你吃西瓜，你凶我！」

這幾句話下來，我真是一腦子漿糊，這女人的腦迴路，它怎麼就這麼神奇呢？

「我從小就沒有爹娘，我在奶奶家長大，他們都不愛我，他們只愛我哥哥！你們都不喜歡我，我習慣了…」

吳小姐嘴上厲害，其實內心是個脆弱的姑娘，看著她有點失落的樣子，以她那刁蠻的性格，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我沒辦法再和吳小姐對話，但見她把頭扭到一邊，自顧自的大口大口吃西瓜，還是那個愛生氣的吳姐，只是突然帶著一絲絲傷感，看上去著實惹人憐愛。

「吳姐！我愛你！我…」

「咳咳咳！等下…打住！打住！你…你說什麼？」

「我說，吳姐我愛你！像…」

「滾蛋…你個小渣渣，你去死吧你！」

我每一句話都沒能說完，其實我是想說吳姐我愛你，我像個淘氣的弟弟把你當成親姐姐一樣愛你。

「吳姐，你別老打斷我，我想…」

「不許再說，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你…你小小年紀，想不到竟是個花心大蘿蔔！恨你！去死吧你！」

只見吳姐迅速放下手裡戳西瓜的牙籤，雙手捂住心口，站起身鄙視的看著我。

「哼！」

吳小姐轉身跑進寢室再也沒出來。

…

我只是想說，我沒有姐姐，想認她做我的親姐姐，語速慢是因為不太好意思開口，誰曾想…

我到哪裡說理去呀！我這麼個單純善良的讀書人，怎麼就變成了花心大蘿蔔？

吳小姐她屬實誤會我了。

我吃完一大盤西瓜，肚子撐得像河豚，凌晨四點我睡覺了。

早上九點半就醒來了，因為作了個噩夢，夢見自己被怪獸吃掉，驚醒的時候差點沒叫出聲來，口又渴，肚子又餓。

這人的胃它很奇怪，晚上吃越飽，這早上餓得就越快。

洗完臉來到客廳，沒想到吳小姐也起來了。

「起這麼早幹什麼？走，陪我去跑步。」

「好啊！好啊！吃完早餐跑？」

「喂！你有沒有常識？吃完是不能馬上跑的，跑完再吃！」

我竟無言以對，因為她說的對。

周末，大學里早上的田徑場也是開放的，她很能跑，在她面前我顯得很文弱，才半個小時，四百米的標準跑道，我硬是被她套好幾圈…

「弱雞！就你這樣的，你想追程姐？程姐的男朋友可是個軍人。」

「吳姐！我沒說過我要追程姐吧！我現在想追你！」

「你去死！追我？你追得到嗎？」

也不知我倆是在正兒八經的開玩笑，

還是開著玩笑在說正事兒。

這不，吳小姐又跑了起來，很明顯，我確實追不到她…

雖說是秋天，可沒一會兒，還是汗流浹背，吳小姐不行了，我更不行了，我們都濕了。

…

她還好，遮陽帽加運動套裝，還有隔離霜防晒霜什麼的，我卻只能全程硬頂著。

我跑了七八圈吧，她跑了卻有十來圈，五千米…

很少見吳小姐紮起頭髮的，也很少見她穿運動裝，這天我都看見了，以她的身材往人群里一站，真沒有幾個有信心站在她旁邊的女人了，我實在不敢多看…

返回宿舍，沖洗完畢，十點半，還吃什麼早餐，直接中午飯吧。

那時候沒有外賣，只有大的餐廳才有送餐服務，那個年頭，洋快餐就很火，我倆本來不想出門了，打電話訂吧，誰知座機欠費老闆竟然沒交…

吳小姐罵罵咧咧請我去大學城吃洋快餐，我十九年來第一次吃漢堡，那就跟塞牙縫一樣，薯條給你配個番茄醬，我覺得很流行，可惜不會吃…

「你這麼土的嗎？番茄醬不會吃？」

「呃…準確的說是不想吃！」我稍顯尷尬。

「那把你那份給我！」

吳小姐說著就把我的那一份番茄醬拿走了，看著她吃薯條的樣子，老香了。

我這種鄉巴佬，到這種在當時已經算前衛高檔的地方，我很放不開的，我不會狼吞虎咽，我會非常斯文儒雅，你可以覺得我很虛偽，可是，在我的內心裡，我依然是個讀書人…

我父親從小就教育我，讀書人在飯桌上要學會斯文，可是你不能太斯文，太斯文會吃不飽的！

可能有人會說我吃面吃什麼都狼吞虎咽，這是有原因的，傳統食物在我們面前，我們就不能太保守，再說了，又不是不會吃！

斯文的吃西餐，是因為有點東西它真的不合口味，比如說番茄醬。

可是我怎麼也想不到，幾十年後，別說薯條，薯片我都只吃番茄味的，每一次帶兒子吃某勞和某基，我都會把吃不完的小包番茄醬帶走，不為什麼，就為那個喜歡吃番茄醬的女人，吳小姐。

話說回那天，吳小姐吃完炸雞腿還不忘吮一下拇指和食指，看她滿足的樣子，還好不是我付錢…

沒錯，那個時候，洋快餐這種東西貴得可怕…

吃完我倆本想去網吧玩遊戲，可是路上卻碰見從市場買配料回來的調酒師，各種奇怪的水果生疏，我看懂的只有薄荷，檸檬，還有櫻桃…

平時都是阿正開夏利車帶著他去買的，今天可能阿正有事情吧，看小帥提著大包小包的，走三步就要歇幾分鐘，我和吳小姐就幫他一起提到酒吧里去了。

酒吧這時沒營業，裡面空蕩蕩的，小帥忙著打理他的東西，我和吳小姐坐在平時我們休息的地方，突然覺得這平時看著很小的酒吧，此時卻無比寬闊。

「你昨晚真是進去打掃廁所？」

吳小姐突然發問。

「那當然，我怎麼會騙你呢！吳姐！」

我還是不能告訴她真相，只能暫時騙騙她，其實我並不想騙她。

「叫我小茜，別老吳姐長，吳姐短…！我那麼老嗎？」

「…小…小倩？倩女幽魂？王祖賢？」

「滾！你膽子越來越大了你！」

我也發現，我開始敢和吳小姐開玩笑了，而且我們似乎也熟悉了彼此的習性，根本沒任何陌生感。

吳小姐點了一支煙，還不忘遞了一支給我。

說實話我很反感女性抽煙，雖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感覺，可是煙對女性真的不是很友好。

雖然她抽煙的樣子很颯，很酷，很憂傷，很有畫面感，可是我還是暗下決心，有朝一日我要讓她戒煙。

「喂！想什麼呢？你怎麼老愛盯著人發獃。」

「哪有？我盯著煙看呢，沒看你！」

「切！你肯定有事情瞞著我，從昨晚起你就心事重重的，阿正和你說了什麼？」

「阿正說要來新員工，叫我換宿舍！」

「新員工？幹嘛？你被開除了？」

「怎麼可能！我如此優秀！當牛做馬任勞任怨，怎麼可能開除我！」

「滾！果然先前儒雅的樣子都是裝的，油嘴滑舌…」

「原來吳姐喜歡我儒雅的樣子，那我以後得注意！其實那才是我本來的面目！」

我只想不讓吳姐繼續追問昨晚的事情，沒想到玩笑開大了。

「你去死吧你！沈峻！」

吳小姐又發怒了，煙頭一扔便跑出去了。

沈峻就是我，我就是沈峻，那麼吳小姐如何知道我的名字？其實很簡單，廁所里清潔人員的名單上就有我的名字，而且我的出勤率最高，非常顯眼。

我跟著吳小姐一路回到宿舍，她頭也不回。

我們回到宿舍發現阿正帶著兩個新員工，其中一個壯實的小夥子，直逼調酒師小帥的顏值，另一個是個小姑娘，非常可愛，扎著丸子頭，還有兩個小酒窩。

「沈師傅！這個小夥子就交給你了，吳師傅！這個小姑娘就交給你了，他倆今晚就可以上班！那我先走了…」

阿正像是忙著去投胎一樣，幾句話並一句，一口氣說完便離開了。

「切！什麼狗屁領班！」

吳小姐顯然還在為那天晚上的事情發怒。

「對了！那天晚上警察怎麼說？怎麼處理的？」

我突然想起來，於是就問吳小姐。

「你不是只擔心你程姐嗎？那晚上要不是程姐挺身而出，你是不是就只顧著收你的桌子了？」

我忘記了，吳小姐剛才在酒吧的氣現在還沒消，我這一問，又來這麼一出，我該怎麼說呢？完了，完蛋了！

「不管怎樣，我都會站出來！我不能讓任何一人受傷害！」

我說得義正言辭，大義凜然，不愧是個讀書人。

「花言巧語！不想理你！你去死吧！幫我帶徒弟！」

「喂！…你不能讓我帶個小姑娘去打掃廁所吧？喂…！」

「咣！」

只聽見寢室門一聲巨響，-而後便從裡面傳來吳小姐的聲音：

「老娘也是小姑娘！」

吳小姐刁蠻起來，神仙也拉不住的，她走進卧室后就再沒有出來，對兩個新人，不聞不問！

過得半天，兩個新員工尷尬的望著我，我也尷尬的望著他們…

我覺得他們可能幹了今晚就會跑路，我想不通，就這吳小姐的性子，她怎麼能在這裡幹了三年？

我能怎麼辦？只能實話實說。

「不好意思！別介意！你們倆等晚上領班安排吧！我也才來幾天，我教不了你們什麼。」

「沒事的！小哥哥！我在干過！我會賣酒，我屬羊的，我很勤勞的！我不怕吃苦的！」

丸子頭的小姑娘率先發話，那聲音！怎麼說呢！讓人全身酥麻，嗲嗲的又帶點綿羊音，聽完我都軟得要坐地上了。

「…那…那挺好！你會端托盤嗎？」

我接著問。

「會的呀！小哥哥！十六歲那年我就開始上班，酒水飲料的托盤我一年前就掌握了，有一年經驗了呢，呵呵…」

不行，我已經全身起雞皮疙瘩了，本人對這種嗲嗲的綿羊音沒有絲毫抗體，也不知道對這種聲音是喜歡，還是憎惡。

只能趕緊問問另外那個小帥哥。

「你呢？你干過類似的活嗎？」

「我剛被學校開除，什麼都沒做過，沈學長！我聽我爸說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