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黑雲舟舟

第56章 黑雲舟舟

黑雲壓得很低,院中巡視的人切開黑色的空氣,留下陣陣陰影。

「他竟然真的敢這麼做?!」

宮也大聲的對著身邊的人大吼,想要蓋過外面作響的雷聲。

屋內的燈火搖曳,氣氛沉悶極了,跪下的幾人不敢動彈,只能默默地承受著宮也的怒火。

宮也本是修羅殿的二把手,但是卻看著自己的大哥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用最後的力氣告訴自己,無論做什麼,一定要保全修羅殿,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燈火透過窗戶顯得有些模糊,黑雲翻滾遠處隱隱有雷聲,看來今晚不僅有大風,還有暴雨。

奉祁覺得有陣陣的寒意,他有些懷疑修羅殿是不是真的能抵禦這場暴風雨。

宮也站在屋外盯著緊閉的房門,背著手,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良久,他終於推開門走了進去,屋內的香味很是濃郁,在沉悶的房間中越發的令人頭暈目眩。

宮也下意識的捂了捂自己的鼻子,抬眸看著座椅上不知是不是昏迷的玄肆。

他微微抬手,便是有人進來打開了窗戶,還將一直點燃的香爐搬走了。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玄肆,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只是靜靜的等待著。

見玄肆還沒有醒來,他乾脆就在玄肆的跟前坐下,有恃無恐的擦起刀來。

他將桌上的殘酒淋在刀上,刃上流動著湛青色的寒光。

他曾用這把刀斬殺過諸多不可思議的人,留下一篇篇瑰麗的傳說。

可是他的腦海里會一直出現大哥死去的模樣,那時候殺心觀音就像是一個執法者,而自家大哥才是那惡鬼。

被長刀貫穿心臟的大哥笑了,明明是那麼的猙獰恐怖,卻又頭顱出刻骨的嘲諷。

將死的人用最後的一點力氣去嘲笑那自以為正義的執法人。

生在黑暗中的飛蛾,在永夜的黑暗中飛舞,寒冷的感覺一點點的侵入身體。

他隱約的聽見窗外的狂風暴雨聲,電蛇在烏雲中穿梭,在地面上投射出他自己的影子。

察覺到跟前的人有所動作,宮也沉默良久,收刀回鞘。

「你很有耐心。」

宮也看著玄肆悠悠抬起的腦袋,挑弄著眼前燭火的燈芯。

「在某些事情的確很有耐心,比如等一個女孩愛上自己,又或者是等上一個等很久的女孩。」

玄肆扭了扭自己的脖頸,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但是最近有些事情讓我多等一會兒我都受不了。」

宮也忽的笑了,他的五官並無柔和,臉上甚至還有著一道疤痕,很是可怖。

玄肆看了看大敞開著的門,又看了看外面一直守著的人,眼底的笑意越發的深了。

宮也拿起桌上的酒水斟滿,便是推到了玄肆的跟前。

他自己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有些粗糙的手端起茶杯,雙眼有些迷離,但是語氣卻是萬般的堅定。

「修羅殿不會淪為任何人的走狗,我需要你的幫助。」

玄肆大抵是知道了宮也的意思,但也只是側過了自己的身子。

「修羅殿現在不就是朝廷的走狗么?」

宮也握著茶杯的手不由得緊了緊,每一個字都像事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一般。

「修羅殿不是!他不能是!」

玄肆微微側目,似乎是來了興趣,手指的關節被捏得咔咔作響,他的身子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你可知道,你若是真的真的這樣做了,以後修羅殿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了,只能和地下城一樣。」

只能和地下城一樣,待在陰暗的角落裡,待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

宮也微微斂眸,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還不忘倒過來展示,他的一雙眸子直直的看著玄肆,一言不發。

玄肆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水,端起酒杯也是一飲而盡,笑得詭異。

「那麼,合作愉快……」

奉祁此時還待在自己的屋中,她心中還在隱隱的擔心著雲笙。

外面已經下起了大雨,除了狂風暴雨的聲響,奉祁再也聽不見其他的了。

哪怕是窗戶忽的被人推開了,猛然驚起的雷聲也遮掩了所有的聲響。

奉祁猛地轉身,便是看著玄肆正雙手打搭在窗柩上,滿是笑意的看著自己。

奉祁微微一怔,連忙走了過去,「玄肆?你怎麼……」

玄肆得意的聳了聳肩,「不過就是修羅殿罷了,哪能真的困住我啊?」

說著他便是朝著奉祁伸出了自己的手,「我們走吧。」

「轟隆隆——」

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響雷,裹挾著耀眼的閃電在玄肆的身後炸響,奉祁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寒意鋪天蓋地的砸來,傾盆的雨水讓眼前的一切都有些看不清楚,玄肆而奉祁耳邊說的話更是沒有絲毫的遮掩。

「軟軟,我救了你,可有報答?」

兩人站在空無一人的屋檐下,奉祁毫不加遮掩的白了玄肆一眼,並未接話。

兩側卻是突然間冒出很多人,團團將兩人圍住。

奉祁心中一驚,玄肆立即便是護住了奉祁,他低聲安撫著。

「沒事,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

人群之中讓開一條道來,走出來的人正是宮也。

宮也看了一眼奉祁,又將眸子轉向玄肆,「你說的人就是她?」

玄肆微微頷首,這就是他很有耐心去等待的一個人。

奉祁微微鎖眉,「怎麼回事兒?」

玄肆也只是簡單的說了一番,總之就是今夜宮也要反叛,帶著還願意忠心自己的部下脫離竹蓀,不甘願被朝廷的爪牙所利用。

但是現在的修羅殿不似之前一般,其中能待在竹蓀身側的都是殺心觀音的人。

倘若竹蓀不死,他們也不能安心的離開。

奉祁瞬間便是明白了,自己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將雲笙帶走,看著這麼多的人,她的心中也多了几絲的底氣。

眾人隨即便是隱匿進了夜色之中,個個形同鬼魅。

可是站在傾盆的大雨之中,感受著從指尖慢慢不斷蔓延上來的冰冷,奉祁的心總是莫名的慌張。

她迫切的想要找到雲笙,他迫切的想要帶著雲笙離開這裡,她想要讓雲笙安然無恙的回去。

自己沒能救下雲灼,沒能救下雲陽,每次都是差那麼一點點。

那麼這次呢?這一次自己一定要將雲笙帶回去!

她的雙手忍不住的顫抖著,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

玄肆輕輕握住了奉祁的手,帶著一些暖意,奉祁有些愣神。

宮也並沒有離開,他只是看著眼前的兩人,淡淡的說道:「雲笙,在那邊。」

順著宮也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一頭被隱匿在了完全的黑暗中,看不到一絲的光亮。

玄肆微微頷首,「宮也,一旦開始,我們會迅速趕過來的。」

宮也點了點頭,隨即也是跟著身後的人隱匿進了黑暗之中。

奉祁看了看被玄肆緊緊攥住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似乎已經習慣了被這個男人護在身後,攥在手心之中。

玄肆將自己腰間的配劍接下,隨即便是遞到了奉祁的手中。

「從今天開始,它就是你的了。」

奉祁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拒接。她知道這把劍的來歷,這劍是當初殷離自幼贈送給玄肆的,是他的貼身佩劍。

雖然奉祁從來都沒有看見這把劍離開劍鞘,但是玄肆一直帶著,應該也是頗為重要的。

玄肆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放到了奉祁的掌心。

「這把劍很適合你,你知道的,我向來都是不會用劍的,他作為刀劍的使命應該體現在你的手中。」

奉祁有些木楞的接了過來,隨即便是準備朝著宮也手指的方向走去。

卻始終還是比玄肆慢了一步。

玄肆走到了奉祁的身前,依舊是牽著她的手,兩人一起走在了大雨滂沱之中。

玄肆的聲音低啞,甚至是還帶了一些哄騙的意思。

「軟軟,以後我在的時候,你可以一直站在我的身後。」

這場雨下得很大,裹挾著其他的東西,鋪天蓋地的落到了地面上。

就像是突然湧起的雲霧突然散開,帶著數之不盡的寒意將一切都掩蓋了起來。

雲笙呆愣愣的坐在房中,手指盤錯,似乎巴不得將彼此扯下來。

抬眸便是可以看見對面銅鏡中的自己,小巧的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是自己最喜歡的妝面。

嘴角也許還能勉強的扯出一抹笑意來,但是眼中的東西再也不像以前的模樣了。

身上穿著湛藍色的紗裙,也只是披了一件薄薄的輕紗衣。

這曾經是自己最喜歡的顏色,但是現在怎麼看都總是有些礙眼的。

好像現在的自己已經配不上這樣好看純凈的顏色了,自己也的確是配不上了。

好不容易,大雨終於漸漸的平息了,可是沉悶的黑雲依舊沒有散去。

竹蓀穿著那身白色的錦袍坐在桌前,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來回的敲擊。

「雲笙。」

看著那好看的唇瓣中吐出自己的名字,雲笙整個人都忍不住的一顫,眉頭微微皺起。

她站了起來,緩步走到了竹蓀的跟前,似乎是想要提著繁瑣的裙擺跪下。

可是卻是被竹蓀伸出的一隻手攔住,他並沒有回頭,聲音清冷,「我讓你穿上這身衣裙就是不像你再次跪下。」

雲笙抬起自己的眸子,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來。

「教會我下跪的人不就是你么?殿下?」

竹蓀身子一怔,隨即大力的便是將雲笙拽了起來,他死死的盯著面無血色的雲笙。

「我說了,我不要你跪我!」

雲笙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語氣也是冷淡的。

「可是殿下,當初是你按著我的頭跪下去的,你說這才是我該有的樣子。是我應該見到你時的樣子!」

竹蓀的手微微鬆了松,又恢復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我說了,取悅我,你不是一直都喜歡這樣做嗎?」

雲笙淡漠的眸中驚不起絲毫的波瀾,「可是你欺騙了我,你不是說只是逢場作戲么?殿下,你怎麼還當真了?」

是啊,當初說出這些話的不就是自己么?

當初不正是自己將她的一切都毀掉的么?那麼,現在自己又在後悔些什麼呢?

他笑了。

竹蓀忽然就笑了。

他鬆開雲笙,整個人便是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床前,展開了自己的手臂。

「過來,你不是想要離開我么?」

雲笙邁著沉重的步子靠近了竹蓀,雙手環過他的腰便是開始解他的腰帶。

可是竹蓀卻是滿臉悲切的伸手抓住了雲笙的手,想要說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他只能輕輕的喚著雲笙的名字。

雲笙手中的動作一頓,那頗有分量的白玉腰帶翩然落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竹蓀轉身看著雲笙,一隻手扶上了雲笙嬌嫩的面孔,來回的摸索,眸中儘是不舍。

「雲笙,我放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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