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境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窗外響起了陣陣蟬鳴聲，讓本就沉悶的天氣顯得更加燥熱。夏日的午後容易犯困，劉國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中想起來自己的手機落在了理髮店，而自己從被抓到這個瘋人院到現在，還沒給家裡打過一個電話。

這樣想著，劉國華邊從枕頭下拿出那根長長的繩子，將繩子一頭綁在了床的一根腿上，然後將另一頭往窗外扔下，試著拉了拉，還挺牢固的。

因為是中午，室外的高溫節節攀升，整個療養院里並沒有什麼人員在室外走動，劉國華覺得這是一個天賜良機，誰都不會想到，自己剛前腳踏進這裡，後腳就逃出去。

劉國華所在的房間在四樓，窗戶到地面的高度大概是9米，而繩子明顯不夠長，另一頭扔出窗外之後，離地面還有3米左右距離。

「倒也不礙事！」劉國華心裡想，自己身體偏瘦，從3米高的地方跳到地面，只要方法得當，基本上不會受什麼傷。

繩子準備就緒，劉國華又從床底摸出了那根棍子，將它垂直地扔下了窗外地面的水泥地上。

隨後，劉國華彎腰將自己的鞋帶解開，重新系得緊緊的，深深呼了一口氣后，他緊握住繩子，踩上了窗邊的凳子，從窗戶玻璃打開后的縫隙里鑽了出去。

剛爬到窗外，劉國華就發現不遠處的一顆銀杏樹的枝丫縫隙里，藏著另一個攝像頭機位。

「管不了這麼多了，等你們回頭看監控的時候，我已經在十萬八千里之外了。」劉國華心裡想道。

此時，門外走廊上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劉國華咬緊牙根，心臟抑制不住地砰砰跳動。

「真是沒出息，我的肥膽去哪了，這麼點小事就緊張！專心，專心！」他在內心不斷地安慰著自己。但手腳已經不由得抖了起來。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劉國華也已經開始了順著繩子往下爬的過程。

當劉國華快下降到3樓的時候，他隱約聽到自己房間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在3樓的位置，明顯聽到門被打開，有人一邊喊著自己名字一邊進了房間。

「劉國華！」頭頂的窗戶伸出來一個腦袋，一個男人看著正抓著繩子往下爬的劉國華，大聲地喊著他的名字。

「咯嘣~」劉國華手中的繩子從中間處突然斷開，一個自由落體，讓他瞬間有了靈魂出竅的感覺。

大約在兩秒鐘后，劉國華感受到自己的身體重重地撞擊地面，沒有太多疼痛，但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此時已經和水泥地面貼合在了一起，隨即一股股熱流洶湧而出，彷彿整個世界都沉入了一片紅色的大海……

一陣短暫而急促的抽搐，劉國華從床上驚醒，是個夢。

一身白大褂的徐醫生站在床邊，問他是不是不舒服。

翻過身來，劉國華用餘光看了看邊上的徐醫生，眼珠子卻一直滴溜溜地轉。

突然，劉國華一把坐起來，抓住了徐醫生的白大褂，「我問你，房間里的繩子是不是你安排的？」

「啊，什麼繩子？我沒放過什麼繩子。」

「別裝了！」劉國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說的「好好安排」原來是這個意思：先給我安排一間看上去條件很不錯的房間，樓層要高，窗外必須是水泥地，一樓二樓肯定是不行的，外面是草地肯定也是不行的，表面上你們對我客客氣氣，然後故意在房間里放上一根用於逃跑的繩子，剛好不長不短，

要差不多夠到地面，這樣你們料到我會理所當然的用這根繩子逃跑，而繩子是做了手腳的，當我爬到一半時，繩子中間部分必然會因為承受不了自己的體重而斷裂，這樣，就能夠製造一起完美的意外事故，我也將會死於非命……」

「這也就是為什麼窗外的樹上會有一個隱蔽的攝像頭，你們想讓這起意外被拍下來，這樣一來，你們就一點責任都不用承擔了！」劉國華接著說。

「你用繩子爬窗戶了？」徐醫生問。

「沒有，但我夢到我那樣做了，我在夢裡爬樓，爬到一半繩子斷了，自己也摔死了！」

「做噩夢啦，怪不得你剛剛醒來之前抽搐了一下，我還以為是我喊你嚇到你了，你一定是夢到自己從高處摔落了，不用擔心，這種情況是許多人都有的，只是一個最普通的夢而已！」

「還裝，還裝！」劉國華喊道，「你以為我是做普通的夢，我告訴你不是的，我的夢救了我，我的夢能讓我知道許多還沒有發生的事！」

「什麼？還有這事？」徐醫生心裡一驚，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面對劉國華的咄咄逼人，徐醫生顯然有些緊張了，畢竟這是自己剛從學校畢業出來的第一份工作，「在這個療養院里，什麼樣的病人都能遇到。」在來這裡工作前，女朋友就曾經這樣和自己說過。

「劉先生你不要激動，我們好好說，你只是做了個夢而已，我是來給你送療養手冊，順便給你講一講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安排的！」

「不，我做的不是一般的夢！我就是因為之前做了一個鎮長和鄰街王寡婦偷情的夢，和別人說了之後，鎮長才一直想要搞我，這也就是為什麼我今天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劉國華一邊說著，一邊從枕頭下拿出繩子，他要證明給徐醫生看，他做的不是一般的夢。

然而此時，劉國華自己也不敢確定，這個夢境到底是完全虛幻的，還是和之前的夢境一樣，會給他呈現尚未發生的一些事情。而徐醫生也是一臉疑惑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並不加以阻止。

對他而言，這個病人太有意思了！

摸出繩子的劉國華將繩子扔在了床上，捋出其中的一頭，順著繩子往後檢查，此時的繩子，像是一個落入警察手中的犯罪嫌疑人，被扒光了衣服，隨時可能露出馬腳。

十秒鐘后，繩子在大概三分之一處的地方，一處嚴重的磨損映入眼帘。

「你看你看！」劉國華興奮的叫了起來。

「這能代表什麼呢？劉先生。」

「代表我的夢是真實的，代表我沒有說謊，代表鎮長偷情是真的，他收買你們來害我也是真的！」

「等等，這個繩子是哪來的，是誰放在枕頭底下的？」徐醫生問道。

「都到這時候了你還裝，不就是你們為我準備的嗎？我從寫字檯的抽屜找到的，我放在枕頭底下的！」

「哎呦！劉先生，先不說繩子是誰放抽屜的，但一定是你自己放在枕頭底下的，這說明你在我來之前就已經拿到了繩子，那麼繩子有多長，哪裡有破損，你其實早就知道了！」

「不是這樣的，我拿到繩子根本就沒有仔細看，這麼大一捆繩子，我怎麼……」劉國華突然被徐醫生的邏輯給難住了。

「劉先生，你別激動，你這個其實是典型的『潛意識』作祟，潛意識其實就是我們心理活動中未被覺察的部分，是人們『已經發生但並未達到意識狀態的心理活動』，在你找到繩子的時候，你的視覺其實就已經對繩子的狀態有了一個大概的觀察，但當時的你可能正處於緊張的時刻，關注著一些其他的事物，所以繩子有磨損就沒有進入到你清晰的意識裡面，但你的觀察在你的潛意識裡已經埋下了部分信息，在你做夢的時候，這些信息就被你的大腦重新梳理，進而順著這些信息，在夢裡進行了更深入的故事演繹，也就有了你利用繩子爬窗而摔下去的情節。」

「我當時只是用雙手大概量了一下繩子，我發誓沒有發現繩子有破損……」劉國華不依不饒，但此時的他，已經被徐醫生的一番話說的連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

「劉先生，請你放一百個心，我們這是正規的療養院，你在這不會有半點危險的，當然前提是你得配合我們，千萬不要再想著爬窗戶這些危險的事情了。」徐醫生耐心地勸慰著他，「如果你真的不放心，為什麼不給家裡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呢？」

說起打電話，劉國華又想起來，自己手機還落在理髮店呢，「我要回去拿我的手機！」他說。

「是這個手機嗎？」徐醫生從兜里掏出了一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